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誠意相讓和執意不肯後,賀老先生生氣了。


    “蘇先生,要不肯坐老朽之上,老朽今晚就不坐了。”


    賀老先生一邊說,一邊拉了蘇釋到自己的上桌前,按壓下蘇釋坐下,這才“哈哈”而笑。


    賀老先生強讓蘇釋,比瑞王讓蘇釋上座的意義更遠大,這是李源希望的結果。


    在出席宮宴的人都落座之後,宮宴也正式拉開了帷幔。


    就在一隊隊身著抹胸宮裙的宮娥入殿奉送佳肴美酒之時,李晨早就看到坐在最不起眼處的母妃。


    李晨恨不得即刻上去拜見母妃,要讓母妃得到應有的榮耀。


    母妃,等著吧!


    終有一天,孩兒會讓母妃得到至尊的榮耀。


    讓李晨心裏好受一點的是,有虎丫頭陪著母妃。


    長話短說。


    有些大臣和文壇名流見蘇釋被幾位皇子,還有丞相等幾位尚書大人,以及賀老先生恭維,心裏不服氣了,隻是不敢出頭為難這個少年郎。


    李晨終於在這宮宴之上見到了自己幾個皇兄,特別是二哥建王李建。


    李晨第一眼就認出了二哥李建。


    盡管原主留給李晨的隻是一個盲臉人。


    原因很簡單,原主留給李晨的那段“影像”裏,哄騙原主吃糖糖,“調戲”虎丫頭,又被虎丫頭給弄死的,就是這位二哥。


    在李建給李晨敬酒之時,李晨能夠非常強烈的感受到,這個二哥精銳的眼光裏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李晨也敏銳的感覺得到,這個二哥是誠心要交好蘇先生。


    目的當然是不言而喻了。


    如果能夠拉攏到在文壇可以一唿百應的人物,那是一張大王牌。


    隨時都可以梭哈。


    隨時都可以把對手王炸掉。


    宮宴熱鬧一番後,李晨準備找機會離席了,不能呆太久。


    李晨要早點離開,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秦公公和虎丫頭都一直盯著他,特別是秦公公,一雙鷹眼讓人不寒而栗。


    當然,李晨沒有不寒而栗。


    他擔心的是被秦公公看出破綻。


    李晨開始顯出不勝酒力的模樣來,在賀老先生敬了一杯酒後,李晨要有所表示了,不然不好脫身。


    李晨半舉空杯,吐一口酒氣。


    賀老先生見狀,即刻明白蘇先生的意思,忍不住興奮道:“蘇先生有詩了?”


    賀老先生這一句話,頓時吊起了眾人的濃厚興趣,這也是眾人所期盼的。


    早就候著的五個宮娥,抬著一張貼有六尺大宣的畫板和筆墨,碎步到蘇先生桌前。


    兩個宮娥立著扶持,兩個宮娥蹲著扶持住貼有大宣的畫板,一個宮娥端著筆墨。


    李晨起身,在聚焦的眼光裏,醺步到大宣前時,賀老先生已經先取了大毫,雙手相奉。


    李晨恭敬的雙手從賀老先生手裏取過大毫,玉樹臨風的立在大宣前。


    幾個皇子和杜如海等幾個大臣,離座上前,圍觀住了蘇先生。


    整個“麟德殿”也隻有他們幾位有資格離座圍觀。


    李晨仰頭長吐一口酒氣後,揮毫起筆。


    禁幄低張,彤闌巧護,就中獨占殘春。容華淡佇,綽約俱見天真。待得群花過後,一番風露曉妝新。妖嬈豔態,妒風笑月,長殢東君。


    東城邊,南陌上,正日烘池館,竟走香輪。綺筵散日,誰人可繼芳塵。更好明光宮殿,幾枝先近日邊勻。金尊倒,拚了盡燭,不管黃昏。


    李晨筆走龍蛇,一揮而就。


    賀老先生念過一遍,須發亂顫,高唿道:“天人之作,絕妙,絕妙,絕妙啊!”


