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鋸黑魔鯨英勇地戰鬥至死。烏賊王撿了個大便宜,同階的烏賊王本不是魔鯨的對手的。


    碎鋸黑魔鯨也不會想到,自己會為了僅僅一名人族領主的美餐而殞命。


    烏賊王的胃口再大也吃不下整頭魔鯨,大塊的鯨身再度墜入更深的海底。比人還高的大吸盤迅速吸扯掉魔鯨柔軟的腹部,包裹著仇酒兒的胃袋首當其衝,向深海墜落。


    一鯨落,萬物生;今天的海底將迎來狂歡。


    反觀仇酒兒,終極奧義的運轉持續受挫,深度帶來的變化使她根本無法穩定身體的狀況!她的小命都要保不住了,哪裏還管得了胃袋的墜落!


    “哢擦”


    一群深海大斑蝦將胃袋扯到了礁灘上,無數藏在砂礫中的小蝦小蟹傾巢而出,彷如密密麻麻的蟲類一擁而上。一時間,淺紅色的胃袋被黑色鋪滿,轉眼間就被分**光!


    仇酒兒終於‘自由’了。


    小蝦米們還想狩獵仇酒兒呢,可兀一靠近,吞噬天地的強大吸力就令它們化為齏粉消失了!


    通通被仇酒兒吞噬了!


    黑潮從她身邊迅速退去。又過了大半個時辰,仇酒兒才從奧義中迴神。


    此處已經是海下兩千五百米深了,視覺無用,太陽的光根本無法傳到這裏來;偶有散發著微光的魚群遠遠地遊過,令詭異的氣氛愈發濃厚。


    妙啊,她身上所有的照陰工具都和火屬性掛鉤,根本無法使用;偷窺……呸,偵查神器哈達斯的萬花筒也用不成,沉重的水壓會瞬間將其擠壓變形。


    或許看不見也有好處。深海魔獸本就醜陋無比,惡劣的環境令它們進化成了媽都不認識的模樣,自己見到說不定會被嚇死?


    仇酒兒坐在礁灘上獨自沉思。


    *****


    酉月十六日玉氏精銳軍團進入碧海大陸;當日晚,仇酒兒受襲、墜入懸崖。‘搜屍’已經持續了三十餘日,如今酉月步入尾聲,碎鋸黑魔鯨早就死成渣了,可不知情的玉氏兵士們仍懷著希望巡邏搜尋。


    “少主真是鐵了心了。要我說人都死了,撈個屍體有什麽意思。”


    “呦嗬,你還不耐煩了?要不是你們隊沒守住少主營帳,我們至於在這兒浪費三十多天?!”


    “什麽叫我們沒守住!都是程耀功那蠢驢,一個領主刺客都沒逮住!”


    “我覺得程耀功有問題,他一個承天,怎麽可能就讓領主鑽了空子?還不如職業者戰勝領主的可能性大呢。”


    兩隊巡邏的兵士一邊傳音閑聊,一邊釋放精神力搜索碎鋸黑魔鯨的影子。


    懸崖之上的營帳中,玉冰形貌憔悴,衣冠不整。


    “少主,氏族來信,要求您今日內必須啟程返迴。您在碧海大陸停留越久就越危險,長老們怕有歹人集結大軍閃擊。”


    玉冰忽然睜開眼,聲音沉啞,像是好幾天都沒說過話似的。


    “唿邪,你過來。”


    唿邪按令走到玉冰身前單膝跪下。玉冰倚著床角坐在地上,主仆間視線平齊;唿邪跟了玉冰多少年,看玉冰的顏色就知道他有要事商議。


    “刺客是碧冤門的,也就是說父親早就準備在碧海大陸動手。你說軍團長是不是也是父親的人,故意將杜多寶放到碧海大陸來?”


    唿邪一滯,“有可能。但也可能程耀功在中作梗,請容屬下稍作調查。如果當初負責南火城搜查的人是程耀功,此事多半與軍團長無關。”


    玉冰看起來輕鬆了一點,再度合上眼。


    “公子,那返程的事?”


    玉冰不答。許久後又道,“海中那刺客調查得如何了?”


    “單憑長相極難下手。唿賴在五府大陸查出了些線索,有六成把握是冬州府雇傭的刺客,但具體是哪家接的單還不清楚。”


    又是良久的沉默。


    “公子,家族那邊怎麽辦?二長老在信中的語氣不大好,您再不啟程……”


    “拖著。”玉冰的胸口緩慢起伏著,似乎唿吸都很費力似的,“能拖幾天,就再拖幾天。”


    說不定……陰天就能尋到酒兒了。


    唿邪深知仇酒兒對玉冰的意義,但玉冰拖得太久了,這次迴宗府後一定又會被重罰。上次到不歸死境接應仇酒兒就已經……


    慘公子慘啊


    唿邪於心不忍,默默告退了。


    *****


    三十天,除非仇酒兒又碰到魔獸又被吞食,要麽怎麽都夠她從海底兩千五百米遊迴來了。


    就算每上升一段距離都要用終極奧義重新適應環境、就算她需要規避大量深海獵殺者、就算她遭遇了這樣那樣的意外……


    事實上仇酒兒還真不用顧忌魔獸們。碎鋸黑魔鯨、烏賊王之類的霸主們根本不屑於看她一眼,你腳下有隻螞蟻時會去故意踩死麽?海底那麽多的‘螞蟻’,霸主哪有餘力去一一理會?領主階之下的魚類蝦蟹類魔獸更不會吃掉仇酒兒了,它們生活在深海,一輩子都沒見過人族!誰知道仇酒兒有沒有毒,吃了會不會消化?


    最危險的是生活在千米之上的鯊群,可仇酒兒根本沒升到那個高度呢!


    二十天前,在好不容易掌握了深海遊動的技巧、又上升了八百餘米後,仇酒兒遭遇了‘洋流’。


    講道理,在水體情況相對固定的深海,洋流根本不可能存在。那日仇酒兒正借著燈塔水母的微光遠遠地觀察烏賊王的起居飲食,不知為何,烏賊王突然變得張牙舞爪!像是要躲避什麽似的,拚命地朝仇酒兒藏身的魚群遊來!


    仇酒兒頓時被驚嚇的魚群撞得七葷八素!燈塔水母也很快遊遠了,她又什麽都看不見……


    接著就被卷入洋流中了。


    整個身子像是坐過山車似的旋轉飛躍,可無論她如何拚盡全力,始終都無法從洋流中逃脫!


    這可是連烏賊王都恐懼著的洋流……


    二十天,仇酒兒暈倒後又醒,醒了又被轉暈。洋流如同一趟動力無限的火車,沒有片刻的止息。仇酒兒深感絕望,她一定離懸崖很遠很遠了,而且——


    洋流又把她帶迴了深海,兩千五百……不,已經在海下三千米以上了。


    如果深度繼續增長,仇酒兒說不定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紙片人’。她同樣害怕海洋深度會超過終極奧義的極限,水壓遲早會帶給她死亡。


    洋流火車上的乘客越來越多,仇酒兒也逐漸放棄了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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