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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沈念真看著他，幽幽的開口道：“但是你要清楚一點，祖母當初之所以會放任大哥帶著秀妍嫂子離開上京，是因為你還在上京裏，還在她身邊，現如今如果連你也要離開上京的話，她恐怕不會放行。”
“所以這就需要你了，妹妹。”沈雲奇聞言含笑看著她道：“祖母現在最願意聽的，就是你的話了，隻要你勸她，她會聽的。”
“沒用的，三嬸的事情上，我勸了多少次了，可是祖母就是不聽，至今仍然對三嬸態度惡劣。”
沈念真說著，歎息一口氣。
“或許，我的離開，能夠讓祖母幡然醒悟，也說不一定。”沈雲奇忽然道：“祖母她老人家掌管了沈家三個兒媳婦，管了一輩子了，也該歇歇了，現如今孫輩們都不想受她管束，不約而同的離開，能夠讓她清醒一點吧。”
這個或許能。
沈念真抬眸看了他一眼，開始沉思起來。
……
隔天，沈雲奇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選擇了避開沈老太太，將這件事告訴了廖芳茹。
“秦家？哪個秦家？”廖芳茹聽了這話，十分驚訝：“那姑娘被你撞的重不重？那些補品東西，真的全給她了？
“據說是剛入上京。”沈雲奇道：“她父親不過是個六品小官員，我打聽了一下，迴到上京尚不足一個月，那姑娘被我撞的不重，就是額頭上有個淺淺的紅印子，當時走的時候都快消失了，但是她要求我帶長輩上門探望，我答應了。”
“你是鐵憨憨麽？“廖芳茹聞言奇道：”這姑娘明顯就是看上了你，故意訛詐呀！“
“大伯母，你說她訛詐有可能，看上我不至於吧？”沈雲奇聞言伸手摸了摸額頭，困惑的道：“他難道不知道我的名聲麽？”
“你現在已經變了，跟從前不一樣了。”廖芳茹聞言神情複雜的看著他，這要是在過去，她自然也是看不上沈雲奇這樣有前科的人的，但是她現在已經嫁入沈家了，是沈家的一份子，沈雲奇變成了她的子侄，她就有必要在沈雲奇的妻子人選上注意一下。
何況，沈雲奇現在跟從前也不一樣了，替朝廷辦事，大小有個官職，再加上沈家的門楣，他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是不成問題的。
“老太太不是看中了廖家的五小姐麽？”廖芳茹看著他問道：“你在沈家的時候，沒有碰到她？”
沈雲奇聞言，黝黑的臉堂微微有些發紅，他不自在的伸手撓了撓頭，然後迴答道：“見到了，當時這撞到這秦姑娘的時候，她們也看見了……”
“她們在場？！”廖芳茹聞言驚訝極了。
“是啊。”沈雲奇更加的不好意思了：“當時太湊巧了。”
廖芳茹：“……”
才開始就跟別的女子拉拉扯扯，牽扯不清的，真是風流浪蕩子的本性盡顯啊！廖家的姑娘們怎麽想？長輩們又如何想？隻怕老太太這一次隻能是一廂情願了……
這樁婚事能成功的幾率實在是太小了啊。
廖芳茹長長的歎息了一口氣，看著沈雲奇道：“這件事你不告訴老太太是對的，免得她著急上火又加重了病情，二王妃那邊都快生了，這個當口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沈雲奇點頭。
“那這件事你打算如何處置？”廖芳茹看著他，問道。
“昨日在王府門前，我當著大家的麵兒已經把話說出去了，今日要請家裏的長輩去秦姑娘家裏看一看，這個不好食言，我呢，先來問問大嫂你的意見，若是你願意替侄兒跑這一趟，那自然是皆大歡喜，您也不用跟他們客套什麽，走個過場就行，倘若您有事兒，實在是不方便，那我便去問問三嬸有沒有時間，請她幫忙去秦家看一看，也是一樣的。”
難為他一個男子，把這件事裏裏外外都想的很周到，也照顧到了廖芳茹這位沈家大夫人的顏麵，先問她願不願意去幫忙跑腿，若是不願意，就去請三夫人丁氏。
自從廖芳茹的孩子被丁氏害過一迴之後，這兩個人已經結怨了，現在根本就是互相誰不理會誰。
沈雲奇若是沒有來找廖芳茹，而是直接去找了丁氏，過後廖芳茹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必定會對他心生嫌隙，認為沈雲奇心裏隻有三伯母，沒有自己這個大伯母。
現在，所有的問題都擺在了廖芳茹的麵前，端看她如何解決。
“這……”廖芳茹沉吟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想了想，道：“好，這幾天無事，我可以代替你跑一趟，去會一會這秦家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不過，我可不會給她好臉色瞧，你將來的媳婦老太太都定下了，不是這種出身低微的人可以肖想的，你可明白？”
她打算借著這個機會，敲一敲這秦家的人，讓她們不要癡心妄想，企圖高攀沈家。這些話，她提前先跟沈雲奇講了。
“好。”沈雲奇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這到讓廖芳茹有些驚訝，她看著沈雲奇道：“你這些年來吃了不少的苦頭，也沒有得到過什麽年輕女孩子的青睞，如今好容易有人喜歡你，你真就這麽舍得放棄？”
沈雲奇聞言當即昂起了頭，神情坦蕩的迴答道：”我既已經改頭換麵，從頭再來，那麽往後我的路子會越走越寬，以後定然還會遇到更好的女孩子，這不值得惋惜。“
還真是自豪！
不過廖芳茹卻笑了，笑的連連點頭：“好！有誌氣！沈家男兒自當如此，有你這句話，我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多謝大伯母。”沈雲奇道：“侄兒先在此謝過，日後嫂嫂有什麽吩咐，侄兒定當竭盡全力去辦！”
“我能有什麽事兒需要到你……”廖芳茹聞言頓時便笑了：“隻要你跟你媳婦日後不要給我添麻煩就成。”
其實今日這件事說起來也算是一樁麻煩。
一樁沈雲奇惹出來的麻煩。
但是廖芳茹願意替他去解決，不光光是因為沈雲奇這個人物，廖芳茹自己內心裏也是有小打算的，她不會讓沈雲奇隨隨便便去迎娶外頭的女人迴來，將來將沈家鬧的翻天覆地，不還是她來收拾？
所以，為了將來的清淨，她一定要將這個苗頭清理掉。
至於沈老太太看上廖康蘭，廖芳茹心裏麵是既開心，又有些不開心，她也說不清楚希不希望這件婚事成功。
目前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當天下午，她就動身出發。
秦小姐的家，位於城南一處有些偏僻的巷子，幾乎叫不出來名字，這兒居住的大多數都是一些普通人家，這秦家搬進上京才一個多月，住在這種偏僻巷子裏一點也不意外。
廖芳茹帶了厚厚的禮，將孩子交給沈老太太照看，坐著馬車一路到了巷子口，領著貼身的大丫鬟桃紅一起下了馬車，聞著空氣裏麵漂浮著的淡淡杏花香味，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抬眸看到巷子口一支斜斜的杏花從牆裏伸出來，在春光裏肆意綻放。
“夫人，前麵那家有杏花的就是……“隨行的嬤嬤早已經將秦家打探的清清楚楚了，攙扶著廖芳茹一邊往前走，一邊湊在她耳朵邊上低低的道。
“哦哦。”廖芳茹聞言不置可否的點了下頭。
