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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淮一隻手摸索著握住了駱卿的手,一隻手撫上了她長著紅疹子的麵龐,低聲在她耳邊哄道:“哥哥在這兒呢。”


    駱卿燒熱退了,白日裏也睡得多,這時候好容易睡著了,又夢魘不斷,這會子倒是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了。


    她睜開雙眼,怔愣看了坐在床邊的人半晌,才輕啟唇瓣,呐呐道:“哥哥,你到我夢裏來了啊?這個夢,真好。”


    言淮隻覺心頭發酸,舌.尖發苦,溫聲安慰道:“不是夢,哥哥在這兒呢。”


    他一下下輕撫著她柔順的頭發:“睡吧,哥哥陪著你了。”


    駱卿睜大雙眼,陡然反應過來了,猛地起身撲進了言淮懷裏:“哥哥,你真的來了啊。”


    而後似又想起什麽,她慌忙從他懷裏退了出來:“不行,你不能來,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怎麽?卿卿害怕被人誤會,平白汙了卿卿的清白?”言淮自是知曉駱卿說的是什麽,但他就是存心想要逗弄她一二。


    果不其然,就見駱卿忙不迭搖頭,又伸手環住了言淮的腰,將臉貼在了他的胸膛:“才不是呢,我就是擔心你,哥哥不該來的。”


    言淮也伸手環住了駱卿,讓她舒舒服服地窩在自己懷裏:“可是哥哥不放心你啊。也不知道是誰,一直叫著哥哥,個小壞蛋。”


    他佯作生氣地伸手捏了捏駱卿的耳朵,惹得駱卿直往他懷裏躲,頭埋得愈發深了。


    “怎麽?現今成縮頭烏龜了?”言淮不無打趣道。


    “那哥哥就是我的烏龜殼。”駱卿仰起頭,迅速說完這話又將臉給埋了迴去。


    言淮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傻子,要是沒有哥哥你該怎麽辦啊?你啊,怎麽不跟哥哥說呢?哥哥如今權勢雖不如以往,但讓孫家放棄同駱家的交換姻親還是能做到的。”


    駱卿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卻見言淮嘴角笑意也無,這很是難得,還有方才那聲歎息,都很是難得。


    她的哥哥總也這樣,喜怒哀樂從不會顯在臉上,隻是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那是一張麵具,誰也瞧不見那麵具背後是什麽,這麽多年,她也不過有幸窺得其中一絲半縷的喜。


    她笑了,有些癡了:“哥哥,你這是頭一迴對著我歎氣誒。”


    言淮一愣,伸手輕輕刮了她的鼻尖一下:“這有什麽高興的。”


    駱卿坐直身子,直視著她:“你不知道,你總拿我當小孩,什麽煩心事也不讓我瞧見。”


    言淮失笑:“那時候確也沒甚煩心事啊。”


    駱卿覺著不一樣,可她在言淮麵前向來癡傻,有些事不願多想,也就沒再多說什麽了,隻是覺著臉有些癢,又要伸手去撓,卻是被一隻溫暖的大手給阻了。


    “別撓,臉上會留疤的。”


    駱卿這才想起自己臉上全是紅疹子,突地就紅了臉,直接就將被子拉起來蓋在了頭上不讓言淮瞧。


    言淮有些訝然,而後似是想明白了女孩家的那些個小心思,嘴畔帶上寵溺的笑容,上前將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團給抱進了懷裏。


    “無事,哥哥瞧不見的,就算瞧得見哥哥也隻會愈發心疼,我們卿卿不要多想,別給悶壞了。”


    駱卿先是悄悄拉開被子一角,見言淮笑得溫柔禁不住就看癡了,哥哥可真是好看,要是那雙眼睛能好……該就是劍眉星目了吧。


    也不知是誰,竟將哥哥眼裏的星星給奪了去。


    她咬咬唇,從被子裏出來了,言淮卻要迫她躺下,還給她拉上了被子:“晚了,你還生著病呢,莫要鬧了,睡吧。”


    駱卿不甘:“我不困,再說會兒話吧,我們好久沒見了,哥哥陪我再說會兒話。”


    她拉著言淮的手搖了搖,而後又往床裏挪了挪:“哥哥……”她泛紅了一張小臉,“上來躺著吧。”


    其實以前兩人也不是沒睡在一起過,不知是長大了懂的事多了還是如何,說出這話的時候她就是覺著有些難以啟齒,可又渴望著他能應了自己。


    言淮笑著搖了搖頭,無奈脫鞋上床,將人給攬進懷裏後又把一邊兒的被子拉過來將兩人都蓋上了,這才溫聲細語道:“等你睡著了哥哥再走,快睡吧,我們卿卿可要快些好起來啊。”


    駱卿窩在言淮懷裏用力地點了點頭,而後就覺自己的頭頂被言淮的下巴蹭了蹭,她就好似被捋順了毛的貓般,愈發慵懶乖順,一雙靈動的眼睛就這樣聽話地合上了。


    偏言淮似想起了什麽,又道:“莫要再拿自己的性命玩笑了,哥哥不想再見著你傷著自己,那樣,哥哥會生氣的,很生氣很生氣。”


