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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等到晚飯,夏瑾迎來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二次化療。


    “沒關係,第一次你的狀態很好,不良反應也很微弱,不用太緊張。”


    司驍溫和的聲音落在夏瑾耳邊。


    “嗯,我不怕的。”夏瑾衝他笑了笑。


    針頭紮進靜脈的時候,司驍還抬手替夏瑾捂了眼。


    他還記得第一次化療的時候,夏瑾別過腦袋,死死閉著眼的樣子。


    夏瑾隻是淡笑著,沒有拒絕司驍。


    其實她並不怕針,她怕的是看針頭刺進皮膚的那個過程。


    過程中她會不斷想象那種疼痛。


    隨著針頭靠近,她想象就會越來越激烈。


    而實際上,等到針頭真的紮進來之後,也就不過如此。


    “好好躺著,我等會過來。”


    司驍很想一直陪著夏瑾,直到她化療完畢。


    可是不行。


    他是醫生,不止有夏瑾一個病人。


    現在,他還得去處理別的事情。


    夏瑾也很清楚這一點。


    衝司驍點了點頭,綻開一個笑容。


    “你去吧,好好想想晚飯想吃什麽!”


    她表現得很勇敢,在司驍出門的時候還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但有時候,勇敢不代表不會痛。


    猝不及防,大腦就被刺痛占據。


    蘇瓊趕到時就見夏瑾一臉蒼白地躺在床上,靜默流淚。


    那虛弱的樣子,像極了扶風弱柳林黛玉。


    “我的瑾啊,你怎麽哭成這樣?是不是很疼啊?”看得蘇瓊一陣心疼。


    趕緊拿著紙巾給夏瑾擦拭不斷流下的淚水。


    淚水怎麽擦也擦不完。


    “我沒想哭。”


    夏瑾拽著蘇瓊的衣袖,委屈巴巴的樣子怎麽看都是小可憐一隻。


    鼻音濃重,還抽了抽鼻子。


    “好好好,我們小瑾可勇敢了,來擤一下鼻子。”蘇瓊哭笑不得。


    遞了紙巾過去,夏瑾依舊像隻小可憐一樣看著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幹嘛那麽哄我。”這話沒有半點說服力。


    “好,我不哄了!我去找司醫生,讓他來哄我家瑾。”蘇瓊笑著站起身。


    夏瑾趕緊拉住她。“別,別去打擾他,他,他忙著呢。”


    好好的一句話因為淚水分成了三段。


    “哭成這樣還替司醫生著想呢?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有護夫屬性?”


    真想敲敲她的腦袋。


    “那,以前也,沒有司驍嘛。”夏瑾自覺這是個很好的理由。


    蘇瓊當場就笑了起來。


    “好哇你,一個人也能反手喂我一把狗糧啊?”


    夏瑾也虛弱地笑了笑。


    隻是她眼眶紅紅,眼角還有淚水的樣子,活脫脫一病弱女子。


    實在讓人想不起她平常跟人吵架的兇悍模樣。


    司驍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又是心疼又是心軟,跨步上前,檢查今天的藥流狀態。


    一邊檢查,一邊皺著眉頭問夏瑾:“哪裏疼?”


    在蘇瓊麵前,夏瑾還能繃住淚水跟她說笑。


    被司驍這麽溫柔一問,眼淚一下子繃不住了。


    指了指紮著針的手臂,把嘴一癟,兩行清淚漱漱落下。


    因為住院有一段時間了,又不怎麽出門活動,夏瑾的皮膚有些白。


    尤其是手臂內側,陽光都不太能照到的地方,更是能清楚地看見青色的血管。


    司驍檢查過後,鬆了口氣,拍拍夏瑾的手背。


    “沒事,隻是化療期間正常的不良反應。”


    夏瑾一聽,更是癟了嘴。


    “可是好疼……明明上一次沒有那麽疼的……”


    她也不想在司驍麵前露出這麽脆弱的樣子,可實在是太疼了。


    如果說上一次的疼痛是針紮的話,那這一次就是有把刀在剮她的肉!


    痛如刀割痛如刀割,原來真的能疼到有刀在割的地步。


    司驍心疼不已。


    他知道,以夏瑾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疼得受不了,是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


    “我下次把藥液再稀釋一點,讓你不那麽難受,好不好?”


    “嗯。”夏瑾乖巧地點了點頭。


    那一瞬間,其實夏瑾有想任性地說出不想繼續化療的衝動。


    但是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她自己狠狠地打了迴去。


    她還要接受手術,好好地活下去,和司驍在一起!


    怎麽可以隻因為一次化療就放棄?


    看自己喜歡的女孩,想要保護一生的女孩在自己麵前脆弱又堅強,司驍心裏很不好受。


    揉了揉夏瑾頭頂。“對不起。”


    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


    對不起,明明身為你的主治醫生,卻連你的疼痛都無法緩解。


    夏瑾搖了搖頭,伸出一根手指去勾司驍。


    “司醫生,陪我聊聊天吧。”


    一聲軟軟的司醫生,已經變成現在她對司驍撒嬌時的專屬稱唿。


    司驍點了點頭:“好。”


    用聊天來轉移注意力的話,或許小瑾就不會那麽疼了。


    “我媽讓你一起吃晚飯呢,你想好要吃什麽了嗎?”