她們這邊的動靜，秦家那邊很快也知道了，大門瞬間打開，但是好一會兒才從裏麵走出來兩位三四十歲的夫人，攙扶著一個頭發花白，穿著一身絳紫色對襟褙子的老太太，身後跟了三五個丫鬟。
“哎呀，是沈家的當家太太麽？不曾遠迎，真是失禮啊……“老太太精神矍鑠，笑嗬嗬的與廖芳茹見禮。
對方的長輩居然都出動了，廖芳茹有些驚訝，在年長者之間倒也不敢托大，虛虛的還了禮，然後笑盈盈的問道：“秦小姐呢？都是我那不中用的侄兒，那日行車居然不小心撞了府上的小姐，這次是專門過來道歉的……“
“沈夫人，請。”秦老太太笑嗬嗬的道。
既然要說事兒，怎麽能在這門口呢？自當進府去。
廖芳茹臉色微微一僵，倒也沒說什麽，點點頭，隨著秦家人一起進去了。
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秦老太太身邊跟隨著兩個身穿紫衣的漂亮姑娘，看打扮與長相，與沈雲奇描述的差不多，便知道這其中一位是正主兒了。
廖芳茹便著重打量了一下兩個小姑娘，卻分辨不出誰是誰。不過看其長相，的確是出眾。
也不知道這秦家人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入了正廳，喝了熱茶，互相恭維的話說了一籮筐，廖芳茹才再一次提起今日來的主要目的：“還請秦小姐出來見見吧，也不知道她身上的傷怎麽樣了，雲奇那孩子，做事就是沒個輕重，你們才搬來上京不久，怕是不知道，我們家老太太十分寵溺這個孫子，寵的無法無天，前些年光顧著打架鬥毆，流連花街柳巷，正事兒沒幹一件！上京人提起他都怕了！輕易不敢招惹他，也是你們才來上京，才會著了他的道兒……“
這話裏話外的，對沈雲奇無比的埋汰。
意思呢，就是以退為進，她都將沈雲奇形容的如此不堪了，這秦家人但凡有眼色，但凡真心愛護自家姑娘，都不會上趕著來吧？
話音落，秦家老太太便與自己右手邊的那位婦人交換了一下目光，隨即秦家老太太就笑盈盈的開口了：“沈夫人，我們雖然才來上京不久，卻也曾經耳聞沈家二公子年輕有為，雖然前些年荒唐了一些，可是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啊？現在還在衙門做事，又有俸祿，又有官職，年紀輕輕，在上京的世家公子中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怎麽在沈夫人眼裏卻一無是處呢？”
果然已經提前打探過了啊。
廖芳茹聞言心裏冷笑出聲。
但是麵上卻依舊笑盈盈的，聞言淡然迴答道：“是啊，他是改變了許多，可是人們不是常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麽？誰能知道他什麽時候就又恢複本來性情了呢？現在我們府裏麵還有老太太壓著他，等過些年他年紀大了，隻怕是誰也勸不了……”
“那應該不會……”秦大夫人的神情訕訕的。
沈雲奇是沈家的人，她們在這裏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替他辯解，不知道這位沈夫人心裏麵都笑話成什麽樣子了呢!
“總之啊，碰上我家侄兒，算是你們家倒黴。”廖芳茹實在是不想再呆下去了，當下直接起身：“我今日來呢，一是來彌補過失，二來，也是有喜事兒想告訴你們。”
說著，抿唇一笑。
“什麽喜事兒？說出來也讓我們高興高興。”親大夫人順著她的話問道。
秦老太太沒吭聲，但是心裏麵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們家老太太去年，就為雲奇相中了一位門當戶對的姑娘，一直都在商談婚事，現在已經是板上釘釘，快要定下來了，你們姑娘也算是與我們家雲奇有緣分，不打不相識嘛！聽到這樣的事情，你們應該很高興的吧？”廖芳茹笑盈盈的道。
“是，是麽？“秦大夫人聽了這話，那臉上的笑容差一點就兜不住。
秦老太太鎮定一些，聞言嗬嗬就笑了：“那是自然，我老婆子年紀大了，聽到年輕人們訂婚成親啊，就開心的很。等到沈二公子成親的時候，我們秦家也會送上賀禮，到時候討一杯喜酒喝。“
“好啊好啊。”廖芳茹聞言頓時便眉開眼笑，又陪著秦家人說了半天的話，這才告辭離開。
等她們一行人離開，秦大太太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母親！您剛剛怎麽能那麽說！”
她有些不服氣的道：“那沈雲奇可是沈家的二少爺！將來定是有出息的，我們彤兒若是能嫁給他，日後必定能夠過上好日子！我們家也會跟著得些利益，您剛剛那麽說……可是把我們的路全都給堵死了！”
“我不那麽說，能怎麽說？”
秦老太太從廖芳茹在的時候起，就憋著一口氣，一直都沒有發泄出來，此時聽了兒媳婦這話，哪裏還能忍得？當下便抄起手邊的茶杯狠狠的一摔，怒道：“人家都差明明白白的告訴你，看不上你家姑娘了，你還要舔著臉去巴結麽？咱們秦家雖然窮了一些，雖然身份低微了一些，卻還沒有到把臉伸出去給人打的地步！“
老太太發了怒，兩個媳婦頓時便傻了眼，一個個愣愣的站在那邊。
丫鬟婆子們則是鴉雀無聲。
好一會兒，秦大夫人這才訕訕開口：“娘，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憂心彤兒的婚事嘛！誰能想到這沈家的人居然如此清高孤傲，不過一個已經分府出去的二少爺而已，又沒田產又沒房產的，居然還瞧不上咱們姑娘！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咽不下去也得咽。”
秦大太太咳嗽了一聲，懶的再跟她計較，扭頭看向一旁的兩個孫女，對著其中一個圓臉的問道：“你剛剛也看見了，那沈家的夫人的確是來了，你厚著一張臉皮就隻換來了這一個結果，現在你可看清楚了？”
秦彤兒咬著嘴唇，聞言神情糾結半天，方才開口：“祖母，孫女懂您的意思，沈家既然無意，咱們便作罷，重新選擇就是，也不是離開了他們家，孫女就嫁不出去了。”
“說的是！這才是我的好孫女，有骨氣！”秦老太太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一絲讚賞之意來，點點頭感慨萬千的道：“那沈家的老太太的確是個有遠見的，她們如此緊張沈雲奇的婚事，隻怕是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了，隻是暫時沒定下來而已，咱們家隻是一個意外。”
原本就隻是一個意外，兩輛馬車輕微的撞了一下而已，秦彤兒也隻是額頭微微有些紅腫，當天晚上便好了。
這麽一點小事，本來是牽扯不到談婚論嫁方麵去的。
是秦家人自己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祖母，是廖家的姑娘麽？”秦彤兒忽然問道。
“什麽？”秦大太太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聞言愣了一下。
“孫女的意思是，那沈家為沈雲奇挑選的婚配對象，是廖家的姑娘吧？”秦彤兒咬著嘴唇問。
“你怎麽知道？”秦老太太有些驚訝。
“那日在二王府門口，孫女看到廖家的姑娘了。”秦彤兒萬般的不是滋味，眼神裏微微有些妒忌：“她們是受邀，來二王府做客的，是座上客，隻怕沈家上下都對她們很滿意。”
