如果遵照人倫常理,他這個做父親的就是不合格的。


    但是與此同時,他的內心深處又是一種怎樣的痛啊?


    冷凱那樣的冷血殺手尚且會覺得不忍心、都要指責他這個做父親的失職和無情,而他這個父親又要承受多少?


    “您…大哥…”小天兒看著他大哥那個一直都很嚴肅的表情更加心虛了,隻好晃著大頭把臉蛋兒貼在他身上賣萌、“您生氣了嗎?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好,要不…”。


    ‘大哥’俯身抱起他問了一句、“孩子,你隻有三歲、要不要這麽懂事啊?”。


    小天兒聽著就很懵,懂事不好嗎?懂事的孩子不討人喜歡嗎?


    “別怕,你還是個孩子、不用懂那麽多,也不必做那麽多。我會把你該有的童年還給你的,相信我…”‘大哥’很柔和的笑了、“傻孩子,你忘了羽族人是會飛的?”。


    蘭澤正在清掃街道,一身很標準的環衛工人製服。自從到了這裏之後、他除了吃飯睡覺之外,被分配的工作就是搞環境衛生。


    好在這個村莊的麵積並不大、十幾條街道也不是很長,而且負責環衛的也不是他一個人、還有那個最早離開蘭氏的項光,他們兩個人搭伴還算是相處的挺和諧。


    項光那個人雖然性格生硬但心腸很軟,蘭澤平時偷懶耍賴他也不計較、既然已經淪落到此都在同一個屋簷下共事了,還是要盡量和睦相處的。


    村子裏被整體的規劃成了三橫三縱的布局、縱橫交錯間又分成了九街十二巷,路相通、道相連,無論是想串個門和鄰居喝茶、還是下棋閑扯淡都非常的便利,而且不會打擾到其它院子裏的人。


    所有房屋也都是清一色的兩層民居、統一的結構樣式,院中綠樹青竹、四時的果木菜蔬,白牆青瓦的院牆上都描著些神話故事的彩繪圖案。


    整座村子看上去非常的恬淡安靜、好像是鑲嵌在山坳裏的一幅水墨畫,清清淡淡的卻十分的令人向往。


    但是走在街頭轉過兩條巷子之後、對地形不熟的人百分之百的會迷路,因為每條街巷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


    蘭澤在這裏已經工作快半個月了,每天都是項光帶著他走街串巷的打掃、下班的時候再把他送迴住的那個院子裏,否則他連自己家都找不著。


    村子裏的居民不多,沒有村長和村委會為他們服務、凡事都得親力親為的自己動手,整理房間洗衣服、種菜澆水拔荒草,自家院裏的所有農活都得自己幹。


    如果不是村裏有個公共的大食堂、每日兩餐的混飯吃還能維持著不餓肚子,他哭的心都得有。


    像他這樣平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豪門闊少爺,能被逼到今天這樣生活完全自理的程度也算是相當不錯了。


    因為這份環衛的工作沒有薪水可拿、上麵也沒有組長隊長的那些個直屬領導過來突擊檢查,覺得累了就歇一會兒、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歇一會兒,磨磨蹭蹭的挨到飯點兒了就去食堂吃飯。


    吃飽喝足之後再睡個午覺,等到睡到自然醒、再穿上工作服接著掃大街,日複一日都這麽過、時間久了不僅很無聊也難免讓人懈怠,蘭澤就一直覺得這份工作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


    他也想向給他分配工作的那位大爺訴苦、要求調換,但是放眼整個村子、除了掃大街也沒有更適合的職位給他,因為他根本就什麽都不會幹。


    不過村裏還真有兩個什麽都不用做的‘閑人’,這兩個人都住在最後一條街的最東側、兩個院子相鄰,院門一直緊閉著從未打開過。


    其中一位就是煙柳莊主華堂,每天都是白衣飄飄纖塵不染的、那好似乘風來去的大爺範兒看著就很高貴,誰敢給他分配任務啊?


