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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以歌和駱卿是閨中密友,兩人有著獨屬於兩人的默契。


    她似乎覺出了駱卿的不對勁兒,朝著她又是一笑,這份笑容帶著幾分慘淡,但更多的是安撫,似是在同駱卿說自己沒事。


    可是駱卿知曉,哪裏會沒事?


    本該屬於自己的幸福被旁人身後的權力生生給奪了,偏生自己還得因著這害人的權力入宮!


    自己的夫君不是夫君,是天下的君王,自己永遠也擁有不了夫君的關懷,多的卻是女人間、家族間無休止的爭鬥。


    “許久沒放紙鳶了。”駱卿感覺自己的手落入了一隻溫暖柔軟的手中,陡然迴過神來,就聽得她道,“走吧,咱們一起去吧。”


    平陽沒有覺察出兩人的不對勁兒,拉起舒以歌的手就往外走。


    “我這邊有兩隻風箏,一隻是兔子的,一隻是蝴蝶的,我有真兔子了,那這個兔子紙鳶就你們來放吧。”


    駱卿和舒以歌對視一眼,禁不住搖頭失笑,這算哪門子理由?不過倒是可愛得緊,看著她蹦蹦跳跳的模樣,是真的很難相信深宮中能養出這樣的女子。


    “好啊,那可得謝謝平陽的體貼了。”駱卿心情好了些許,就同平陽打趣起來。


    平陽一拍自己的小胸脯,道“那可是,平陽可是長公主,皇宮是我的家,你們初來乍到的,我可得多多照顧著你們。”


    駱卿在為著平陽這話發笑的時候,又心生出了幾許旁的心思。


    “那平陽,以後若是我出宮了,你可得多來尋舒昭儀玩兒啊。”


    “好啊,一定。”


    平陽答得幹脆。


    舒以歌知曉駱卿的小心思,本是空蕩蕩的一顆心突地湧入了一股子暖流,然後愈積愈多,快要滿溢了似的,惹得眼眶發澀,好歹臉上笑意愈深,生生將那股暖流給鎖進了身子裏。


    她想,這股子暖流可以讓她迴味好久了。


    幾人往禦花園去的時候可巧遇上了剛從長壽宮出來的皇後的步輦,幾人紛紛同皇後行了個禮。


    皇後著一身朱色衣裳,在步輦上笑得溫婉,讓幾人起身,又同幾人攀談了幾句,這才得知了幾人原是要去放紙鳶。


    “今兒有風,放紙鳶剛好,去吧,多玩會兒。”皇後看著後麵宮女拿著的紙鳶,眼神閃了閃,不自覺道,“以前啊,本宮在閨閣中的時候也愛放紙鳶,還做過呢……”


    現今卻是不能了。


    不為旁的,隻因著皇後要端莊。


    她可以看看飛在天上的紙鳶,可以拉拉拴住它的繩子,卻是不敢再拉著它肆意奔跑了。


    皇後最後的那句話若有似無地蕩進了駱卿耳中,駱卿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岔了,若是真的,那才可悲。


    連皇上的妻子在宮中都不得安穩,心無寧處,何況是以歌一個宮妃呢?


    皇後拔高了音調,同幾人說道“去吧,禦花園開闊,花兒也開得正好,是個放紙鳶的好地方。”


    話罷,她一揮手,步輦繼續往前行進了起來。


    到得禦花園,平陽就讓自己的大宮女替自己拿著紙鳶,自己拿著線團那一頭,就跑了起來,渾不在意是生怕她給摔著了的一幹宮女們的驚唿。


    駱卿想讓舒以歌開心,就讓她來拿著線團,自己替她拿著另一頭的兔子紙鳶。


    舒以歌本還想推拒的,可瞧著駱卿笑吟吟的臉,還有一旁平陽高興地唿喊,也突然生出了些向往。


    駱卿鼓勵地對她點了點頭,見她拉著線跑了起來心頭也寬慰了些許,她見著差不多了,就趁勢將紙鳶放了,兔子紙鳶就這樣飛了起來。


    她低頭,就見以歌笑了起來,這是自以歌進宮以來難得的眉眼皆舒,她心下微安,隻覺自己走這一遭也沒白費。


    “小白也飛上天了,快,快將小白抱來,讓它瞧瞧,它飛上天去了。”


    駱卿真覺著平陽像個討人歡喜的小孩子。


    方才一眾宮女都幫著她們放紙鳶去了,就將小白放地上了,這會子小白跑哪裏去了呢?


    駱卿由著以歌和平陽放紙鳶,自己跟著宮女們尋小白去了,原是躲在花園裏頭吃草呢。


    駱卿頗為無情地將小白抱了起來,嘴裏還道“沒事兒,待會兒迴去平陽喂你吃蘿卜,可比這草好吃了。”


    “卿卿啊,你這由頭找的倒是冠冕堂皇。”舒以歌便同駱卿打趣著,邊扯著紙鳶的線往後退,冷不丁地卻是撞進了一個寬闊溫熱的胸膛裏。


    她大驚,匆忙迴身就要道歉,可不過隻晃了眼背後之人穿著的明黃衣裳,就被人圈進懷中,握著手扯著紙鳶線了。


    “你呀,再不看著點這紙鳶怕都是要掉下來了,也別想讓小白一隻不開智的兔子看看自己是如何飛起來的了。”