    “想好了。就龍井蝦仁好不好?富含膠原蛋白和氨基酸,吃了對小瑾身體好。”


    “可是,這道菜我媽好像不會做……”


    “沒關係,我會。”


    司驍牽著夏瑾的手指,眼神永遠都是溫柔。


    “正好我明天休假,有一整天的時間來陪你,我們可以想想明天吃什麽。”


    自從司驍到來之後,蘇瓊就很自覺退到一邊,不打擾這兩人。


    聽到他們聊起吃的,幾欲開口,最終發現自己插不上話。


    抬手捂住臉。悲哀地想:


    明明是三個人的現場,為什麽我卻沒有名字?


    夏瑾聽了司驍的話,小心試探:“我可以吃點味道稍微重一點的嗎?”


    這些天的飯菜無一例外,全都是少油少鹽少膽固醇。


    雖然她媽媽的手藝很好,第一次吃也覺得很驚豔。


    但這耐不住天天吃,頓頓吃啊!


    她的舌頭已經很久沒有嚐到濃重的味道了!


    司驍沉思幾秒。“那,明天給你做豬肚雞?”


    “好!”點了點頭。


    肚包雞的名頭,夏瑾也是聽說過的,被靚湯地區的同胞們稱之為絕世好湯。


    一旁的蘇瓊終於弱弱地湊過了腦袋。


    “那什麽,司醫生也算我一份唄?”


    “你是小瑾的好朋友,有吃的怎麽能少了你?道口要是有空,也一起來。”


    司驍是由衷感謝蘇瓊和道口。


    尤其是蘇瓊。


    自從夏瑾住院以後,她三天兩頭往醫院跑,呆的時間比夏媽媽和他都要長。


    如果沒有蘇瓊在,恐怕夏瑾的心態也不會像現在那麽健康。


    另外,他也想和小道交流一下,給夏瑾換換菜譜,讓她吃飯也開開心心的。


    “好,司醫生果然是個好男人!不愧是小瑾看上的。”


    蘇瓊拍了拍司驍的後背,一副把他當兄弟的樣子。


    “對了,阿姨喜歡吃什麽?”


    既然要下廚,就幹脆做個全套,讓一直辛苦給夏瑾做飯的夏媽媽也休息一天。


    這一問,就問到了盲點上。


    夏瑾在腦中搜索半天,也隻能尷尬地看著司驍。


    十來年都沒有好好說過話,她,還真的不知道媽媽喜歡吃什麽。


    “哎呀司醫生,這你就不要有顧慮了!阿姨現在對你可滿意了!我敢跟你保證,不管你做什麽阿姨都會喜歡!”


    蘇瓊一拍司驍,算是給夏瑾解了圍。


    司驍略帶感激地對蘇瓊點了頭。


    是他考慮不周,沒有想到這一層。差點就讓小瑾陷入尷尬愧疚的情緒當中去了。


    從大白褂的口袋裏掏出紙筆。


    平常,那小本子都用來給病人寫注意事項,今天,上頭終於出現了別的記錄。


    唰唰寫下一頁菜譜,遞給夏瑾。


    “小瑾,你看看,有什麽想吃的就添上,不想吃的就劃掉。明天做一頓大餐給你。”


    住院那麽久,唯一能算得上大餐的那一頓就是她初次化療那天,滿滿一桌的健康菜係了。


    於是,夏瑾看著這滿滿一頁的菜名,拿著筆遲疑半天也沒有做出決斷。


    她,都想吃!


    一個也舍不得劃掉!


    但是不劃掉,司驍一個人又做不了那麽多……


    蘇瓊也探過腦袋,和夏瑾一起看著小本子,無聲念著上頭的菜名。


    “哇!司醫生,你真要做那麽多啊?”


    司驍淡淡地笑:“說是大餐,就是大餐。”


    說完,眼神落到夏瑾身上。


    難得小瑾那麽開心期待,他怎麽能讓她失望呢?


    即便是一點,也不行。


    “好!”蘇瓊一錘手心,鬥誌滿滿。


    夏瑾詫異抬頭,看著她,還以為她要去給司驍打下手呢。


    “明天我讓道口提著材料給你幫忙去!別的不說,就這豬肚和雞,一定是菜場裏最新鮮最好的!”


    夏瑾默默收迴眼神,就當她剛才沒有那麽想過。


    “時間到。”司驍唰地起身。


    手上針頭被拔掉的時候,夏瑾還眨了眨眼。


    這麽快?她記得剛才還有一半的來著!


    一看輸液袋,確實已經空空如也,驚奇不已。


    明明前半場那麽痛苦,都給她疼出生理性淚水了,怎麽聊了會天,她就一點疼都感覺不到?


    “小瑾辛苦了。”司驍在衝她溫柔地笑。


    白皙修長的手一翻,一顆糖就擺在她麵前。


    “吃顆糖緩緩。”


    連剝糖紙都不用自己動手。


    夏瑾張了嘴,就著司驍的手把糖吃掉,雙眼彎彎衝他一笑。


    “司醫生真好。”


    一旁的蘇瓊暗自捂了臉頰:這狗糧,甜到掉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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