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編,你....你這什麽意思?”許娟望著邱主編,懷疑自己聽錯了:“你....你讓我去廣告部做業務員?”


    臨淮都市報的廣告部是年初才成立的,仿照發達城市,開始在報紙上刊登一些征婚、筆友之類的廣告。


    新成立的廣告部,在都市報位置非常尷尬。


    說不正規吧,又是正規的,說是正規的吧,工資比誰都低,一切業績都得靠業務員自己拿提成,這也是都市報年初大改革之後的決定。


    沒道理,海城那些辦報紙的掙得盆滿缽滿,他們還得吃國家補貼。


    許娟顯然無法接受,自己從一個光鮮亮麗的記者,突然被打入冷宮,進入了最為她不恥的廣告部。


    “邱主編,我不認可這個調崗,我沒犯錯,也順利度過實習期,憑什麽說調就調?”


    邱主編往椅背上一靠,十指交叉放在腹部,神情冷漠道:“因為,你的專業素養不足!”


    “我專業怎麽......”許娟話說一半,對上邱主編輕蔑的眼神,一時有些受不了了。


    她不是新聞專業出身,她中專讀的林業,被分到鄉下林場,又偏又遠交通也極為不方便,受不了地方艱苦,鬧著不願意。


    她爸媽花了不少錢,走了不少關係,才把她塞進報社裏,成了一名記者。


    許娟一想到,父母花的那些錢,還有知道她被調崗之後的失落,心就難受的不行。


    “邱主編,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我一定努力,提升自己的職業素養,您知道的,我學習能力不錯,也很能吃苦....”


    “你是能吃苦!”邱主編神情淡漠;“學習能力也不錯,要不然,當初五個關係戶,不可能單單讓你度過實習期轉正。


    你已經進單位半年多了,就該知道,我做事向來對事不對人。


    本來我最討厭你這樣的關係戶,可沒辦法,這個人情社會,我總是要接受一些我不能忍受的齷齪!


    所以,你能留下,一半源於人情,一半是靠你自己的努力。”


    許娟如被人剝了衣裳,赤裸裸站在陽光下,接受路人尖銳批判一般難受。


    “邱主編,您....您既然知道我很用心很努力,也知道我學習能力不錯,為什麽就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對,我不專業,可我一直努力學習專業知識,報社裏同事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我日日夜夜的辛苦,就因為一次失誤,您就容不下我?


    邱主編,誰沒有年輕過,您能保證,您年輕時就不曾犯過錯嗎?”


    邱主編眼神越發冷漠:“沒錯,我認可你的努力,也說了,我這人對事不對人.....”


    “那您還.....”許娟心裏滾著一團火,拚命叫囂著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有多麽不公平。


    而邱主編接下來的話,將她所有憤憤冷卻。


    “我欣賞你的努力,也感動你的付出,但是,你的人品,惡劣的讓這些可貴品質變得低劣齷齪。


    許娟,你原本應該去采訪垃圾場十年如一日的清潔大媽,為什麽去了五金廠呢?


    你脖子上的絲巾顏色絢麗,她能掩飾你被金錢腐蝕的靈魂麽?”


    許娟臉色煞白,手不自覺抓緊了脖子上的黃色絲巾。


    原本質地細膩色彩華麗的絲巾,這時候卻像一根致命的上吊繩,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邱主編提起筆,頭也不抬道:“出去吧,順便帶上門,我希望這樣的錯,隻有一次,記住,我的眼裏,容不得沙子!”


    許娟不知道是怎麽出的主編辦公室,大冷的天,她渾身被汗水浸透,裏衣緊緊貼著皮膚,黏膩的叫人難受。


    路過的同事,隨意看向她的目光,她都會覺得,那是一種不屑和鄙夷的審視。


    許娟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腿似千斤重,讓她想挪一步,都極其困難。


    她艱難地扯下那條絲巾,隻覺得這黃色明晃晃刺的人眼睛生疼。


    她突然拿出剪刀,想要把手裏的絲巾絞碎。


    被同事給攔住了:“哎,你幹啥呀?這麽漂亮的絲巾,你不想要給我呀!”


    “所以,宋玉娟送了一條絲巾給許娟,她就幫著宋玉娟來找茬?”淩槐綠從廠子裏出來,就遇上了李雪芽告訴她這個事。


    李雪芽啃著冰糖葫蘆:“要不是我三嫂親口說的,我都不能信這事,你說,她好歹也是個記者,咋能眼皮子這麽淺,居然為了一條絲巾,就跟人過不去呢?”


    淩槐綠搖頭:“不,我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應該還有別的緣故,許娟作為記者,見識不會那麽短淺,不可能為了一條絲巾,就賭上自己的前程。”


    當然,也是許娟失算了,以為她會因為工人受傷緊張害怕,急於息事寧人,不會任由事情發酵鬧大。


    沒想到,淩槐綠直接叫來了專業檢測人員和派出所,讓錢素雲母子算計落空。


    李雪芽聽她這麽一分析,也覺得有幾分道理:“那我再打聽打聽,不過這個女人也算罪有應得,現在被調到了廣告部,可憐著呢!”


    可憐?


    淩槐綠可不覺得許娟可憐,眼下人對廣告還沒多大意識,再加上市場還很活躍,供不應求的經濟,讓個體老板無需花費心思去打廣告。


    再過幾年,市場逐漸飽和,同行之間競爭激烈,一個個的削尖腦袋,都想占一個版麵好位置。


    那時候,廣告部就不再是冷宮,而是日進鬥金的聚寶盆啊。


    許娟這是被貶嗎,分明是得到了更好的機會啊。


    不過這次事件,許娟的師兄餘墨池幫忙出了一篇報道,通篇都在講述安全的重要性。


    五金廠沒有因這事陷入麻煩漩渦,麵對事情積極處理的態度,反而得到了上級領導的認可,贏得了一次正麵上報的機會。


    淩槐綠決定找個機會感謝餘墨池,找沈自強牽線,當時餘墨池來得快,也是托了沈自強的關係,他們以前是校友。


    於是,沈自強牽線,淩槐綠做東,請餘墨池一家三口吃飯。


    最後,來得隻有餘墨池一人。


    淩槐綠跟餘墨池逐漸熟悉後,很不好意思的開口:“餘記者,不知道你有沒有《故事會》編輯的聯係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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