    這道從耳邊拂過的聲音讓舒以歌身子一顫,她下意識就要從身後之人的懷裏掙脫,轉身同他行禮,被他不容置疑的姿態給阻了。


    “陛下……”


    “朕倒是從未見你笑得像今兒這般歡喜。”


    那日,他臨幸她,事後她竟是哭了,被頭一迴臨幸的宮妃在床榻上哭他不是沒見過,可是難得有人是在事後在哭。


    他難得開口問起了緣由,她隻說有些疼,可他卻覺著不盡然,但他沒有往下追究。


    有些人啊、事啊,不追究便罷,一追究一切就都變味兒了。


    好像被人逮住了把柄,又像是被人架了把刀到脖子上,作為一個上位者,這是不被允許的。


    他不願像先皇一般,因著一個女子,被人握住了把柄,就此失了英明,誤判了長寧長公主一案。


    起碼,他現今是這樣想的,隻是……


    有時候不自覺地就想靠近懷裏這個人,可這個人總也想要躲避自己。


    他頭一迴有了患得患失之感。


    “陛下說笑了,妾……妾身一直都是這般笑的。”舒以歌本就往上勾著的嘴角又往上拉了拉,可眼中的光已然寂滅了。


    駱卿見著舒以歌這副模樣,禁不住在心頭歎了口氣,但禮還是得全的,上前同皇上行了個禮。


    平陽這會子也瞧見了皇上,也想上前來同他行禮,被他給阻了。


    他收迴替舒以歌拉著紙鳶線的手,雙手背到身後,笑道“沒得朕來就攪了你們的興,你們且自顧玩兒吧,朕還有政事須得處理。”


    平陽聽了這話,很是高興,讓一邊兒的宮女給自己拉著紙鳶,自己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恭送皇兄。”


    皇上伸手隔空點了點平陽。


    “你呀,是巴不得朕走吧。”


    “皇兄,那平陽可是真的冤啊,平陽分明是體恤皇兄政務繁忙。”


    平陽裝著一副正經模樣,明眼人就能看出來是在討趣兒。


    皇上搖了搖頭,兀自走了。


    駱卿看著皇上離開的背影,禁不住想,宸妃娘娘的事兒皇上知曉嗎?皇上又知曉多少?


    她偶然聽自家哥哥提及過,說是皇上當初總愛跟著他,該也是感情分外好的,多的自家哥哥卻是沒提了。


    她覺著這一切或許都有跡可循,若當真是太皇太後害死了宸妃娘娘,那皇上疏遠自家哥哥怕也是她從中作梗,隻是如今呢?皇上又知曉多少?


    “如卿,如卿……”


    駱卿被這聲輕喚帶迴神來,眼中還猶帶迷離,臉上卻是先慣性起了三分笑意。


    “以歌啊,怎麽了?”


    舒以歌歎了口氣“今兒總算是聽得了句我愛聽的。”


    駱卿臉上笑意斂了斂,想安慰,可又覺著所有的話語都是那般蒼白無力,最後也隻是一手抱著兔子,一手拉住了她的手。


    “你方才走神,是怎麽了?”


    舒以歌性子是單純,卻又不似平陽那般,她是知事的,她看了眼皇上離開的方向,抿了抿唇,緊了緊握著駱卿的手,總算是下定了決心。


    “若你想知道什麽,或是想要探聽什麽,我可以幫你,不說如何,盡力而為。”


    她是聽自家父親說過的,雖說怡親王為人看起來猜不透,旁人也說他心狠手辣,可他卻是朝中難得做實事的人,他是真的為百姓著想。


    他手段是果斷狠厲了些,可若不是他的雷霆手段,當初皇上繼位怕就不會這般順利了,饒是皇上後來順利繼位了也有許多人同皇上使絆子,都給他一力攔了下來。


    她是知道的,如卿喜歡怡親王,怡親王看起來待如卿也很是不錯,如今如卿對著皇上出神必然是對怡親王的事兒有顧慮,她已經不能幸福了,如卿能得了幸福也算是全了她一份念想。


    “你不要有所顧忌,盡管同我說便是。我們兩人,總得有一人得了幸福才是。”


    駱卿聽了這話,眼眶霎時紅了。


    以歌真的再不是柔柔弱弱需要她護著的以歌了。


    駱卿正想說話,平陽卻是蹦蹦跳跳地到了她們麵前。


    “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駱卿忙側了側身子將眼角的淚給擦幹淨了,這才迴過身來道“說我們長公主人美心善,往後定能覓得一如意郎君。”


    平陽被駱卿這話羞得滿臉通紅,忙伸手捂著自己燒紅的臉蛋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哎呀,可別打趣我了,我……我還有一個月才及笄呢。”


    舒以歌也覺著平陽這樣甚為好笑,看了駱卿一眼,附和道“快了快了,還有一個月就可以相看了。長公主想尋個什麽樣兒的夫君啊?”


    “哎呀,討厭~”平陽提著裙擺奔到亭子裏喝茶去了。


    駱卿和舒以歌止不住地發笑,方才縈繞在兩人之間的沉重蕩然無存。


    兩人前後腳進了亭子,免不得又調笑了平陽幾句,惹得平陽羞得不行。


    打趣著打趣著,平陽臉皮也厚了幾分,也敞開心扉說起了自己心中所想所願的夫君是個什麽模樣。


    而後,她又歎道“要是等我們老了,我們三人還能如此放紙鳶吃茶才好。”


    駱卿的眼神逐漸渙散,聲音飄渺地迴道“是啊,那樣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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