“廖家的姑娘，咱們可比不得。”
秦大太太看清楚了孫女眼睛裏的妒忌，不由的微微歎息一口氣：“她若是嫁了別的公侯人家的世家子弟，算是門當戶對，嫁給皇室子弟是為高攀，若是與沈家聯姻，那就是低嫁了。”
“低嫁？既然如此，那她幹嘛還要選擇沈雲奇啊！重新選擇一個不好麽？”秦彤兒憤憤不平的道。
“你弄錯了，想要成就這門親事的是沈家，並非是廖家。”秦老太太笑了：“沈雲奇是高攀，她們有什麽不願意的？”
“那就是說，隻要廖家不同意，這門親事就沒戲？”秦彤兒很快反應過來。
“廖家也不好拒絕，畢竟他們家與沈家是姻親，還有二王妃的關係在裏頭，廖家即便是要拒絕，也要再三思量。”秦大太太歎息道：“退一步來講，即便是廖家不同意，沈家也不會看上你的，這就是今日沈大夫人來這一趟的目的。”
就是說，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有機會攀附上沈家這一門親事。
秦彤兒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之後，祖母又說了什麽，她卻再也聽不到了。
“彤兒！彤兒！你在想什麽……”秦老太太問了半天話也不見她迴答，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秦彤兒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迴過頭來：“祖母，您說什麽？”
“我是說，你呀，趁早把這心思收一收吧，不要再去想沈家的事情了，你跟那沈雲奇沒緣分……“
“祖母，我是說，如果沈雲奇他喜歡上我呢？“
秦彤兒忽然打斷了她，神情認真的問道：“是不是這樣一來，沈家就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你……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秦老太太聞言吃了一驚，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家孫女。
“咱們家的身份地位不夠啊！沈家不同意，你還是進不了沈家的！”
“孫女還是想搏一搏。”秦彤兒咬著牙道：“祖母，我們都入京這麽久了，父親在吏部的差事還沒定下來，您難道真的一點也不著急麽？”
秦老太太自然著急啊！這簡直就是她的一塊心病好麽！
如果說，秦彤兒真的能夠與沈家定親，那麽憑著沈將/軍的名聲地位，隻要隨口一句話，便能將這件困擾了她們全家數月的問題給輕飄飄的解決了。
可是……
沈家明顯不願意，她們若是執意如此，上趕著要結親，就要被人給看低了。
秦老太太放不下骨子裏的高貴矜持。
但秦彤兒不這麽想，她見自己一句話就反駁的祖母無話可說，內心裏頓時便活泛開了，像是有嫩嫩的春草一點一點的從心田裏破土而出一樣……
她知道該怎麽做了。
……
就在秦家人各懷心思的當口，沈念真肚子裏的孩子半夜裏發作了。
偏巧這一天夜裏榮琛不在府裏，宮中事物太多，他一直到淩晨都尚未迴來。
沈念真是在睡夢之中被一股疼痛給驚醒的，等她爬起來一看，發現下身濡濕了一片，立刻便高聲叫喊著守在屋子裏的如畫。
“王妃！您怎麽樣了？”腳步聲響起，很快屋子裏的燭火就亮了，亮如白晝一般。
“我……可能要生了……”沈念真有氣無力的用胳膊撐著身體坐起身來。
要生了？
如畫頓時雙眸一亮，整個人瞬間精神了。
“快！快去喊穩婆！把所有人都叫起來！別睡了！王妃要生了！”一疊聲的叫喊，屋子外頭的燈火接連亮起，人影來迴奔走，每個人都忙碌起來，也包括後院廚房，燒熱水的燒熱水，準備參湯夜宵也已經開始準備著了。
如畫讓屋子裏的丫鬟嬤嬤們守著沈念真，自己提著燈籠跑去歇息在前邊客院裏的葛神醫，謝天謝地，葛神醫這幾天都住在府裏麵，倒也不用廢多大功夫。
葛神醫才歇下，剛睡著就被砰砰砰的敲門聲驚醒，一問得知沈念真要生了，立刻翻身從床上下來，穿上外衫，踢上鞋子就過去將房門打開了：“走！這就過去！王爺呢？這麽晚都還沒有迴來麽？”
“是啊，王爺還沒迴來！“
如畫一邊走，一邊匆匆忙忙的道：“這個當口也是要命了！神醫啊！今天夜裏全都靠你了！”
這上京風聲鶴唳，暗潮洶湧，各方勢力暗中糾結，錯綜複雜，二王府一直都是被被人利用針對的目標，沈念真快要生了，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暗中盯著呢！就想在這個時候搗亂，今夜裏王爺還不在，唯一能夠主持大局的就隻有葛神醫了，好在府裏麵的下人們都還聽他的話。
而且葛神醫醫術高超，有他在，王妃跟孩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所以如畫才會在得知沈念真要生了的第一時間，就去找葛神醫。
“丫頭，找個可靠的人盯著廚房，王妃的產房我進不去，就靠你守著了，你一定要盯緊了……”葛神醫交代道：”我則在外頭守著，送進屋去的一切東西我都會檢查一遍，絕對不會讓害人之物送進去，你也要小心著。“
“是，神醫！”如畫連連點頭。
現在，王妃要生了，王爺不在府裏麵，王妃身邊能得用的也就隻有她這一個從小到大的貼身丫鬟了，她必須要打起精神來。
兩個人很快迴到上房，燈火通明的庭院裏，下人們進進出出，絡繹不覺，但是屋子裏麵卻沒有什麽響聲，如畫很是疑惑，她記得沈三夫人丁氏生孩子的時候，痛的尖叫聲隔著老遠都能聽到，還有廖芳茹生三少爺的時候，也是慘叫連連，怎麽王妃在裏麵卻沒有絲毫動靜呢？
“時候還早。”葛神醫一語道破真相：“疼的時候還在後麵。”
原來如此。
兩個人匆匆進了屋，葛神醫就在花廳裏麵，隔著一道屏風一道門簾，對裏麵問話：“念真丫頭！感覺怎麽樣啊？“
“師傅……”沈念真的聲音有氣無力的：“還好，暫時我還能忍受……”
“神醫啊，你要不要進去把個脈，看看孩子現在的情況怎麽樣。”有嬤嬤催促道。
葛神醫卻沒有進屋去，他隻憑借著沈念真的聲音，便判斷出她現在的狀態其實還不錯，當下非但沒有進屋去，反而還退了出去，對站在院子裏的北陽與東辰吩咐道：“王爺還沒有迴來，你們派人去宮門口看了沒有？另外，也派個人去沈家報個信兒，畢竟是王妃生孩子……”
“神醫，去宮門口找王爺可以，但是……去沈家報信就免了吧……”東辰聞言猶猶豫豫的道：“畢竟是我們家的王妃，總驚動別人不是太好……”
“快去！那是王妃的娘家！又不是外人！”葛神醫頓時便有些憤怒，聞言立刻道：“等到王妃出事再去通知，就晚了！”
他甚少有這麽發火的時候，東辰聞言愣了一下，隨即連連點頭，轉身就走：“屬下這就去請！”
“那邊如畫也已經派了人去廚房守著了。
一盆盆的熱水從外頭端進來，送進了屋子裏去，如畫換上一身幹淨衣衫，也進去忙活了。
不一會兒，夜宵送來了。
葛神醫走上前一步，立刻就伸手接了托盤，當下拿起筷子來，毫不避諱的每一樣都嚐了一些，又閉上眼睛仔細的分辨，等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以後，才讓人送進屋去。
沈念真的肚子已經開始有規律的一縮一縮的疼痛了，但是尚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中，對於送進來的夜宵，她沒有什麽胃口，一點也不想吃.