    這一詞驚豔了眾人,就是那些對蘇釋蘇先生還有幾分不服的大臣和文壇名流,也都忍不住驚讚不已。


    李源朗口讀念過,不由端了金杯舉向蘇釋道:“朕,敬蘇先生一杯。”


    李晨還沒有來得及取杯,李建已經雙手把酒杯送到李晨麵前。


    李建一臉的恭維,並沒有博得李晨對他一絲的好感。


    不過,李晨還是對李建一笑,雙手接過酒杯。


    李晨接杯後,邁著醺步上前,道一聲:“草民謝皇上。”


    皇上敬酒是至尊的榮耀,讓人羨慕不已。


    李晨一飲而盡父皇的敬酒。


    爾後,李晨迴敬父皇,李建又早就奉酒壺給李晨斟酒。


    李晨迴敬了父皇,又敬了皇後娘娘及各妃娘娘。


    在敬母妃之時,母子對視瞬間,順妃不由心一顫,好親情的眼神。


    李晨忙舉杯而飲,避開母妃的眼睛。


    接著,李晨一一敬了五位皇兄和杜如海等幾位尚書大人。


    李晨最後敬了賀老先生後,醺步更重的到父皇桌前,拱手道:“草民請皇上恕罪。”


    蘇先生突然向皇上恕罪,讓眾人大吃一驚。


    蘇先生要皇上恕何罪?


    難不成是要告禦狀?


    李源也是一愣,連忙道:“蘇先生有什麽話就請講。”


    李晨故作醉醺之態道:“皇上,家母初愈一人在家,草民恐家母牽掛,又,草民已不勝酒力,恐醉後難以伺候家母,皇上,草民欲請辭歸家。”


    這請辭之詞,天衣無縫。


    李源也不管蘇釋請辭之言的真假,一是要昭顯自己作為皇上的大度氣量,二是也要給足蘇先生足夠的敬重,道:“蘇先生大孝之心,是為天下人楷模,朕敬之。”


    說罷,吩咐秦公公送蘇先生歸家。


    李晨是史無前例的第一人在宮宴上請辭的主客,而且皇上還敬之。


    更讓眾人驚慕的是,皇上居然起身目送蘇先生走出大殿後,才落座。


    當然,皇上都起身相送了,皇後、眾妃和所有的大臣都起身恭送蘇先生。


    這真是至尊無上的榮耀。


    五位皇子送蘇先生到“麟德殿”外,李建殷勤把蘇先生送上大轎。


    李晨上轎後,重吐一口氣。


    六個親兄弟十多年來的首聚,居然不相識。


    秦公公一聲“起轎”,八抬大轎穩穩而起。


    秦公公伴轎而行。


    八抬大轎直到大明宮的宮門之前才落轎,秦公公請了蘇先生出轎,換乘上一輛早就備好的豪華馬車。


    秦公公坐在馬車前,道:“請問蘇先生,我們怎麽走?”


    李晨迴一句:“西市。”


    “啪”。


    一聲馬鞭的脆響,馬車啟動。


    “啪”。


    再一聲馬鞭的脆響,馬車開始逐步加速,在寬敞的大道上奔馳。


    半個時辰後,眼看就要到“西市”,李晨叫停了馬車。


    李晨下馬車拱手謝了秦公公,然後醺步而去。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跟蹤。


    李晨很快迴到後宮的小殿。


    小紅一見到殿下迴來,終於鬆下一口氣。


    不過,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小心悸。


    “殿下,你可算是迴來了,奴婢真擔心娘娘先迴來。”


    李晨隻是一笑。


    原來李晨在母妃離開小殿去“麟德殿”等候今晚的宮宴時,告訴小紅他要去大殿,就悄然離宮去扮演蘇釋蘇先生了。


    小紅一直以為殿下在大殿修煉。


    今天宮宴這一關算是順利過了。


    不多久,順妃在葉秋影的陪同下迴到小殿。


    葉秋影送順妃娘娘迴來後,關心了一下六皇子殿下有沒有完全解毒恢複,見六皇子殿下確實恢複了,才安心的準備出宮迴府。


    李晨叫住了虎丫頭。


    葉秋影轉身。


    “有沒有打算迴去?”


    沒頭沒腦的一問。


    葉秋影一愣。


    殿下這是啥意思?


    “什麽時候迴濟州。”李晨見虎丫頭發愣,笑補一句。


    原來是問這。


    葉秋影俏臉微一燙,轉身丟下一句:“想什麽時候迴濟州就迴濟州。”


    李晨聽出虎丫頭沒有迴濟州的意思了,心裏樂了。


    既如此,可以給這虎丫頭找點事做了。


    小紅送完葉大小姐迴來時,六皇子殿下和順妃娘娘正說話。


    順妃一直盯著兒子的眼睛,似要找到什麽。


    李晨心裏很清楚,宮宴上,蘇釋的眼神震撼住了母妃。


    母親能夠看出兒子的眼神。


    “晨兒如果沒有經曆這十三年的癡傻磨難,現在一定和那位蘇先生一樣,一樣的瀟灑俊郎,一樣的文采斐然。”


    順妃說著這話,眼睛不由紅潤了。


    李晨伸手拉著母妃的手,微笑著道:“母妃,那個什麽蘇釋蘇先生真有那麽厲害?能夠寫出讓父皇都喜歡的詩文?”


