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不知道自己是該怒,還是該哭,該笑。


    當然,這個笑,是怒極之態。


    “怎麽查?”


    李源閉目忍氣道。


    李瑞剛一個“從”字出口,就啞巴了。


    從何處查?


    從知道這次行動的人開始查嗎?


    是從父皇、秦公公、他李瑞自己,嶽父大人還有影衛處之中的哪一位先查起?


    “唰”


    李瑞再次出一身冷汗。


    這又是一腳踩進坑裏。


    寶寶苦啊!


    李瑞也是欲哭無淚。


    “從何而查?”


    李源想到羋宸華的狡詐,而自己的皇子卻是遇上好事就攬,遇上擔責的事,就是急著先撇清關係。


    差距啊!


    不小啊!


    李源緊緊追問道:“從何而查?”


    李瑞感覺是在被追魂,是在被索魄。


    杜如海心急如焚,秦公公心靜如水。


    如果是晨兒,晨兒就不會讓父皇失望。


    當然,如果是晨兒在處理政務,也就不會出現這些鬧心的事。


    李源如果知道,劫走童孟,給他擺爛攤子,讓他鬧心的,就是他的晨兒,會是什麽感受?


    這李源說不準會笑得合不攏嘴,讚譽晨兒幹得漂亮,連不可能收的心,都收下,笑納了。


    李瑞雙腳一軟,跪了下來,道:“兒臣知錯了,不該妄言查......”


    李瑞又被自己卡住了,妄言查什麽?妄言查父皇?查秦公公?查他的嶽父大人還有查影衛處?


    坑越踩越深。


    如果要說不該查,這事就算了?


    左右為難啊!


    李瑞剛想改口說,如果是劫匪誤劫的話。


    那大唐國影衛的顏麵呢?


    估計這話一出口,他的父皇就會一腳踢爆他的菊花,讓他從此以後夾著屁股走路。


    夾著屁股走路的皇子,能成為太子嗎?


    李瑞結結巴巴道:“兒臣以為,當務之急,各關口加強盤查,還要,還要添設關卡,嚴防童孟逃脫。”


    李瑞總算說到當前急需要做的重點。


    此時,杜如海擬旨完畢,呈給皇上。


    李源看過之後,讓李瑞看。


    李瑞一看,聖旨上寫的是讓兵部十萬火急飛報朗州府等州府,配合影衛加強各州府,及轄下各縣城、鎮等關卡進出的盤查。


    李瑞這才恍然大悟,父皇問他此事如何辦,並不是要查泄密之事。


    而是如何補救。


    算是亡羊補牢。


    李源待李瑞看了聖旨,讓秦公公取了玉璽出來,蓋上,讓李源去兵部宣旨。


    李源看著杜如海和李瑞離開“甘露殿”,有些頭痛,揉著額頭,鼻孔重唿一氣出來,道:“秦公公,你說,真的會是羋宸華劫了童孟嗎?”


    秦公公當然是心知肚明的,但是這千萬不能讓皇上知道。


    “皇上,杜相言之有理,羋宸華本來就是如狼似虎的人物,做出這樣的事,不足為奇。”


    秦公公說到這,略微一頓,接著又道:“羋宸華劫走童孟,恐怕從得到杜相要把童孟交給他的消息起,就在計劃了,否則不會如此順利地劫走童孟。”


    李源咬著牙關道:“能從我大唐國影衛手裏劫走人,此人的心機不可小覷啊!”


    秦公公感知到了皇上的殺氣。


    秦公公心裏暗道:皇上,放心吧!那個羋宸華不是六皇子殿下的對手。


    李源先秦公公招招手,秦公公趕緊湊到皇上身邊,把耳朵放在皇上的嘴前。


    李源虛目,極低聲道:“看緊羋宸華,隻要真是他劫的童孟,他帶童孟迴到大楚國後,就讓羋懷知道童孟在他手裏。”


    秦公公一邊聽,一邊點頭。


    皇上還是想得遠。


    ............


    李瑞去兵部宣旨之後,出來,登上嶽父大人的馬車。


    李瑞一直心跳驚異不已。


    而杜如海麵無表情地閉目穩坐,顯得非常的平靜。


    杜如海現在確實非常平靜,不是裝腔作勢。


    隻是腦子在高速地運轉。


    杜如海不是不懷疑是己方的行為,但己方是什麽人,那是能說出懷疑的話嗎?