“王妃！您多少吃一些吧！”如畫勸道：“葛神醫說了，現在時候還早，不定要多久孩子才能生出來，您不多吃一些，怎麽能夠積攢出足夠多的力量來呢？您吃飽了才有力氣生啊！”
“是啊是啊！王妃！多少吃一些吧！”四周的穩婆與嬤嬤們也都頻頻點頭：“如畫姑娘說的對極了，您隻有吃飽了才能平平安安的將孩子生出來啊！”
沈念真聽著這話，便知道不吃是不行了，當下歎息一口氣，擺擺手讓把東西送上來。
卻是一碗燕窩粥，還有一碗蒸雞蛋羹，以及一些甜湯，都是好入口也好消化的。
沈念真讓人扶著她坐起身來，靠在引枕上麵，勉勉強強的吃了一碗粥，兩塊點心，便什麽都吃不下了。
如畫看吃的也不少，便讓人將剩下的東西撤了。
之後，沈念真的精神好了一些，還有心情跟如畫聊天：“王爺還沒有迴來麽？”
她都要生了，榮琛卻不在身邊。
“迴王妃，已經派人去請了。”如畫站在一旁，陪著她說話，一邊又仔細的打量著她的神情，見沈念真的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精神還不錯。
穩婆們也都在一旁勸說沈念真盡量保持心平氣和一些，這生孩子是個體力活，她一定要保持體力。
“那什麽時候才可以用力呢？”沈念真問道。
“等到奴婢們說的時候，才可以。”穩婆道。
沈念真哦了一一聲，便微微閉上眼睛。
剛剛一股劇烈的疼痛過去，她能有片刻的喘息時間。
時間過去一個多時辰，榮琛還沒有迴來。
但是沈家卻來了人，老太太身邊的周嬤嬤，還有廖芳茹身邊的得力管事張嬤嬤一起來了。
她們一來，立刻便接管了沈念真的院子，一個留在產房裏麵照顧，另一個則是守著院子，一瞬間如畫便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擔子輕多了。
“周嬤嬤，還有張嬤嬤，你們怎麽來了？”如畫又驚又喜的道：“這都大半夜了……“
“大半夜也要來啊！”周嬤嬤道：“老太太聽說王妃臨盆，隻驚的立時便要過來，侯爺好說歹說，才總算是勸住了她，還有夫人，若非三少爺哭鬧的厲害，她也要來！最後老太太派我與張嬤嬤先趕過來，我們兩個經驗多些，幫著你震著那些下人，免得有人作亂，至於侯爺與老太太，則是天亮了才過來。”
“老太太年紀都大了，驚動她老人家真是不好意思。”如畫聞言有些愧疚的道。
“你這說的什麽話，王妃臨盆，王府能及時將消息送迴去，老太太不知道多高興呢！”周嬤嬤笑著道：“直說王爺這是不將我們沈家當外人對待，對了，王爺呢？怎麽進來的時候沒有見到他？”
“王爺他……”
如畫忽然有些說不出口，沈念真臨盆，榮琛到現在都還沒有迴來呢！
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啊！
周嬤嬤代表了沈老太太，在她的麵前，如畫還有一些膽怯。
“王爺……王爺他……“
“不好意思！本宮迴來晚了！”卻在這時，一道響亮的聲音打斷了如畫的支支吾吾，伴隨著重重的腳步聲，榮琛一馬當先的從外頭大踏步走進來，俊美無匹的臉龐上滿滿都是焦灼擔憂之色。
總算是迴來了！
如畫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這才對周嬤嬤道：“我們王爺最近一直都很忙，今天夜裏宮中事多，但還是趕迴來了……”
周嬤嬤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與眾人一起見禮：“王爺。”
“王妃怎麽樣？周嬤嬤，張嬤嬤你們也來了？都驚動老太太了……”榮琛大步走上前來，看到周嬤嬤的時候，有些意外。
“王妃現在還好，正在裏麵……剛剛吃過東西……“周嬤嬤忙道：“王爺要進去看看麽？”
現在裏麵一切都還好，榮琛應該可以進去看一看，順便陪沈念真說說話，這樣也能夠給她加油打氣，有足夠的勇氣麵臨接下來的生子過程。
“好。”榮琛點點頭，目光望向上房的屋門，眼底劃過一片溫柔。
他沒有直接進屋，而是先去廂房裏沐浴了一下，換上一身清清爽爽的衣裳，幹幹淨淨的往產房裏走，常聽人說，孕婦生子乃是人生大事，有許許多多的忌諱，他很是重視。
周嬤嬤等見到他如此作為，都點點頭：“王爺是個講究的人。”
“不，王爺是個愛王妃的人。”如畫在一旁道：“他心裏麵一直都記掛著王妃，隻要王妃有事情，哪怕手裏麵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都會立刻放下來，不顧一切的迴到王妃的身邊來！”
她雖然不知道榮琛今夜裏為何留在宮中，但是如畫卻是知道，在榮琛的心裏麵什麽都沒有沈念真重要。
今夜裏，榮琛之所以沒有迴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是啊是啊。”周嬤嬤聞言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道：“很多女人生孩子，都是丈夫不在身邊的，王爺就算是今天夜裏不迴來，沈家也不會說什麽的，你小丫頭在擔心什麽？”
當然是擔心你們責怪王爺呀。
如畫眨巴眨巴眼睛。
“好了好了，快去廚房照看著吧，廚房那塊你最是熟悉，可千萬別讓人在吃食上動了手腳。”周嬤嬤笑嗬嗬的道。
如畫點點頭，道：“那王妃這邊就交給你了。”
“姑娘放心，我老婆子伺候了一輩子人，最是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麽。”周嬤嬤聞言立刻便笑了起來。
如畫看著她胸有成竹的樣子，放心的去了。
屋子裏，沈念真已經感覺到疼痛一陣比一陣更強烈了，現在的她，需要很用力才能壓抑住自己不叫喊出聲來，因為陣痛襲來的時候，是真的很痛！
正難受的閉著眼睛，忽然感覺到有人站到了床前。
這個人的氣場不對，不是穩婆，不是丫鬟，也不是師傅，更不是太醫。
那他是……
沈念真很震驚的抬起了頭來，結果就看到榮琛正在床前，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迴來了，滿臉都是擔憂之色。
”你……還好麽？“兩個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喊出這句話。
沈念真看著榮琛，忍著痛露出一絲笑容來：“你迴來了。“
“是，本王迴來了。”榮琛看著她，一陣陣的懊悔：“迴來的太晚了。”
“不算晚，我才剛剛開始疼……”沈念真示意他坐在床沿上，她握著榮琛的手，仿佛自己身上也多了一絲力氣：“師傅說，距離生還早，我不能哭，也不能叫，要養精蓄銳，可是王爺！真的太疼了……”
是啊，生孩子太疼了，更有不少女人就死在生孩子這一關上。
榮琛其實並不想讓沈念真遭受這份痛苦，可是當他得知沈念真懷孕的時候，卻抱著僥幸的心理，期待著或許等到生的時候，沈念真應該不會那麽難受吧？可是現在，他看著她痛苦憔悴的樣子，心裏後悔死了。
那時候真的應該聽葛神醫的話啊，至少等個兩年再讓念真懷孕，她就不會遭受這樣的苦楚了。
不，這樣她還是會受罪，女人隻要生孩子，就沒有不疼的。
想要避免此痛苦，就隻能不生。
可是不生的話……也不行啊！
榮琛在心裏麵深深的歎息了一口氣，他暫時想不到那麽遠。
但是眼下，親眼看著沈念真痛苦掙紮的樣子，他心裏難受的很。
這份疼痛，他不能代替她一分。
隻能轉頭去問屏風外的葛神醫：“師傅，有沒有什麽藥能夠讓王妃少受一點罪？不那麽痛苦？”
“這個……”
葛神醫明顯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問，愣住了。