    駱卿閉著眼睛久久沒有答話,良久,才從嘴裏哼出了聲“嗯”,示意自己聽進去了,又似帶了些不滿。


    夜很靜,唯餘一盞微弱燭火在跳躍著,躺在言淮懷中的駱卿不大會兒就又睡了過去,嘴角還帶著笑,像是做著什麽好夢。


    言淮將駱卿的頭輕輕抬起,小心翼翼將被她枕著的手臂拿出來,而後將她的頭緩緩放到了枕頭上,這才掀開一角被子起身,怕人染了風寒,又趕忙將被子掖好,這才迴身穿鞋。


    出得門來,青杏和紅梅趕忙迎了上來同他行禮,他微微點頭:“照顧好姑娘,以後莫要叫她胡鬧了。”


    青杏和紅梅隻覺惶恐萬分,忙跪了下去。


    “姑娘很是喜歡你們,待你們也好,本王也就不責怪你們了,但有些事你們自己心裏清楚就好。”


    言淮嘴角還是帶著笑的,隻是微微勾起,很淡,眉眼間更多的是威懾。


    青杏和紅梅紛紛應下,以表忠心。


    這時候劉霄磕著瓜子,從偏房悠悠走了出來,見得此情此景,唾了口中瓜子皮,道:“王爺,您老就別嚇唬這倆小丫頭了,看把她們嚇的,就差給您三跪九叩了。”


    言淮抬眼,本是微微勾起的嘴角是愈發往上彎去了,劉霄登時閉了嘴,是瓜子也不敢嗑了。


    耳中沒了嗑瓜子的聲音,他滿意了,拿折扇輕輕打了下自己的手心,對還跪在地上的青杏和紅梅淡聲道:“起吧。”


    他不能多留,提點了青杏和紅梅一番後就隨著劉霄的指引離開了駱府,自始至終駱府的人都不知大啟赫赫有名的怡親王曾來過駱府。


    駱文自以為做得很好,駱卿得了天花的事兒該不會傳出去,沒成想還是傳得遍京城都知曉了,為免惹上旁人,駱府直接被官府的人帶來圍住了,駱文自然也是不能再去上朝了。


    駱文和宋玉靜都很是著急,這不能出去那同孫家的婚事豈不是就要泡湯了?


    不單如此,駱文不能出門,駱卿的病又不知何時才好,他得錯過多少朝中大事啊?萬一右侍郎在戶部尚書麵前更得臉呢?萬一底下的郎中啊、員外郎,得了戶部尚書或是皇上的青睞又該當如何?


    他才坐上左侍郎的位置沒多久,根基不穩,況他在朝中更是沒人能夠幫扶,如今的他就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是急得不行,偏生還一點法子也沒有,隻有每日裏不停地派人去祥瑞園那邊打探消息。


    但這個家也有人是有良心的,譬如,王晴歌和駱如月這對母女,還有駱陽明和駱如蘭兄妹,倒是真的為她擔憂。


    拖了個八日,劉霄才鬆了口,說是駱卿的病情已有好轉。


    趁著這空當,駱文趕緊同孫家去了封信,但孫家現今是風聲鶴唳,是生怕這事兒又波及到自家身上,交換姻親之事是絕口不提,在信上也隻說讓他們注意身子,是客客氣氣地。


    駱文和宋玉靜心頭都清楚,跟孫家的婚事隻怕是就此沒了。


    宋玉靜就要鬧,駱文本就因著這幾日呆在家中無法上朝應卯而惱怒,這會子更是不耐,拂袖而去,轉道就去宋元春處尋安慰。


    駱文的心思瞞不過宋元春,宋元春幾個試探總能試探出來,聽了駱文的抱怨就狀似很是苦惱擔憂的模樣。


    按她對駱文的話來說,就是苦惱不能為君解憂,擔憂小輩駱陽舒的婚事,倒成全了她的賢妻良母樣。


    同駱文一來二去地說了好一番話,才試探著道:“其實啊,大哥兒這京城確不好找姻親的話就去別的州府尋,家世好點的也不是沒有,總也不能耽誤著二哥兒。”


    駱文也是這樣打算的,他就兩個孩子,一個不像話,一個還算爭氣,明眼一看就知該多為誰籌謀。


    到時候他就給大哥兒尋個家世在州府中算是過得去的,父母也是在衙門有官職的,但離京城遠些的姑娘。


    那樣路途遙遠,到時候那姑娘家中也來不及多打探什麽,事情也好辦,他們駱家麵上也說得過去。


    打定主意,他心頭是豁然開朗,伸手摸著宋元春的臉,湊過去在她臉上香了一口:“你呀,還真是我的紅顏知己啊,深知我心,就這樣辦了,待小五病好了……”


    提及此,他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要盡快定下來,不然蘇家人改了主意該如何!”


    宋元春柔弱無骨地坐到了駱文的腿上,用細膩白皙的臉蹭了蹭駱文皺紋橫生的滄桑麵孔,嬌媚道:“主君就莫要生氣了,萬事總會好的,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夜已深了,早早歇下才是。”


    駱文樂嗬一笑,正欲欺身上前躺進那溫柔鄉裏去,外麵的人卻是來報,說是王晴歌似乎是這幾日鬱結於心,動了胎氣,要請大夫,宋玉靜讓他去瞧瞧。


    宋元春臉上笑容一僵,一言不發,隻拿一雙含情眸子看著駱文,可駱文拍了拍她的臉蛋,還是站起來走了。


    待得駱文走了,她到底是忍不住了,顫著身子掀翻了桌上茶盞:“好啊,我到底是比不上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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