    就算是己方的行為,杜如海也隻能故作不知。


    杜如海隻有把此事的行為,全部推給對方,不管是不是對方所為,一口咬死。


    不然,頂罪的就是他杜如海杜相,還有他的女婿大人,大皇子瑞王殿下。


    和皇上玩,就算是你手裏有天大的牌,該認輸的時候,必須認輸。


    伴君如伴虎啊!


    何況,自己所伴的這隻虎,是一隻極度聰明的虎,不是可以糊弄的昏虎。


    李瑞見嶽父大人一臉的平靜,說真的,還真佩服這老家夥的沉穩。


    這一點,必須要向嶽父大人學習。


    李瑞暗暗聲唿吸,讓自己也能夠平靜下來。


    但是,童孟被劫走的事,必定不是小事,很難讓李瑞平靜下來。


    “如此機密的事,怎麽可能泄露出去?是誰幹的?”


    杜如海見女婿大人還在糾結是誰泄的密,還想著要查,微微搖頭,仍閉著雙目,不緊不慢道:“誰幹的已經不重要了。”


    李瑞懵逼了。


    嶽父大人是什麽意思?


    這可不是小事。


    說大,可以大破天。


    說小,就算是說小,也是大事。


    沒有小事一說。


    “好好配合影衛和兵部追查童孟的下落吧!”


    杜如海是越想越明白,越說越清楚。


    但,李瑞是越想越糊塗,越聽越迷惑。


    “皇上對殿下的迴答很不滿意。”杜如海這才微虛目看一眼女婿大人,接著道:“皇上讓殿下到兵部宣旨,就是希望殿下能夠明白聖旨裏的意思。”


    杜如海想要輔助女婿大人的決心越來越大。


    如果,將來女婿大人真的登上那個至尊之位,他杜相依然是杜相。


    隻是,比現在的這個杜相,還要杜相。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


    大楚國的使團達到了朗州府。


    羋宸華稱身子突然不適,要在朗州府停留停留。


    朗州府太守讓官醫前往驛站,給大楚國的文王殿下診治。


    醫官水平再高,也架不住稱病的人,一口咬定身子不適。


    何況稱身子不適的,是一位王爺,雖說是大楚國的王爺,也不敢說無恙,隻有開一個平和的方子出來。


    羋宸華少不了重賞醫官。


    羋宸華坐等好消息,心裏愉悅,一高興,就去找上官語煙說話。


    上官語煙見羋宸華一臉的喜氣,沒有破壞他的好心情,因為,要不了多久,羋宸華的好心情就會煙消雲散。


    這是夫君的傑作。


    上官語煙根本就不懷疑夫君劫不了人,隻是同情羋宸華會雞飛蛋打,空歡喜一場。


    羋宸華見上官語煙少有的多應了他幾句話,如喝了蜂蜜一般,心裏舒爽至極。


    就在羋宸華正要提出小酌的時候,侍衛急匆匆來報,有長安來的消息。


    羋宸華滿麵春風,忍不住得意忘形,向上官語煙拋了一個曖昧的眼神,然後得意洋洋而去。


    上官語煙冷笑一聲。


    去哭吧!


    羋宸華迴到自己的房間,侍衛送上密件。


    羋宸華舒展著雙眉,啟開蠟封,取出密信。


    上麵隻有兩個字。


    被劫。


    “被劫?!”


    羋宸華一懵。


    隨即把紙條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上麵就那“被劫”兩個字,再有多不出第三個字出來。


    羋宸華發出低沉的,極度瘮人的“嘿嘿嘿”的笑聲。


    李瑞,你給本王開的玩笑太大了。


    李瑞,你把本王當作什麽了?


    羋宸華恨不得一把就將李瑞楸到自己腳下,把李瑞的菊花踢爆,然後帶迴他的王府,扔進猛獸池裏。


    李瑞啊!李瑞。


    好你個李瑞,拿本王玩開心了。


    羋宸華差點咬碎滿口的牙齒。


    本王在你大唐國一路慢慢吞吞,一路風餐露宿,連二皇子要為前太子翻案的事,也忍著沒有趕迴去,就等著你的禮物。


    哈哈哈!


    你居然給本王開這麽大的玩笑。


    被劫。


    你大唐國影衛押送的人,會被劫?


    就是哄鬼,鬼也不信。


    除非你手裏根本就......


    羋宸華一驚。


    從一開始起,這就是一個騙局?


    大唐國手裏根本就沒有童孟。


    或者說,李瑞發現把童孟交給他,對他李瑞極其不利,李瑞反悔了,不交出童孟。


    李瑞一個不交,他羋宸華也毫無辦法去討要。


    因為自始至終,除了他們口頭上說是童孟,所有的密件裏都沒有提及到童孟。


    哈哈!