一旁的穩婆們已經開始叫了起來：“哎呀呀！王爺！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這女人生孩子哪裏有不痛的？越是痛，生出來的孩子才會越聰明！每一個生命的出生，都是這麽艱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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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沈念真看著他，幽幽的開口道：“但是你要清楚一點，祖母當初之所以會放任大哥帶著秀妍嫂子離開上京，是因為你還在上京裏，還在她身邊，現如今如果連你也要離開上京的話，她恐怕不會放行。”
“所以這就需要你了，妹妹。”沈雲奇聞言含笑看著她道：“祖母現在最願意聽的，就是你的話了，隻要你勸她，她會聽的。”
“沒用的，三嬸的事情上，我勸了多少次了，可是祖母就是不聽，至今仍然對三嬸態度惡劣。”
沈念真說著，歎息一口氣。
“或許，我的離開，能夠讓祖母幡然醒悟，也說不一定。”沈雲奇忽然道：“祖母她老人家掌管了沈家三個兒媳婦，管了一輩子了，也該歇歇了，現如今孫輩們都不想受她管束，不約而同的離開，能夠讓她清醒一點吧。”
這個或許能。
沈念真抬眸看了他一眼，開始沉思起來。
……
隔天，沈雲奇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選擇了避開沈老太太，將這件事告訴了廖芳茹。
“秦家？哪個秦家？”廖芳茹聽了這話，十分驚訝：“那姑娘被你撞的重不重？那些補品東西，真的全給她了？
“據說是剛入上京。”沈雲奇道：“她父親不過是個六品小官員，我打聽了一下，迴到上京尚不足一個月，那姑娘被我撞的不重，就是額頭上有個淺淺的紅印子，當時走的時候都快消失了，但是她要求我帶長輩上門探望，我答應了。”
“你是鐵憨憨麽？“廖芳茹聞言奇道：”這姑娘明顯就是看上了你，故意訛詐呀！“
“大伯母，你說她訛詐有可能，看上我不至於吧？”沈雲奇聞言伸手摸了摸額頭，困惑的道：“他難道不知道我的名聲麽？”
“你現在已經變了，跟從前不一樣了。”廖芳茹聞言神情複雜的看著他，這要是在過去，她自然也是看不上沈雲奇這樣有前科的人的，但是她現在已經嫁入沈家了，是沈家的一份子，沈雲奇變成了她的子侄，她就有必要在沈雲奇的妻子人選上注意一下。
何況，沈雲奇現在跟從前也不一樣了，替朝廷辦事，大小有個官職，再加上沈家的門楣，他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是不成問題的。
“老太太不是看中了廖家的五小姐麽？”廖芳茹看著他問道：“你在沈家的時候，沒有碰到她？”
沈雲奇聞言，黝黑的臉堂微微有些發紅，他不自在的伸手撓了撓頭，然後迴答道：“見到了，當時這撞到這秦姑娘的時候，她們也看見了……”
“她們在場？！”廖芳茹聞言驚訝極了。
“是啊。”沈雲奇更加的不好意思了：“當時太湊巧了。”
廖芳茹：“……”
才開始就跟別的女子拉拉扯扯，牽扯不清的，真是風流浪蕩子的本性盡顯啊！廖家的姑娘們怎麽想？長輩們又如何想？隻怕老太太這一次隻能是一廂情願了……
這樁婚事能成功的幾率實在是太小了啊。
廖芳茹長長的歎息了一口氣，看著沈雲奇道：“這件事你不告訴老太太是對的，免得她著急上火又加重了病情，二王妃那邊都快生了，這個當口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沈雲奇點頭。
“那這件事你打算如何處置？”廖芳茹看著他，問道。
“昨日在王府門前，我當著大家的麵兒已經把話說出去了，今日要請家裏的長輩去秦姑娘家裏看一看，這個不好食言，我呢，先來問問大嫂你的意見，若是你願意替侄兒跑這一趟，那自然是皆大歡喜，您也不用跟他們客套什麽，走個過場就行，倘若您有事兒，實在是不方便，那我便去問問三嬸有沒有時間，請她幫忙去秦家看一看，也是一樣的。”
難為他一個男子，把這件事裏裏外外都想的很周到，也照顧到了廖芳茹這位沈家大夫人的顏麵，先問她願不願意去幫忙跑腿，若是不願意，就去請三夫人丁氏。
自從廖芳茹的孩子被丁氏害過一迴之後，這兩個人已經結怨了，現在根本就是互相誰不理會誰。
沈雲奇若是沒有來找廖芳茹，而是直接去找了丁氏，過後廖芳茹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必定會對他心生嫌隙，認為沈雲奇心裏隻有三伯母，沒有自己這個大伯母。
現在，所有的問題都擺在了廖芳茹的麵前，端看她如何解決。
“這……”廖芳茹沉吟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想了想，道：“好，這幾天無事，我可以代替你跑一趟，去會一會這秦家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不過，我可不會給她好臉色瞧，你將來的媳婦老太太都定下了，不是這種出身低微的人可以肖想的，你可明白？”
她打算借著這個機會，敲一敲這秦家的人，讓她們不要癡心妄想，企圖高攀沈家。這些話，她提前先跟沈雲奇講了。
“好。”沈雲奇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這到讓廖芳茹有些驚訝，她看著沈雲奇道：“你這些年來吃了不少的苦頭，也沒有得到過什麽年輕女孩子的青睞，如今好容易有人喜歡你，你真就這麽舍得放棄？”
沈雲奇聞言當即昂起了頭，神情坦蕩的迴答道：”我既已經改頭換麵，從頭再來，那麽往後我的路子會越走越寬，以後定然還會遇到更好的女孩子，這不值得惋惜。“
還真是自豪！
不過廖芳茹卻笑了，笑的連連點頭：“好！有誌氣！沈家男兒自當如此，有你這句話，我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多謝大伯母。”沈雲奇道：“侄兒先在此謝過，日後嫂嫂有什麽吩咐，侄兒定當竭盡全力去辦！”
“我能有什麽事兒需要到你……”廖芳茹聞言頓時便笑了：“隻要你跟你媳婦日後不要給我添麻煩就成。”
其實今日這件事說起來也算是一樁麻煩。
一樁沈雲奇惹出來的麻煩。
但是廖芳茹願意替他去解決，不光光是因為沈雲奇這個人物，廖芳茹自己內心裏也是有小打算的，她不會讓沈雲奇隨隨便便去迎娶外頭的女人迴來，將來將沈家鬧的翻天覆地，不還是她來收拾？
所以，為了將來的清淨，她一定要將這個苗頭清理掉。
至於沈老太太看上廖康蘭，廖芳茹心裏麵是既開心，又有些不開心，她也說不清楚希不希望這件婚事成功。
目前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當天下午，她就動身出發。
秦小姐的家，位於城南一處有些偏僻的巷子，幾乎叫不出來名字，這兒居住的大多數都是一些普通人家，這秦家搬進上京才一個多月，住在這種偏僻巷子裏一點也不意外。
廖芳茹帶了厚厚的禮，將孩子交給沈老太太照看，坐著馬車一路到了巷子口，領著貼身的大丫鬟桃紅一起下了馬車，聞著空氣裏麵漂浮著的淡淡杏花香味，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抬眸看到巷子口一支斜斜的杏花從牆裏伸出來，在春光裏肆意綻放。
