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薇冷不丁地想起鏡麵中少爺平靜的臉龐,他說,如果這次的任務失敗了,自己不會想知道後果。


    席薇打了個寒顫。


    “著實失禮了,兩位貴客。不過既然你們執意麵見會長大人,當下隻得先受些委屈。”


    席薇瞥了一眼坐在梭屋對麵的玉雲渺,鼓著粉腮沒說話。反倒是她身邊足有承天修為的老者和藹道,“玉長老客氣,不妨事的。”


    玉雲渺心中也並不安穩,帶外人進入碧川山脈已觸犯了玉氏家規,可席靖乃至大公會府司與玉氏商會的關係太緊密,尤其是上次在四方島的十二大交流賽後,玉冰與席靖間已達成了某種合作,這讓玉雲渺不得不掂量席靖令牌的重量。


    席靖應當是有相當緊急的秘事與玉氏商議,自己又無法抽身,才會委派獨女席薇前來造訪。


    玉孔儒謙卑道,“席小姐,老前輩,碧川山脈乃是我玉氏重地,此番邀請二位進入已是破了規矩......”


    “無妨,無妨。”承天老者道,“隻要能盡快見到會長大人,小小委屈,不足掛齒。”


    邀請貴客坐進這間封閉了精神力的小梭屋趕路確實不地道,可一想到這裏是碧川山脈,老者也釋然了。


    這一路趕得不平穩,碧川山脈中的禁製太多,即便玉雲渺請來一位峰主駕馭魔獸趕路,還是折騰了足足一天半。就在席薇咿咿呦呦地喊累時,梭屋外響起巨獸振翅的風鳴。


    緊接著便是玉遠山中氣十足的高喝,“天煥峰主,您怎會在此?”


    “老夫奉長公子之請,特邀貴客入山造訪。”


    梭屋眾人皆是激動無比,玉雲渺當即就要推開屋門,卻被天煥峰主在外按住了。


    “長公子,會長大人傳音吩咐,說要到天水峰再見麵一敘,也請兩位貴客再擔待小半日吧。”


    天水峰?難不成二弟受傷了?!


    玉雲渺麵無波瀾,出言安撫了老者,又隨口懟了席薇兩句。


    半日後,天水峰,主峰之頂。


    玉遠山匆匆趕到梭屋前,麵上依稀掛著一絲僵硬;他將席薇與承天老者邀請出來,可受製於環境,實在擺不出桌案或香茗待客。


    承天老者淡淡地瞥向遠處,護衛們牢牢將淩雲蛟龍圍住,數道不亞於自己的強盛氣息隱隱傳來。


    “嗬嗬,看來老朽和小姐來得不是時候。”


    玉遠山啞然一笑,“此番是我玉氏失儀,怠慢了二位。玉氏的確......出了些意外”


    席薇大睜著一雙杏眼直言不諱道,“會長大人,玉雲渺說您去第九十九陸接應玉冰了,酒兒是不是也和你們在一起?”


    說罷,她朝淩雲蛟龍望了望,“我也有好一陣子沒見到她了,等會兒我能不能去找她?”


    眼前是席薇無邪的淺笑,玉遠山有一瞬竟不知作何表情。


    玉雲渺及時開解,“咳,席薇,你不是急三火四地要見我父親?眼下見到了,不先談正事?”


    “玉雲渺你!......你給我記住!”席薇恨恨一咬牙,拿出席字令牌道,“是我父親有事相商,具體細節,喏,東爺爺。”


    承天老者適時上前一步,將一卷由六十四符印封印的金冊呈予玉遠山。


    五行元素自符印中飛湧而出,自人手中掀起一圈元素震蕩。玉遠山拆開符印,麵不改色地閱讀起金冊上的內容來。一雙鳳眸中閃過驚喜,初見時的抑鬱都一掃而空。


    很快,他看完了金冊的內容,又以指代筆,用精神力在金冊底部簽了名。


    “請轉告席司長,這樁買賣,我玉氏同意了。正巧天煥峰主還在山腰等候,我便委派他前往元陰大陸處理此事。至於其他人手,將由我兒雲渺帶隊,七日之內定會抵達約定之處。”


    席薇接過金冊,鄭重地揣進魔導器中。而後不甘心地甜甜一笑,“謝謝會長大人......那個......酒兒呢?”


    玉遠山也一笑,“我聽聞,仇姑娘在器武學園時便於你交好?”


    “那是自然!”席薇挺起胸脯傲然道,“當初玉冰欺負她,整個學園都針對她,要不是我和青虹幫她她早死八百次了!她一人無依無靠的,等嫁進你們玉氏成為神陸第一小妾,我秘儀就算她的娘家啦!”