    而另一位非常之神秘,他來了半個月也從未見到過。


    那個院子裏的主人足不出戶從不露麵、每日的茶點果品和飲食飯菜都由專人給送進去,是這裏最高級別的待遇。


    蘭澤有時候打掃衛生路過這附近,常常能聽到裏麵有古琴聲傳出來、曲子優美意境深遠,據猜測應該是位道中高手。


    但是究竟什麽人這麽牛,居然能淩駕於他的天行師叔和康然、華堂之上,蘭澤一直想弄清楚那位爺的真實身份、但是一直也沒有人告訴他真相,澤少爺對此還是有幾分猜忌的。


    項光隻是很善解的提醒讓他離這裏遠點兒,否則一旦惹得裏麵的主人不高興了、他被張師兄打斷腿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蘭澤隻能壓抑著自己的好奇心不敢再問了。


    對這份毫無前途的工作不可能積極熱情、好奇心又不敢有,這種日子過得這麽無聊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結束?


    所以這時候的蘭澤就有些後悔自己當時的衝動,如果他不是自恃甚高的想和蘭夕月對著幹、也不會惹惱了那個瘋女人想殺人滅口,如果不是需要做出個被滅口的假象、柳風也不會把他和林思寒送到這裏來,當然他也就不會這麽鬱悶和無聊了。


    “唉…這日子,什麽時候能完呢?”蘭澤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下,閉著眼睛享受著冬日暖陽,自己跟自己發牢騷。


    “我住哪裏,也要一個人住一間院子嗎?”有個清脆的童音從前麵的街巷中傳來,蘭澤剛閉上眼睛就直接又跳了起來。


    孩子?這裏還有孩子?誰家的,他怎麽從不知道?看來這個神秘的小山村裏,隱藏的秘密還挺多的?


    “你還小,不能自己住一個院子…”有人答道、“等過一段時間迴了夢園,你就可以有自己的別苑了!”。


    “夢園?別苑?”那個童音又問、“在哪裏呀,也是這樣的院子嗎?”。


    “嗯…要比這裏好很多,那是我送給你媽媽的禮物。等到夢園竣工之時,我會接她迴來的…”。


    蘭澤聽聲音很熟悉也能聽出是誰在說話,但是他的天行師叔不是村裏食堂的兼職廚師嗎、怎麽失蹤了幾天之後,又換了新工作改成帶孩子了?


    這是嫌村裏的配套設施不齊全,還想再開辦一所幼兒園嗎?


    “好!”那個脆脆的童音奶聲奶氣的又問道、“我住這個院子嗎?牆壁上畫的這是…‘老子出函穀關’的故事嗎?”。


    “哦?你知道?”‘大哥’頗有些驚愕的又指了一下前麵那條街靠東側的院牆問道、“那個呢,小天兒知道是什麽嗎?”。


    小天兒仔細的瞄了兩眼答道、“‘牧童遙指杏花村嘛’!雖然畫的都是牛、但這兩頭牛表現的意境完全不一樣,很容易分出來啊…”。


    “很容易嗎?”蘭澤十分不服氣的追過去問道、“看著畫的都是牛,哪裏不一樣了?”。


    小天兒被突然從巷子裏竄出來的這個環衛工人給嚇了一跳,向後一轉身就躲到了他大哥身後、“大哥,他…什麽人呢?”。


    “大哥?”蘭澤聽著有些懵、“天行師叔,這…誰啊?二爺和二奶奶都過世好多年了,你…哪來個這麽小的小弟弟?”。


    蘭天行一笑、“撿的!”。


    “撿的?開什麽玩笑,誰家孩子白讓你撿呢?等等…”蘭澤剛反駁了一句,突然湊近小天兒身邊用力的吸了幾口氣。


    “誒?”估計是小天兒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晃了一下大頭問道、“你是‘哮天犬’嗎?院牆西側畫的那個‘灌江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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