    順妃沒有直接迴兒子的話,柔聲細語道:“母妃當年的小晨兒,乖巧伶俐,說不準比今日的蘇釋還要聰慧許多。”


    李晨故作不服氣的道:“母妃,既然孩兒天資聰慧,隻要孩兒好好的讀幾天的書,不會比那個什麽蘇釋差。”


    看著兒子一臉的自信,順妃既高興又心酸。


    高興的是,兒子不服比別人差,有自信。


    心酸的是,兒子十三年來不幸的遭遇。


    “母妃當然相信晨兒不會比別人差。”順妃笑著道。


    但是,順妃心裏又是淒戚的。


    李晨看得出母妃的心境,擔心再這樣下去,母妃心裏會愈加難受,攙扶母妃起身,請母妃去歇息。


    …………


    李晨一到大殿,就感覺到了一股強者的氣場。


    李晨瞬間就猜測出是誰在此。


    突然光臨大殿的強者立在大殿之前,看得出在等李晨。


    李晨走上去。


    “老奴在此恭候殿下多時。”


    秦公公躬身拱手,恭恭敬敬道。


    原來是秦公公。


    秦公公會來大殿,這是李晨沒有想到的。


    “秦公公對這大殿有興趣了?”李晨隨口道。


    秦公公仍然恭恭敬敬道:“這大殿老奴三十多年沒有來過了,前兩日聽殿下說起,老奴就想來看看,今日老奴才有一點空,所以就來了。”


    秦公公倒是說的實話。


    “這地方確實是修煉內功的好去處,隻是太過雜亂,不知殿下是否需要老奴做點什麽。”秦公公忠心誠意道。


    既如此,李晨也就沒有客氣,帶秦公公穿過大殿,來到後麵的院中園,指指影壁後,道:“明日我讓小紅給秦公公送幾張圖紙,煩請秦公公按照圖紙打造幾個物件,然後安裝在此。”


    “老奴遵命。”


    秦公公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下來。


    秦公公雖然不知道六皇子殿下要他打造何物,但秦公公知道一點,這事隻能是自己一人來辦。


    保守殿下的秘密,是最為首要的。


    …………


    第二日。


    小紅把圖紙帶給了秦公公。


    六皇子殿下需要打造的東西非常簡單,有的秦公公雖然沒有見過,還是能夠一眼看出它們的用途,強健體魄用的。


    去打造這些器械的事,自然不需要秦公公親力親為,交給心腹太監去辦理就是。


    但是要去大殿安裝,就要辛苦秦公公一人了。


    此時的“麟德殿”內,李源的心情極好。


    原因很簡單,杜如海等幾個大臣和賀老先生一番評估之後,都極力讚同皇上要舉辦文壇聚會的事。


    這是一件意義極其重大的事,也是國之大事。


    既然是昭顯國威的大事,自然不是說舉辦馬上就能舉行,籌備就是一個繁瑣耗時耗財的過程。


    李源和皇子大臣們商議了半日,才有了一個粗略的頭緒。


    待眾皇子和大臣告退後,秦公公給皇上換了茶水,才道:“皇上,老奴那晚見到蘇先生時,蘇先生說今晚要到老奴府上一訪,不知皇上……”


    “既然蘇先生今晚要和你見麵,你就去吧!”


    秦公公“嗯”應一聲,又道:“皇上有沒有吩咐老奴的。”


    李源沒有馬上說話,不緊不慢的喝過茶水後,看著了秦公公。


    “朕記得你是告訴蘇先生,說是家主敬慕他的文采,想要和蘇先生結識,是這樣吧!”


    “老奴確實是這樣對蘇先生說的。”


    李源一笑道:“既然如此,朕這個家主就會一會蘇先生吧!”


    秦公公一愣,道:“皇上昨晚不是已經見過蘇先生了嗎?”


    李源一捋胡須,道:“昨晚是昨晚,今日是今日,朕微服和蘇先生見一見,何嚐不可。”


    原來皇上是想要微服出宮。


    皇上既然要微服出宮,秦公公不敢馬虎,即刻安排影衛護駕事宜,又趕迴府去準備迎駕。


    待秦公公作好所有的事宜,迴到“甘露殿”的時候,皇上已經喬裝了一翻,成了一個儒氣十足的文人。


    李源見到秦公公迴來,也不等秦公公喘口氣,龍行虎步就要出“甘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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