“夫人，前麵那家有杏花的就是……“隨行的嬤嬤早已經將秦家打探的清清楚楚了，攙扶著廖芳茹一邊往前走，一邊湊在她耳朵邊上低低的道。
“哦哦。”廖芳茹聞言不置可否的點了下頭。
她們這邊的動靜，秦家那邊很快也知道了，大門瞬間打開，但是好一會兒才從裏麵走出來兩位三四十歲的夫人，攙扶著一個頭發花白，穿著一身絳紫色對襟褙子的老太太，身後跟了三五個丫鬟。
“哎呀，是沈家的當家太太麽？不曾遠迎，真是失禮啊……“老太太精神矍鑠，笑嗬嗬的與廖芳茹見禮。
對方的長輩居然都出動了，廖芳茹有些驚訝，在年長者之間倒也不敢托大，虛虛的還了禮，然後笑盈盈的問道：“秦小姐呢？都是我那不中用的侄兒，那日行車居然不小心撞了府上的小姐，這次是專門過來道歉的……“
“沈夫人，請。”秦老太太笑嗬嗬的道。
既然要說事兒，怎麽能在這門口呢？自當進府去。
廖芳茹臉色微微一僵，倒也沒說什麽，點點頭，隨著秦家人一起進去了。
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秦老太太身邊跟隨著兩個身穿紫衣的漂亮姑娘，看打扮與長相，與沈雲奇描述的差不多，便知道這其中一位是正主兒了。
廖芳茹便著重打量了一下兩個小姑娘，卻分辨不出誰是誰。不過看其長相，的確是出眾。
也不知道這秦家人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入了正廳，喝了熱茶，互相恭維的話說了一籮筐，廖芳茹才再一次提起今日來的主要目的：“還請秦小姐出來見見吧，也不知道她身上的傷怎麽樣了，雲奇那孩子，做事就是沒個輕重，你們才搬來上京不久，怕是不知道，我們家老太太十分寵溺這個孫子，寵的無法無天，前些年光顧著打架鬥毆，流連花街柳巷，正事兒沒幹一件！上京人提起他都怕了！輕易不敢招惹他，也是你們才來上京，才會著了他的道兒……“
這話裏話外的，對沈雲奇無比的埋汰。
意思呢，就是以退為進，她都將沈雲奇形容的如此不堪了，這秦家人但凡有眼色，但凡真心愛護自家姑娘，都不會上趕著來吧？
話音落，秦家老太太便與自己右手邊的那位婦人交換了一下目光，隨即秦家老太太就笑盈盈的開口了：“沈夫人，我們雖然才來上京不久，卻也曾經耳聞沈家二公子年輕有為，雖然前些年荒唐了一些，可是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啊？現在還在衙門做事，又有俸祿，又有官職，年紀輕輕，在上京的世家公子中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怎麽在沈夫人眼裏卻一無是處呢？”
果然已經提前打探過了啊。
廖芳茹聞言心裏冷笑出聲。
但是麵上卻依舊笑盈盈的，聞言淡然迴答道：“是啊，他是改變了許多，可是人們不是常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麽？誰能知道他什麽時候就又恢複本來性情了呢？現在我們府裏麵還有老太太壓著他，等過些年他年紀大了，隻怕是誰也勸不了……”
“那應該不會……”秦大夫人的神情訕訕的。
沈雲奇是沈家的人，她們在這裏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替他辯解，不知道這位沈夫人心裏麵都笑話成什麽樣子了呢!
“總之啊，碰上我家侄兒，算是你們家倒黴。”廖芳茹實在是不想再呆下去了，當下直接起身：“我今日來呢，一是來彌補過失，二來，也是有喜事兒想告訴你們。”
說著，抿唇一笑。
“什麽喜事兒？說出來也讓我們高興高興。”親大夫人順著她的話問道。
秦老太太沒吭聲，但是心裏麵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們家老太太去年，就為雲奇相中了一位門當戶對的姑娘，一直都在商談婚事，現在已經是板上釘釘，快要定下來了，你們姑娘也算是與我們家雲奇有緣分，不打不相識嘛！聽到這樣的事情，你們應該很高興的吧？”廖芳茹笑盈盈的道。
“是，是麽？“秦大夫人聽了這話，那臉上的笑容差一點就兜不住。
秦老太太鎮定一些，聞言嗬嗬就笑了：“那是自然，我老婆子年紀大了，聽到年輕人們訂婚成親啊，就開心的很。等到沈二公子成親的時候，我們秦家也會送上賀禮，到時候討一杯喜酒喝。“
“好啊好啊。”廖芳茹聞言頓時便眉開眼笑，又陪著秦家人說了半天的話，這才告辭離開。
等她們一行人離開，秦大太太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母親！您剛剛怎麽能那麽說！”
她有些不服氣的道：“那沈雲奇可是沈家的二少爺！將來定是有出息的，我們彤兒若是能嫁給他，日後必定能夠過上好日子！我們家也會跟著得些利益，您剛剛那麽說……可是把我們的路全都給堵死了！”
“我不那麽說，能怎麽說？”
秦老太太從廖芳茹在的時候起，就憋著一口氣，一直都沒有發泄出來，此時聽了兒媳婦這話，哪裏還能忍得？當下便抄起手邊的茶杯狠狠的一摔，怒道：“人家都差明明白白的告訴你，看不上你家姑娘了，你還要舔著臉去巴結麽？咱們秦家雖然窮了一些，雖然身份低微了一些，卻還沒有到把臉伸出去給人打的地步！“
老太太發了怒，兩個媳婦頓時便傻了眼，一個個愣愣的站在那邊。
丫鬟婆子們則是鴉雀無聲。
好一會兒，秦大夫人這才訕訕開口：“娘，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憂心彤兒的婚事嘛！誰能想到這沈家的人居然如此清高孤傲，不過一個已經分府出去的二少爺而已，又沒田產又沒房產的，居然還瞧不上咱們姑娘！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咽不下去也得咽。”
秦大太太咳嗽了一聲，懶的再跟她計較，扭頭看向一旁的兩個孫女，對著其中一個圓臉的問道：“你剛剛也看見了，那沈家的夫人的確是來了，你厚著一張臉皮就隻換來了這一個結果，現在你可看清楚了？”
秦彤兒咬著嘴唇，聞言神情糾結半天，方才開口：“祖母，孫女懂您的意思，沈家既然無意，咱們便作罷，重新選擇就是，也不是離開了他們家，孫女就嫁不出去了。”
“說的是！這才是我的好孫女，有骨氣！”秦老太太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一絲讚賞之意來，點點頭感慨萬千的道：“那沈家的老太太的確是個有遠見的，她們如此緊張沈雲奇的婚事，隻怕是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了，隻是暫時沒定下來而已，咱們家隻是一個意外。”
原本就隻是一個意外，兩輛馬車輕微的撞了一下而已，秦彤兒也隻是額頭微微有些紅腫，當天晚上便好了。
這麽一點小事，本來是牽扯不到談婚論嫁方麵去的。
是秦家人自己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祖母，是廖家的姑娘麽？”秦彤兒忽然問道。
“什麽？”秦大太太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聞言愣了一下。
“孫女的意思是，那沈家為沈雲奇挑選的婚配對象，是廖家的姑娘吧？”秦彤兒咬著嘴唇問。
“你怎麽知道？”秦老太太有些驚訝。