    哈哈!


    羋宸華再次瘮人地笑了。


    李瑞,你耍得好。


    玩得高明。


    滴水不漏。


    毫無破綻。


    好!


    本王這次把牙齒自個吞下去。


    上官語煙見羋宸華久久不來,就知道夫君得手了,羋宸華在含血噴天。


    是啊!


    夫君得手後,又要和三婆迴長安取水無跡的骸骨到“烏龍穀”。


    上官語煙非常想和夫君同行,走這一趟。


    但是,夫君說她現在不便離開使團......


    要在以往,她上官語煙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沒人敢勸阻她。


    但是現在,上官語煙變成了乖乖女。


    是夫君的乖乖小妾。


    羋宸華強忍憤懣,下令即刻使團即刻啟程,迴大楚國。


    羋宸華臨行之前,得到暗衛送來的消息。


    昨日,在“白河鎮”渡口,發生了一起劫渡船的事件。


    一隻載馬車的渡船被人劫走了,現在渡口一帶,以及周邊的幾個州府和各州府下轄的縣城、大小的鎮、還有要道關口都有影衛坐鎮,嚴查過往的人及馬車隊和商隊,就是官府的人過往也不放過,嚴加盤查。


    所有的人都以為是在查劫匪,但是,劫匪到底劫了什麽,讓官府如此興師動眾。


    很快,各種版本的傳聞開始滿天飛。


    又是在一幫文人墨客,說書先生,以及岔嘴長舌婦的推波助瀾下。


    精彩故事,風起雲湧。


    不亞於六皇子殿下調戲虎女的那場風波。


    如此舉動,就不是一個瑞王開玩笑能辦到的。


    童孟真的被劫了。


    還是從影衛隊的手裏劫走的。


    羋宸華的怒氣消了一大半。


    廢物。


    羋宸華狠狠地問候大唐國人的祖宗。


    ............


    三日之後。


    李晨迴到了長安。


    李晨放棄了原計劃讓徐三婆獨自來長安,然後在“京華客棧”等他送水老前輩的遺骨來,和徐三婆一同迴到長安。


    進長安城前,李晨讓彩鳳和飛鳳先一步去“京華客棧”,自己和徐三婆坐馬車後到。


    秦公公早收到六皇子殿下的密信,已經從後宮大殿的秘洞裏取出了水無跡的骸骨,裝在一個油漆木箱裏,由影衛送到“京華客棧”後院的小院裏。


    並按照殿下的吩咐,把小院的正廳布置了一番,由影衛守住,不許任何人進去,隻等著殿下來。


    馬車來到“京華客棧”。


    彩鳳和飛鳳迎住殿下和徐三婆,走進“京華客棧”,來到後院的小院。


    影衛見殿下到,推開院門,請進了殿下等人,繼續守護在外。


    徐三婆進院,繞過影壁,看見小院正房客廳成了一個靈堂,掛著白布,正中的桌上點著香燭,靈牌之後是一個油漆木箱。


    徐三婆見狀,已是淚水磅礴,隻是沒有哭出聲。


    徐三婆快步走進客廳,看著無跡大哥的靈牌,差點一聲嚎啕。


    李晨取了三支香給徐三婆。


    徐三婆顫顫兢兢地深深三拜,插香在靈前。


    然後在李晨的陪護下,走到裝有無跡大哥遺骨的油漆木箱前,李晨打開箱蓋,又打開包裹水老前輩遺骨的白布。


    徐三婆看著無跡大哥的遺骨,一聲“無跡大哥”,就哽咽得換不出氣。


    好一番捶胸頓足之後,徐三婆才哭出一點聲來。


    徐三婆要在小院為無跡大哥守三日。


    李晨留下彩鳳和飛鳳相陪。


    李晨離開“京華客棧”,飛馬直奔葉府的碼頭莊園而去。


    虎丫頭得知殿下今日迴來,在碼頭莊園等候著殿下。


    李晨來到碼頭莊園,虎丫頭正和幾個大師傅說話。


    看見李晨來,葉秋影請了大師傅們稍候,笑盈盈地迎住李晨,就差沒撲進李晨的懷裏。


    大師傅們見葉大小姐親親熱熱地迎住一個俊朗的後生,就知道是葉大小姐常給他們說到的六公子,而六公子比他們敬服的葉大小姐,還要厲害高明,對六公子敬佩有加。


    李晨和大師傅們禮見之後,沒有廢話,直接告訴大師傅,各作坊會很快開工,他會親自示範,這讓早就躍躍欲試的大師傅們興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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