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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手……可能…………斷了。”楊亦的這句話對於胡老師和文曉來說無異於是晴天霹靂,卻也隻能幹著急。


    尤其是文曉聽了之後哭得梨花帶雨,嘴裏一直唿喊著楊亦的名字,卻又不敢觸碰楊亦的身軀,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把楊亦給弄疼了。


    沒一會,學校的校長和醫生便來到了楊亦的身邊,不過令胡老師和文曉失望的是,到來的醫生再觀察楊亦的手臂之後,根本無法醫治。


    因為楊亦的手臂並不屬於斷掉,而是屬於手關節錯位,這種病需要醫院的骨科醫生才能治療。


    “那怎麽辦?”聽到醫生的話,文曉更加顯得慌亂了,此時楊亦的手臂已經紅腫變大了一倍多。


    看著楊亦蒼白的臉色,極力的忍受疼痛,文曉隻覺得自己內心跟著楊亦在一起疼痛,甚至還暗暗責怪自己就不該與陳濤起衝突,否則楊亦也不會和陳濤打架而受傷。


    這或許隻是文曉的想法,或許在楊亦的心中,即便明知道自己會付出這樣的代價,依然會選擇為文曉出頭。


    有時候愛是衝動的,同樣也是不計後果的,沒有劃不劃算,沒有計較得失,有的隻是我不想你受委屈。


    最後校長和胡老師決定先將楊亦送迴家,再作打算,看楊亦的家長有沒有什麽其他的辦法。


    那個時期的交通並非如現今世界這般發達,沒有寬闊的水泥路,隻有泥窪之路,沒有線條流暢的小轎車,隻有供二人騎行的摩托車。


    由於楊亦手臂受傷,自己完全沒有能力去承受摩托車在行駛的過程中所受到的顛簸,為此胡老師決定將楊亦用繩索和自己綁在一起,雖然聽起來在現在看起來有些難以想象,可人不就是如此嗎?在越是艱難的情況下,越會直麵困難,而不是去逃避,過程或許很痛,但結果卻很美好。


    當文曉含著淚水看著痛苦的楊亦和胡老師綁在一起時,隻覺得自己的心猶如被刀絞一般疼痛,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替楊亦來承受這份痛苦,因為她知道,這個世界從楊亦出生便經受了太多他這個年齡不該經曆的痛苦。


    百花殺,千墜馬,願與君共赴!!


    摩托車在發動後,發動機發出轟鳴之聲,楊亦宛如一塊木頭五花大綁在胡老師身後。


    在胡老師離開的最後一刻,楊亦緊咬牙關,睜開臉色蒼白的雙眼,努力從嘴裏擠出一絲笑容,柔情的看著文曉。


    “我……我……沒事……你……放心……吧。”楊亦的笑容很僵硬,很蒼白,甚至笑得有些猙獰,可當文曉看到楊亦的微笑時,一個勁的不斷點頭,臉上的淚水隨著文曉點頭的動作而不斷的滴落。


    楊亦在說完這句話後,腦袋重重的靠在胡老師的肩膀上,猶如昏死過去了一般,一動不動,或許那句——我沒事你放心吧,已經將楊亦全身的力氣給抽光了吧。


    摩托車緩慢的遠去,文曉的眼神一直望著楊亦的背影,久久的不曾離開半分。


    有時候,一段路,需要一個人去獨自行走,或許很痛苦,但目送你背影遠去的人,也很痛苦,這便所謂的心中羈絆吧。


    羈絆是一種無聲的言語,沒有唿喊,沒有送別,有的隻有心底狠狠的抽搐,無聲無言。


    原本一個多小時的山路,被胡老師用了接近三個小時,趴在胡老師肩頭的楊亦不知自己是如果度過這一段時間的,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他想起了自己遠去的父母,想起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小表弟張京,想起了自己深夜在大桂花樹下撕心裂肺的哭泣,想起了自己殘缺的童年,想起了外公嘴裏那段崢嶸歲月,想起了自己趴在外婆懷裏安靜的望著天上明亮的月亮,想起了文曉,那個剪著短發,活潑可愛的女孩…………


    生命的一點一滴,記憶深處的記憶片段一幕幕的呈現在自己腦海中,飛快的滑過。


    當楊亦的外婆在得知自己的孩子受了重傷後,原本蒼老的臉頰瞬間落下了眼淚,這位老人不斷擦拭自己的眼淚。


    楊亦被眾人放在床上,一動不動,臉上的蒼白之色更是白得瘮人,額頭豆大的汗珠一直布滿了楊亦的整個臉頰。


    或許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楊亦的外公知道鄉裏有老大夫會接手臂脫臼,隻是過程很痛苦,卻十分有效。


    意識模糊的楊亦隻感覺有人輕輕的將自己從床上扶了起來,甚至有人在用手輕輕按摩自己受傷的手臂。


    隻是當別人的手一觸碰到自己受傷的手臂時,一股錐心的疼痛感立馬將楊亦從模糊的意識中拉了迴來,楊亦想掙紮,想扭動自己的身軀來避免別人觸碰自己的手臂,可早已有人將自己的身軀死死的固定住了,自己動不了半分。


    “啊……啊……”劇烈的疼痛彌漫在楊亦的全身,楊亦終是忍受不住這種疼痛感,痛苦的叫出聲來了,額頭的冷汗更加密集,緊閉的雙眼已經發紅,扭曲的表情隨著整個身軀不斷的掙紮。


    小姨,大姨,舅舅,外公,外婆,無一不潸然淚下,大姨和舅舅眼角雖流著淚,卻不得不固定住楊亦的不斷扭動的身軀。


    “孩子,別怕,一會就不疼了。”老醫生在摸遍整個受傷的手臂後,輕聲的安慰道。


    接著便從隨身的包裏取出一個小瓶,將小瓶裏青色的液體倒在楊亦受傷的手臂處,不斷的用手撫摸。


    “抓緊了,我要開始了。”老醫生對著抓住楊亦手的舅舅和大姨嚴肅的說了一聲後,整個人便十分認真的用手用力的按楊亦受傷的手臂。


    老醫生這一舉動更是加劇了楊亦的痛苦,甚至讓楊亦差點直接痛的昏過去。


    “啪的一聲。”


    眾人隻聽見楊亦受傷的手臂傳來一聲清脆的骨頭移位的聲響,緊接著老醫生再用手用力的按楊亦受傷的手臂,來確定是否已經把楊亦的手接上。


    “沒事了,已經接好了。”老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對著眾人說道。


    眾人聽到老醫生的話也是大鬆一口氣。


    當再把目光放在楊亦身上時,發現楊亦早已疼痛的昏迷過去,整個人一動不動躺在舅舅的懷裏,宛如熟睡了過去一般。


    “沒事的,他隻是疼昏過去了,過一會就會醒過來。”望著眾人臉上擔憂的神色,老醫生出聲安慰道。


    眾人聽了原本提著的心才又放迴肚子裏。


    “也不知道這孩子經曆了什麽,這種疼痛即便是成年男人都無法忍受,這孩子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真是太能忍耐了。”老醫生自顧自言的說了一句。


    所謂說者無意,聽著有心,眾人聽到老醫生的話,都沒有迴答,或許這個答案楊亦的親人都能懂。


    一個人,一段路,一份情,一份牽掛,一份思念,都將是這個人生中最獨特的記憶,很多人把這叫心裏的孤獨,當孤獨久了或許就隻剩下倔強了吧。


    沒人不會落淚,但那隻是曾經,而不是現在和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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