“那日在二王府門口，孫女看到廖家的姑娘了。”秦彤兒萬般的不是滋味，眼神裏微微有些妒忌：“她們是受邀，來二王府做客的，是座上客，隻怕沈家上下都對她們很滿意。”
“廖家的姑娘，咱們可比不得。”
秦大太太看清楚了孫女眼睛裏的妒忌，不由的微微歎息一口氣：“她若是嫁了別的公侯人家的世家子弟，算是門當戶對，嫁給皇室子弟是為高攀，若是與沈家聯姻，那就是低嫁了。”
“低嫁？既然如此，那她幹嘛還要選擇沈雲奇啊！重新選擇一個不好麽？”秦彤兒憤憤不平的道。
“你弄錯了，想要成就這門親事的是沈家，並非是廖家。”秦老太太笑了：“沈雲奇是高攀，她們有什麽不願意的？”
“那就是說，隻要廖家不同意，這門親事就沒戲？”秦彤兒很快反應過來。
“廖家也不好拒絕，畢竟他們家與沈家是姻親，還有二王妃的關係在裏頭，廖家即便是要拒絕，也要再三思量。”秦大太太歎息道：“退一步來講，即便是廖家不同意，沈家也不會看上你的，這就是今日沈大夫人來這一趟的目的。”
就是說，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有機會攀附上沈家這一門親事。
秦彤兒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之後，祖母又說了什麽，她卻再也聽不到了。
“彤兒！彤兒！你在想什麽……”秦老太太問了半天話也不見她迴答，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秦彤兒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迴過頭來：“祖母，您說什麽？”
“我是說，你呀，趁早把這心思收一收吧，不要再去想沈家的事情了，你跟那沈雲奇沒緣分……“
“祖母，我是說，如果沈雲奇他喜歡上我呢？“
秦彤兒忽然打斷了她，神情認真的問道：“是不是這樣一來，沈家就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你……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秦老太太聞言吃了一驚，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家孫女。
“咱們家的身份地位不夠啊！沈家不同意，你還是進不了沈家的！”
“孫女還是想搏一搏。”秦彤兒咬著牙道：“祖母，我們都入京這麽久了，父親在吏部的差事還沒定下來，您難道真的一點也不著急麽？”
秦老太太自然著急啊！這簡直就是她的一塊心病好麽！
如果說，秦彤兒真的能夠與沈家定親，那麽憑著沈將/軍的名聲地位，隻要隨口一句話，便能將這件困擾了她們全家數月的問題給輕飄飄的解決了。
可是……
沈家明顯不願意，她們若是執意如此，上趕著要結親，就要被人給看低了。
秦老太太放不下骨子裏的高貴矜持。
但秦彤兒不這麽想，她見自己一句話就反駁的祖母無話可說，內心裏頓時便活泛開了，像是有嫩嫩的春草一點一點的從心田裏破土而出一樣……
她知道該怎麽做了。
……
就在秦家人各懷心思的當口，沈念真肚子裏的孩子半夜裏發作了。
偏巧這一天夜裏榮琛不在府裏，宮中事物太多，他一直到淩晨都尚未迴來。
沈念真是在睡夢之中被一股疼痛給驚醒的，等她爬起來一看，發現下身濡濕了一片，立刻便高聲叫喊著守在屋子裏的如畫。
“王妃！您怎麽樣了？”腳步聲響起，很快屋子裏的燭火就亮了，亮如白晝一般。
“我……可能要生了……”沈念真有氣無力的用胳膊撐著身體坐起身來。
要生了？
如畫頓時雙眸一亮，整個人瞬間精神了。
“快！快去喊穩婆！把所有人都叫起來！別睡了！王妃要生了！”一疊聲的叫喊，屋子外頭的燈火接連亮起，人影來迴奔走，每個人都忙碌起來，也包括後院廚房，燒熱水的燒熱水，準備參湯夜宵也已經開始準備著了。
如畫讓屋子裏的丫鬟嬤嬤們守著沈念真，自己提著燈籠跑去歇息在前邊客院裏的葛神醫，謝天謝地，葛神醫這幾天都住在府裏麵，倒也不用廢多大功夫。
葛神醫才歇下，剛睡著就被砰砰砰的敲門聲驚醒，一問得知沈念真要生了，立刻翻身從床上下來，穿上外衫，踢上鞋子就過去將房門打開了：“走！這就過去！王爺呢？這麽晚都還沒有迴來麽？”
“是啊，王爺還沒迴來！“
如畫一邊走，一邊匆匆忙忙的道：“這個當口也是要命了！神醫啊！今天夜裏全都靠你了！”
這上京風聲鶴唳，暗潮洶湧，各方勢力暗中糾結，錯綜複雜，二王府一直都是被被人利用針對的目標，沈念真快要生了，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暗中盯著呢！就想在這個時候搗亂，今夜裏王爺還不在，唯一能夠主持大局的就隻有葛神醫了，好在府裏麵的下人們都還聽他的話。
而且葛神醫醫術高超，有他在，王妃跟孩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所以如畫才會在得知沈念真要生了的第一時間，就去找葛神醫。
“丫頭，找個可靠的人盯著廚房，王妃的產房我進不去，就靠你守著了，你一定要盯緊了……”葛神醫交代道：”我則在外頭守著，送進屋去的一切東西我都會檢查一遍，絕對不會讓害人之物送進去，你也要小心著。“
“是，神醫！”如畫連連點頭。
現在，王妃要生了，王爺不在府裏麵，王妃身邊能得用的也就隻有她這一個從小到大的貼身丫鬟了，她必須要打起精神來。
兩個人很快迴到上房，燈火通明的庭院裏，下人們進進出出，絡繹不覺，但是屋子裏麵卻沒有什麽響聲，如畫很是疑惑，她記得沈三夫人丁氏生孩子的時候，痛的尖叫聲隔著老遠都能聽到，還有廖芳茹生三少爺的時候，也是慘叫連連，怎麽王妃在裏麵卻沒有絲毫動靜呢？
“時候還早。”葛神醫一語道破真相：“疼的時候還在後麵。”
原來如此。
兩個人匆匆進了屋，葛神醫就在花廳裏麵，隔著一道屏風一道門簾，對裏麵問話：“念真丫頭！感覺怎麽樣啊？“
“師傅……”沈念真的聲音有氣無力的：“還好，暫時我還能忍受……”
“神醫啊，你要不要進去把個脈，看看孩子現在的情況怎麽樣。”有嬤嬤催促道。
葛神醫卻沒有進屋去，他隻憑借著沈念真的聲音，便判斷出她現在的狀態其實還不錯，當下非但沒有進屋去，反而還退了出去，對站在院子裏的北陽與東辰吩咐道：“王爺還沒有迴來，你們派人去宮門口看了沒有？另外，也派個人去沈家報個信兒，畢竟是王妃生孩子……”
“神醫，去宮門口找王爺可以，但是……去沈家報信就免了吧……”東辰聞言猶猶豫豫的道：“畢竟是我們家的王妃，總驚動別人不是太好……”
“快去！那是王妃的娘家！又不是外人！”葛神醫頓時便有些憤怒，聞言立刻道：“等到王妃出事再去通知，就晚了！”
他甚少有這麽發火的時候，東辰聞言愣了一下，隨即連連點頭，轉身就走：“屬下這就去請！”
“那邊如畫也已經派了人去廚房守著了。
一盆盆的熱水從外頭端進來，送進了屋子裏去，如畫換上一身幹淨衣衫，也進去忙活了。
不一會兒，夜宵送來了。
葛神醫走上前一步，立刻就伸手接了托盤，當下拿起筷子來，毫不避諱的每一樣都嚐了一些，又閉上眼睛仔細的分辨，等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以後，才讓人送進屋去。
沈念真的肚子已經開始有規律的一縮一縮的疼痛了，但是尚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中，對於送進來的夜宵，她沒有什麽胃口，一點也不想吃.
