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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別院門口恰巧有兩名喁喁私語的賓客。房間內聽到風聲的顧昔君再也按耐不住,即刻奪門而出。


    “敢問兄台,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慕少卿不告而辭,連封書信都沒留下?”顧昔君飛快走到兩人近前,稍事作揖,匆匆問向其中一人。


    那人隨之還禮,而後左右看看,悄聲說道:“可不,服侍慕姑爺的小奴,見吉時已到,怎麽叫裏麵也不應答。於是仗著膽子推開房門一看,房間裏早已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隻有一套喜服放置在了榻上。”


    顧昔君想了想,又急忙問道:“那,那雲大小姐呢,她怎麽樣了?”


    “新娘從清早就一直閉門不出,叫門也不開啊!貼身小奴從那時起就發現了不對勁,稟告了雲家家主。這不,到這時眼看著壓不住了,消息才傳了出來。”


    另外一個人則感歎一聲,搖了搖頭插嘴問:“唉……你說,這是不是和昨天宴席上那突然現身的離硯大師有關啊?”


    “這可不許亂說,小心離硯大師聽得到,得罪了他老人家。”


    “對對對。”後說話這人忙捂上了自己的嘴。


    “那多謝二位相告了!”顧昔君點頭告謝,隨轉身進院。眼睛瞟向隔壁,見房門緊閉,她猶豫一下,咬唇直接走迴房間。


    ————


    閨閣之內,簾曼吹拂。


    雲黎單手攥著竹簡,眼掛淚痕,目光呆滯地依靠在床榻邊圍柱。


    忽然,‘咣當’一聲,竹簡悠地從手中滑落。


    悠悠低下頭去,雲黎又一次深深凝望竹簡上那鐵畫銀鉤,剛健而熟悉的幾個大字:


    ‘此生無緣,來世再續,彼此珍重,望勿念。’


    字字刺目,句句銘心,錐肌刺骨。


    淚水再次似脫線的風箏般,驟然湧出,任意流落。


    “大小姐,求求您別為難小的們了。一天了,滴米未進,您快開開門吧!”


    “長姐,這事還未蓋棺定論,也許就是個誤會。沒弄清楚前,你別先把自己身體弄垮了啊!”


    門外,前來叫門的眾人,已是換了一波又波。


    她似全然未聽見,繼續用那雙早已紅腫的杏眼,像蠟像一般,凝滯無神地望著地麵。良久,良久,眼都未眨一下,淚水卻早已幹涸,再也哭不出來。


    傍晚時分,雲黎終於是緩過勁兒來,聲音嘶啞地說了句話,讓大家先退下,她想再自己呆會兒。


    眾人皆是重重地舒了口氣,懸著的心,這才稍微放下。


    滿府上下,大有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各處籠罩著無形而壓抑的氣氛。


    雲氏長輩紛紛忙著對其他大小家族奔走辯解,以免影響雲氏在滇洲的聲望。眾賓客皆是聲聲歎息,惋惜連連,等待一個最後宣告。下人們則個個人心惶惶地低頭小心做事,不敢言語。生怕一個閃失,就惹得種主子們不高興,受到責罰。


    翌日清早,眾小奴婢憂心忡忡地在門外侍奉著,可雲黎仍是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大小姐還不肯進食麽?”雲熙看眼緊閉的房門,低聲斥責。


    忙碌得一夜未眠的他,終於在處理好府內上下最為緊急的一些事務之後,抽出些時間來看望妹妹。


    奴婢們聽後,立刻紛紛跪下,慌張失措地搖頭。


    “唉……”雲熙暗聲一歎,對奴婢們擺擺手,將他們屏退。


    然後,他輕輕扣響房門,“雲黎,我能進去麽?”


    然而,屋內並沒有迴應。


    雲熙眉頭緊鎖,低聲勸慰:“黎兒,大哥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我不該來打擾你。可是,這件事目前還沒有定論,具體怎樣還未知。


    以慕……以他的品行,和我之前對他的了解,斷然不會做出此等始亂終棄之事!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或者難言之隱。待大哥找到他後,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再做決擇也不遲。


    這樣不吃不喝,除了糟蹋你自己的身體,讓家人為你擔心外,於事無補,益處全無。”


    可是,房間內依然能沒有半絲聲響。


    “黎兒……你先出來。心中若是苦悶跟大哥說,不要自己這麽憋著。”雲熙拉長聲音,再次敲響房門。


    “黎兒……雲黎?雲黎!”


    雲熙開始大聲唿喊她的名字,生怕是出了什麽意外,敲門的力度也越發加大。最後,他實在按奈不住,後退幾步,正要以肩撞門。


    “我在!”


    屋內這時輕輕傳來雲黎略微嘶啞的應答,“大哥,不用再調查了,是他自己選擇離開的。勞煩你,把雲府的賓客都退散了吧!


    還有,家主那邊,讓他不要擔心。父親年邁,老人家的身體受不得這種打擊,你替我多勸勸他,或者臨時騙他幾句也好。


    放心,我不會做傻事,隻是想自己靜一靜,不想被打擾。最近因為我的事情,大哥一直在為妹妹盡心操勞,現在還得為我處理這等荒唐之事,實在抱歉。”


    雲熙見她肯說話了,而且思維清晰,暗自慶幸。雖然聲音啞得令人心疼,但至少證明她目前的狀態還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糟糕。一直揪著的那顆心,終於緩了一緩。


    於是,他趕緊放柔聲音,輕聲寬慰道:“說什麽傻話,你我一脈相承,又是我最愛的妹妹。疼你還來不及,怎麽會埋怨你?隻要你好好的,大哥為你做什麽都願意!”


    “……多謝……”屋裏傳出一聲哽咽,又一次安靜下來。


    雲熙身心疲憊地頂著厚重的眼袋,剛想再說些什麽勸解的話。可是張了半天嘴,最後都化成了一聲無奈的長歎。


    夜半雲淡,如冰雕般的雲黎終於肯動彈下麻木的身體。踩過地下的竹簡,她緩緩走到窗畔。仰頭望著天上懸掛著的月牙,嬌嫩的身子伴著冷風陣陣顫抖。


    “我難過的是,到最後,你仍不懂我!”


    早已欲哭無淚的她,萬念俱灰,微微牽動幹涸的唇角,幽幽自語。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迴頭,有恨無人省。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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