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堂靠在藤椅上仰頭望著遠處的天空,他指尖上懸停的那顆碧玉珠在正午的陽光中依舊華光閃爍。


    這顆‘留辰珠’是至陰藤結出的果實、屬至陰至寒之聖物,所以華堂的周身間被珠子那碧瑩瑩的光潤籠住、即使在炎日下也仍舊是一身清涼,十分清爽。


    “少爺,到了…”汲浪停了車迴頭提醒了一句,之後開了車門下車。下車的時候雙腿有些僵硬,一個不留神差點摔倒。


    玫瑰王剛推開車門就看到汲浪一個踉蹌險些跪到了自己麵前,不由調侃道、“三爺您幹嘛呢?何必行此大禮呢?”。


    汲浪扶著車門站住,苦笑道、“唉,怪我功力不夠!就是腿有點兒麻,沒事兒…”。


    車裏的溫度太低,雖然汲浪自認為已經穿得很厚了、駕駛位也開了空調,但還是難抵那塊玄玉的寒涼之氣。將近十個小時的車程、他是怕別人堅持不住才自己做這個司機的,結果他這個司機當得好像也不輕鬆。


    “唉…”玫瑰王不禁低聲輕歎了一句,站在車門外問道、“天行呢,他…沒事兒吧?”。


    蘭天行就守在塵夢的身邊,這半年之中他對這冷徹透骨的寒意已經有些麻木了。不是他不覺得冷,而是與心底的傷痛和寂寞比起來,那種感覺輕微的讓他可以直接忽略。


    從塵夢丟了記憶之後,他一直都在竭盡所能的想找到這片穀地、想給愛妻找迴失落的心智神識,複迴之前的那個幻夢女神的模樣。


    但是這片穀地隻在傳說之中,千年之中從未有人見過更別說找到具體位置了。如今竟然陰差陽錯的因為一場天災讓它重新出現在世人麵前,是因為他的癡情真心感動了天地、還是這片被重重迷霧遮擋住的所在隻是個設定好的陷阱,隻等著他或他們自投羅網?


    如果這一切的假設都不成立,隻是因為時機已到、它就該破空現世,那麽被他們找到之後又能否如願以償的尋迴當初的塵夢?


    如果當時那個冒充藍狐的女子急於脫身、為了騙過他們才編出這一番謊話,等他們經過了千難萬險的進入穀地、如果能找到想要的當然是最好的結果,但是…如果找不到呢?


    如果做了這麽多還是無功而返,那麽他長久以來所有的期盼和等待、那個能支撐他陪著她堅持走下來的奢願是不是就空了,空了之後他還怎麽騙自己、他還要用什麽理由繼續等下去,即使他願意等又有什麽實際的意義?


    所以這一路他的心都是懸著的,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不敢正視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他怕了,他甚至有種想帶著塵夢逃離出去的荒唐想法。


    “天行…”玫瑰王在車窗外輕敲了一下、“到了,該下車了…”。


    “哦…好…”蘭天行俯身在塵夢唇上輕吻了一下,之後隻能把所有的心痛煩憂都埋進心底、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夢兒,我們到了…”蘭天行抱著塵夢順著小路進了營地,她的長裙隨風飄起浮動著、近處的雜草樹木就開始凋零萎落,地麵也劃出了長長一條寒霜的痕跡、好似嚴寒已至,萬物凋敝之後開始封山了。


    康然看著自己麵前的那杯涼茶片刻之間就凍成了一杯冰塊,詫異的轉頭看著華堂、“這是…怎麽會這樣?”。


    是屬於哪種超能力的範疇和術法,還是這塊玄玉的能量通天徹地、可以改變四時節氣的規律,可以冬夏互置七月飛雪?


    “應該是那塊玄玉的緣故!但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強…”華堂直接搖頭,他不懂、無法解釋,更不能信口胡說。


    不過他突然站起身望向穀地方向,之後又退了幾步換了個方向望過去。


    康然詫異的也隨之望過去,就看到一直籠罩在穀地上空的那層深不可測的暗色濃霧、在絲絲縷縷的向中間飛速的集結,片刻間就聚成了一塊類似於積雨雲的形狀。


    好似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似的,飄忽不定隨時都有可能落雨。


    站在斷崖邊向下望過去,穀地中的景致竟然慢慢的展現了出來。


    順著小溪一直逆流而上,向前三五裏左右溪水就隱入密林中不見了。林子很密,枝繁葉茂的一眼望不到盡頭、因為距離太遠也無法判定是不是梨花林,但是看那個類似人臉的大致圖案應該是沒錯的。


    項光帶著旗下兄弟在這裏找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都一無所獲、康然和華堂也試著帶人探了幾次也是無功而返,怎麽今天蘭天行一露麵就雲開霧散了呢?