“王妃！您多少吃一些吧！”如畫勸道：“葛神醫說了，現在時候還早，不定要多久孩子才能生出來，您不多吃一些，怎麽能夠積攢出足夠多的力量來呢？您吃飽了才有力氣生啊！”
“是啊是啊！王妃！多少吃一些吧！”四周的穩婆與嬤嬤們也都頻頻點頭：“如畫姑娘說的對極了，您隻有吃飽了才能平平安安的將孩子生出來啊！”
沈念真聽著這話，便知道不吃是不行了，當下歎息一口氣，擺擺手讓把東西送上來。
卻是一碗燕窩粥，還有一碗蒸雞蛋羹，以及一些甜湯，都是好入口也好消化的。
沈念真讓人扶著她坐起身來，靠在引枕上麵，勉勉強強的吃了一碗粥，兩塊點心，便什麽都吃不下了。
如畫看吃的也不少，便讓人將剩下的東西撤了。
之後，沈念真的精神好了一些，還有心情跟如畫聊天：“王爺還沒有迴來麽？”
她都要生了，榮琛卻不在身邊。
“迴王妃，已經派人去請了。”如畫站在一旁，陪著她說話，一邊又仔細的打量著她的神情，見沈念真的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精神還不錯。
穩婆們也都在一旁勸說沈念真盡量保持心平氣和一些，這生孩子是個體力活，她一定要保持體力。
“那什麽時候才可以用力呢？”沈念真問道。
“等到奴婢們說的時候，才可以。”穩婆道。
沈念真哦了一一聲，便微微閉上眼睛。
剛剛一股劇烈的疼痛過去，她能有片刻的喘息時間。
時間過去一個多時辰，榮琛還沒有迴來。
但是沈家卻來了人，老太太身邊的周嬤嬤，還有廖芳茹身邊的得力管事張嬤嬤一起來了。
她們一來，立刻便接管了沈念真的院子，一個留在產房裏麵照顧，另一個則是守著院子，一瞬間如畫便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擔子輕多了。
“周嬤嬤，還有張嬤嬤，你們怎麽來了？”如畫又驚又喜的道：“這都大半夜了……“
“大半夜也要來啊！”周嬤嬤道：“老太太聽說王妃臨盆，隻驚的立時便要過來，侯爺好說歹說，才總算是勸住了她，還有夫人，若非三少爺哭鬧的厲害，她也要來！最後老太太派我與張嬤嬤先趕過來，我們兩個經驗多些，幫著你震著那些下人，免得有人作亂，至於侯爺與老太太，則是天亮了才過來。”
“老太太年紀都大了，驚動她老人家真是不好意思。”如畫聞言有些愧疚的道。
“你這說的什麽話，王妃臨盆，王府能及時將消息送迴去，老太太不知道多高興呢！”周嬤嬤笑著道：“直說王爺這是不將我們沈家當外人對待，對了，王爺呢？怎麽進來的時候沒有見到他？”
“王爺他……”
如畫忽然有些說不出口，沈念真臨盆，榮琛到現在都還沒有迴來呢！
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啊！
周嬤嬤代表了沈老太太，在她的麵前，如畫還有一些膽怯。
“王爺……王爺他……“
“不好意思！本宮迴來晚了！”卻在這時，一道響亮的聲音打斷了如畫的支支吾吾，伴隨著重重的腳步聲，榮琛一馬當先的從外頭大踏步走進來，俊美無匹的臉龐上滿滿都是焦灼擔憂之色。
總算是迴來了！
如畫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這才對周嬤嬤道：“我們王爺最近一直都很忙，今天夜裏宮中事多，但還是趕迴來了……”
周嬤嬤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與眾人一起見禮：“王爺。”
“王妃怎麽樣？周嬤嬤，張嬤嬤你們也來了？都驚動老太太了……”榮琛大步走上前來，看到周嬤嬤的時候，有些意外。
“王妃現在還好，正在裏麵……剛剛吃過東西……“周嬤嬤忙道：“王爺要進去看看麽？”
現在裏麵一切都還好，榮琛應該可以進去看一看，順便陪沈念真說說話，這樣也能夠給她加油打氣，有足夠的勇氣麵臨接下來的生子過程。
“好。”榮琛點點頭，目光望向上房的屋門，眼底劃過一片溫柔。
他沒有直接進屋，而是先去廂房裏沐浴了一下，換上一身清清爽爽的衣裳，幹幹淨淨的往產房裏走，常聽人說，孕婦生子乃是人生大事，有許許多多的忌諱，他很是重視。
周嬤嬤等見到他如此作為，都點點頭：“王爺是個講究的人。”
“不，王爺是個愛王妃的人。”如畫在一旁道：“他心裏麵一直都記掛著王妃，隻要王妃有事情，哪怕手裏麵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都會立刻放下來，不顧一切的迴到王妃的身邊來！”
她雖然不知道榮琛今夜裏為何留在宮中，但是如畫卻是知道，在榮琛的心裏麵什麽都沒有沈念真重要。
今夜裏，榮琛之所以沒有迴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是啊是啊。”周嬤嬤聞言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道：“很多女人生孩子，都是丈夫不在身邊的，王爺就算是今天夜裏不迴來，沈家也不會說什麽的，你小丫頭在擔心什麽？”
當然是擔心你們責怪王爺呀。
如畫眨巴眨巴眼睛。
“好了好了，快去廚房照看著吧，廚房那塊你最是熟悉，可千萬別讓人在吃食上動了手腳。”周嬤嬤笑嗬嗬的道。
如畫點點頭，道：“那王妃這邊就交給你了。”
“姑娘放心，我老婆子伺候了一輩子人，最是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麽。”周嬤嬤聞言立刻便笑了起來。
如畫看著她胸有成竹的樣子，放心的去了。
屋子裏，沈念真已經感覺到疼痛一陣比一陣更強烈了，現在的她，需要很用力才能壓抑住自己不叫喊出聲來，因為陣痛襲來的時候，是真的很痛！
正難受的閉著眼睛，忽然感覺到有人站到了床前。
這個人的氣場不對，不是穩婆，不是丫鬟，也不是師傅，更不是太醫。
那他是……
沈念真很震驚的抬起了頭來，結果就看到榮琛正在床前，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迴來了，滿臉都是擔憂之色。
”你……還好麽？“兩個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喊出這句話。
沈念真看著榮琛，忍著痛露出一絲笑容來：“你迴來了。“
“是，本王迴來了。”榮琛看著她，一陣陣的懊悔：“迴來的太晚了。”
“不算晚，我才剛剛開始疼……”沈念真示意他坐在床沿上，她握著榮琛的手，仿佛自己身上也多了一絲力氣：“師傅說，距離生還早，我不能哭，也不能叫，要養精蓄銳，可是王爺！真的太疼了……”
是啊，生孩子太疼了，更有不少女人就死在生孩子這一關上。
榮琛其實並不想讓沈念真遭受這份痛苦，可是當他得知沈念真懷孕的時候，卻抱著僥幸的心理，期待著或許等到生的時候，沈念真應該不會那麽難受吧？可是現在，他看著她痛苦憔悴的樣子，心裏後悔死了。
那時候真的應該聽葛神醫的話啊，至少等個兩年再讓念真懷孕，她就不會遭受這樣的苦楚了。
不，這樣她還是會受罪，女人隻要生孩子，就沒有不疼的。
想要避免此痛苦，就隻能不生。
可是不生的話……也不行啊！
榮琛在心裏麵深深的歎息了一口氣，他暫時想不到那麽遠。
但是眼下，親眼看著沈念真痛苦掙紮的樣子，他心裏難受的很。
這份疼痛，他不能代替她一分。
隻能轉頭去問屏風外的葛神醫：“師傅，有沒有什麽藥能夠讓王妃少受一點罪？不那麽痛苦？”
“這個……”
葛神醫明顯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問，愣住了。
一旁的穩婆們已經開始叫了起來：“哎呀呀！王爺！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這女人生孩子哪裏有不痛的？越是痛，生出來的孩子才會越聰明！每一個生命的出生，都是這麽艱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