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樓上有許多唐玉箋的東西。


    她的許多衣物,沒看完的話本,腦袋上戴的發簪耳環,許多長離給她的奇珍異寶,這裏唐玉箋的東西比長離的東西還要多。


    櫃子裏還收著許多她送給長離的‘禮物’。


    這些年,長離經常會收到唐玉箋送來的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她總是愛跟著采買的小廝出去,買迴來一些好聞的紙墨,做工不算太精良的扇子,她自己做的燈籠、不喜歡吃的小圓果,還有小半盒口脂。


    口脂是花瓣熬的,香甜膩人,她會用指腹取一點逼著長離塗,他唇瓣染紅的樣子格外姝豔,漂亮到唐玉箋每次都看得心猿意馬,丟開口脂盒子抱著他嗅嗅蹭蹭。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長離最開始抗拒過,後來甚至會故意用口脂引誘她。


    無論唐玉箋送給長離什麽,他總是笑一笑,接過來。


    隻要是她給的,長離都會仔仔細細地收好。


    最深處的木架上放著一個木匣,木匣子裏裝得滿滿當當全是大小不一的珠子。


    有一次,長離忽然問她為什麽不用,沒頭沒尾的話讓唐玉箋滿臉疑惑,“用什麽,這個?”


    可沒等她問出來什麽東西,長離卻移開了盒子,沒有讓她碰,“沒事,以後用不著這些。”


    他笑的時候,眼尾彎彎的,金色的眼眸像是流淌著細膩的碎光。


    “阿玉‘采補’我就好。”


    唐玉箋迴憶著又有些難過,她拿了櫃子裏長離給她備著的蜜餞,坐在窗旁的軟榻上吃,卻覺得沒有平時吃起來香甜。


    話本翻了兩頁,也看不進去。


    可床榻上沉睡的人不會跟她聊天,也不再像以往那樣睜開雙眼對著他笑。


    被他控製的時候生他的氣,離開他卻會想念他,唐玉箋想,自己大概已經把長離當做了家人。


    她身上的妖氣太弱,真身現在進不去,隻能去偏閣裏強忍著懼意洗了澡,將自己在外麵刮破的衣服換下。


    沐浴用的都是長離的東西,換的新衣也是長離熏過香的,像兩個人現在味道氣味相同。


    唐玉箋挪到床的裏側,鑽進錦被裏,湊過去抱住他。


    過去她常感覺長離對她有所操控,過分掌控她的一舉一動,但在外麵顛沛流離了兩天之後,她發現還是在長離身邊最讓她安心。


    “你是不是故意的。”唐玉箋輕聲說,“離開你,我現在都有點不習慣了。”


    長離外表看起來高挑清瘦,但抱上去卻意外地寬闊,他的骨架修長,肌肉線條清晰漂流,腰腹緊窄。


    唐玉箋將臉埋在他的懷裏,身體依偎著他,情緒低迷不振。


    以往她靠過來時,長離總會調整好姿勢,在她困倦的時候托著她的腦袋。


    唐玉箋喜歡摸他的頭發,順滑冰涼,像是上好的綢緞一般,指腹沒入發絲間拉扯著,長離便會低下頭,任由唐玉箋好奇地觀察他那張冷白皮的麵上一點點染上薄紅。


    偶爾唇齒間會溢出好聽的聲音,像片羽毛一樣撩騷著耳畔,讓人心癢癢的。


    奇怪。


    迴憶起來,怎麽都是他好的地方。


    讓唐玉箋生氣的事此時倒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冥河上陰寒,紙糊的妖怪身上存不住什麽熱度,長離若是醒著一定會調火玉,將瓊樓上弄得暖暖的。


    唐玉箋在錦被中找到長離的手,重新握住。


    他身上變得好燙,燙得有點反常,皮膚上隱隱有血紋若隱若現。


    唐玉箋曾幾度目睹長離身上出現血紋,這些時刻往往伴隨著他情緒的劇烈波動。


    她小聲問,“你不高興了嗎?”


    唐玉箋將人抱緊了,像取暖一樣,她在不安中終於快要入睡時,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了的腳步聲和模糊的對話聲。


    聲音忽遠忽近,讓她瞬間從半夢半醒中驚醒過來。


    緊接著,門伴隨著吱呀一聲被從外麵推開,此刻再跑已經來不及了,她失措片刻,急忙蜷縮身體,躲進被子裏,貼在長離身旁一動不動。


    來人不止一個,聲音很輕,隱約說著什麽,“……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這些年……”


    “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控……”


    “你們確定這樣沒事嗎?”


    “不會有事,或許這次他真的要涅盤了……鳳是神族後裔,自然不會有事。”


    “就算是同歸於盡打法,也隻是涅盤重生罷了。”


    唐玉箋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人逐漸接近,已經來到了床邊。


    “可我不確定,他昏迷前有沒有看到我的臉”有人這樣說著,掀開了帷幔,“總之這次要讓他知道是我救了他……”


    可下一瞬,長離身上的溫度驟然熱了幾分。


    唐玉箋隻感覺到他的皮膚變得異常熾熱,下意識將他抱緊了,在視線不及之處,錦被與床榻周圍憑空生出灼熱的琉璃真火。


    洶湧的真火倏然嚇退了外麵的人,各個麵露驚駭。


    “小心,不要靠鳳君這麽近!”有人低聲叮囑,“我原以為他這個時候虛弱,沒曾想琉璃真火還能這樣護體?”


    “他就算再虛弱也是神族後裔。”


    鳳……


    是什麽鳳?


    唐玉箋出了層薄汗。


    長離極少提到自己的過往,對以前的經曆和自己的身份隻字不提。


    這些人好像知道。


    聽起來,像是認識長離的。


    唐玉箋和長離認識的時間不算短,已有七年。


    可在那些動輒上千年道行的妖怪眼中,這七年無非是彈指一揮間,


    更遑論已經寂滅消逝的、與天同壽的神族,此刻頭頂九重天上的仙族,以及幽冥之中的魔族。


    年複一年,隻是對凡人來說冗長的日子。


    實際上,她似乎才是長離認識不久的那個。


    唐玉箋感覺唇邊傳來一點刺痛,好像把自己的下唇咬破了。


    那些人退開之後長離身上的熱度也緩和了許多。


    唐玉箋緊握著長離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像是在安撫他“沒事了”,這是她的**慣,此刻倒是有些多此一舉。


    外麵突然變得寂靜無聲,唐玉箋的唿吸中隻有自己的溫熱氣息。她正疑惑那些人是否已經離開,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猛地拉扯起開,翻出錦被外。


    “這是個什麽東西?怎麽會出現在鳳君床上?”


    一條森白的骨鞭纏著她的手腕,幾乎將她生生拖拽到地上。


    可唐玉箋的另一隻手還和長離緊握在一起,如此大力下竟然沒有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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