    汲浪看到穀地上空的濃霧已散和項光打了個招唿就帶人往穀地方向去了,他要先過去探探路、如果有必要可能還要砍樹架橋打通一條通往穀地中間的道路,這也正是他跟過來的作用。


    營地中心位置的那棟兩層小樓是留給塵夢的,內部裝修雖然不是十分的豪華卻也很溫馨舒適、因為不確定要在這裏耽擱多久才能拿到想找的東西,康然隻能做長遠打算所以才建了這麽個中等規模設施完備的正規營地。


    蘭天行抱著塵夢跟在康然身後一直進了營地中心位置的那棟兩層小樓,玫瑰王和華堂簡單的聊了幾句、既然濃霧已散他們也該盡快的采取些有效的行動,進入穀地找東西了。


    “天行好像有心事,他似乎是…在憂心什麽?”華堂剛說了兩句話、還沒等到玫瑰王迴答,突然身形一轉手中碧光瞬間劃出、半空中一聲淒慘的低吟聲傳來,濃香散出、飄零了漫天殘落的花瓣…


    花瓣隨風墜落於地,雪色的葉片上隱約沾染著點點的血紅色。


    “嗯?”玫瑰王一驚退後,轉身望過去就看到一條虛幻的影子急速的閃過、看樣子是被華堂的‘碧玉珠’給傷了,而且還傷得不輕。


    “什麽東西?”玫瑰王撿起一片沾血的花瓣仔細的看了一會兒、“又是梨花,但是這花瓣…好像…”。


    剛剛被華堂打散的花瓣洋洋灑灑的漫天飛舞著,但是墜地之後花瓣一直向前鋪卷延伸著似乎在指示某個方向。


    “指路嗎?”華堂將手中的珠光收在掌心裏、順著花瓣鋪卷的方向望過去,盡頭是斷崖、斷崖下是那條形製看上去很特別的小溪,小溪對岸是密林的邊緣。


    再向前就隻能伐木砍樹劈出一條通道,但是這樣的指引方式似乎沒什麽實際意義、他們原本的計劃也是要順著小溪伐樹進入穀地的,但如果隻是這麽簡單她也沒必要冒險出現了。


    “不是指路,會不會是…她在向我們示威?她不想讓我們進去、又無法阻止,想故弄玄虛…”玫瑰王猜測道。


    “也許…是示警?”華堂低頭看著手中的‘碧玉珠’,如果是示威、她這麽弱的實力應該不敢直接跳出來,在這些位爺麵前尋釁滋事。


    “示警?是說穀地很危險,讓我們不要擅入嗎?”玫瑰王笑了笑、“好不容易找到這裏就這樣無緣無故的放棄,我們幹嘛來了?”。


    華堂想了想又搖搖頭、“也許都不是,女人的心思太難捉摸了、可能…天行會懂其中的隱意吧?”。


    他們在此也駐紮了半個多月了,除了每天濃霧封穀無路可走之外、一直都是風平浪靜的沒出現過丁點兒的異象,怎麽蘭天行剛到此地、不但濃霧盡斂還出現個冒險過來露臉的,不用問也能猜到應該是衝著這位蘭家大少爺來的。


    蘭天行站在滿地的落花之中若有所思的望向遠處的穀地,既然已經找到了這裏、無論前路有多兇險他也必須要冒險進去的,所以這個‘示警’或是‘示威’的表示都沒多大的意義。


    如果擔著這麽大的風險做這樣一件毫無意義的事,那麽這些花瓣的主人又存有什麽目的呢?


    是為了向他表示友好、特意從穀地中出來灑出漫天的花瓣雨,想搞個浪漫些的歡迎儀式?


    女人的心思的確很難讓人琢磨,所以這時候他也猜不透那個影子的真正用意、隻能向前走著看了,如果目的沒達到她肯定還會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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