    神陸第一小妾?


    放在旁時,玉遠山或許會笑著誇讚仇酒兒有自知之陰,可放在現在,唯有一股心酸湧上心頭。


    她滿心掛著冰渢,甚至不曾期許與冰渢結為夫妻,如今竟未過門就丟了性命。


    “二位在此稍等,我同老祖及諸位峰主請示過後再予以答複。”


    說罷,玉遠山便返迴了淩雲蛟龍處。


    席薇站在原地嘟囔著,“就見一麵,還用這麽多事。”


    好在沒過多久玉遠山就迴來了,他麵有歉色,隻是吩咐席薇和承天老者隨他走。


    “兩位切記,從此刻起,所聞所見的一切皆不可言說,否則,便是十尊級數的滅頂之災。”


    此處的氣氛太過肅殺,一排複一排的玉氏護衛成了天然的人肉屏障,將淩雲蛟龍死死圍住。傻子都知道行宮寶殿裏藏了不得了的秘密,而玉氏怎會同意席家兩個外人進去?


    寶殿內,天重峰主也憂道,“老祖,此事......是否欠考慮了?”


    “無妨,要不了多久又是十尊議事,屆時玉氏的秘密就成了十尊的秘密。提前告知給席靖,以此籠絡大公會府司,不全是壞事。”玉氏老祖複長歎一聲,“況且,我們虧欠酒兒太多。她既視秘儀為娘家,那她的死......早晚要告訴席家。”


    正說著,席薇小心翼翼地跟著玉遠山進入了寶殿。她一眼就瞧見了大殿正中的毒之女神像,登時嚇得縮著脖子不敢抬頭。


    怎麽迴事?!少爺可沒告訴她這些!少爺隻說讓她來見酒兒!神像怎會在行宮裏?她現在該拜神像,還是先給玉氏的老祖宗問好??


    席薇被嚇得不敢走了,扯著承天老者的後襟半躲了起來。承天老者也很疑惑,但為遵循禮節,他牽著席薇一同來到神像前先行跪拜。


    “老朽攜族中小輩前來拜訪故人,叨擾殿下清安,萬望殿下慈悲海涵,老朽不勝感激。”


    承天老者麵色陰沉地起身,恰逢玉氏老祖的聲音傳來,“席東旭,原來是你。”


    席東旭,也就是跟隨席薇的承天老者聞言望去,“玉老哥哥,百年未見,一見麵你就送我席氏一份大禮啊。”


    玉氏老祖笑而不言。


    席東旭臉色很難看,“你放心,這樣的事情,我席氏、秘儀、乃至大公會府司都不敢透露半個字。我家小姐隻是來見朋友的,她人呢?”


    “她就在此,你們過來吧。”


    寶殿東側被一層紗緞擋住視線,又因神像在此,無人敢用精神力探查。遠遠地,隻能瞧見一張躺了人的寬木床。


    席薇撩開紗緞,入目的是麵色冷白、唇無血色的玉冰和仇酒兒。


    “呀!怎麽都傷得這麽重!”


    席薇快步上前,想要搖一搖仇酒兒的手,可握入手心的卻是冰冷至極的感觸。


    席東旭臉色更糟糕了,“小姐,你的朋友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席薇隻覺得自己的手指和酒兒的一樣僵,她呆呆地重複道,“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滾燙的眼淚止不住地掉,她定定地看著仇酒兒的臉,嘴裏再吐不出一個清楚的字。


    “酒兒......”


    很快,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一股難言的悲戚彌漫在寶殿中。


    “酒兒——!”


    玉氏老祖什麽也沒說,席東旭亦是;過了足有一炷香,跪坐在床前的席薇才漸漸止了哭,哼哧哼哧地抽著鼻涕。


    席東旭上前拍了拍席薇的肩,“小姐節哀。你先前說秘儀是她的娘家,那便按著元陰大陸的禮法,送她最後一程吧。”


    席薇紅著眼睛轉頭,看到席東旭遞來一枚錦盒,裏麵裝著嬰兒拳頭大的封屍丹。


    服了封屍丹,而後就要入土了。


    玄女老太正想開口,說她先前已給仇酒兒服過封屍丹了,卻被玉氏老祖用眼神製止了。這個時機,這個氣氛,著實不好說什麽。


    況且人都死了,多吃幾顆封屍丹又能如何?貴族下葬的時候,後門還得塞封屍丹呢。。


    席薇接過封屍丹,剛想掰開仇酒兒的下頜時又哇哇大哭起來。又是半炷香過去,第二顆封屍丹終於被塞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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