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酒兒又問了美人一些問題,但凡美人知道的他都興高采烈地告訴仇酒兒了。原來美人的羅生盤序號是三,論教中規矩,仇酒兒應該叫他三師兄。他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他是如何被奸人設計到地下拍賣場、以及他和他師傅聯係救援的事情。


    兩人在馬上談了一路的話,關係也拉近了許多。仇酒兒本就對王老邪感情深重,加之月陰秀的性子也宜人得很,連帶她著對這個尚且未知的猩紅教派也多了幾分好感。


    當說到美人的師傅,竟然是猩紅教派副教主步清染,兩人正前往的倫溪村裏也是這位大能在等著。


    美人的真名叫作月陰秀,他今年三十出頭,修為卻是八階二段!這也是隻有邪修能拿出的成績了。


    兩人策馬奔馳了一個時辰,又換上備用角馬;這次月陰秀坐在仇酒兒背後,輕摟著仇酒兒的腰,說了沒一會兒話就靠在仇酒兒肩上睡著了。


    仇酒兒稍稍放慢了馬速。沒過多久天就蒙蒙亮了,仇酒兒問詢了路過的幾個村落的早起村民,不斷調整方向,終於在天大亮後到達了倫溪村。


    “陰秀師兄,師兄,醒醒了!到地方了!”


    月陰秀睡眼朦朧,揉了揉眼眶呢喃道,“到倫溪村了?”


    仇酒兒率先下馬,笑道,“你可別再對我放電了。到倫溪村了,快下來吧。”


    月陰秀扶著仇酒兒的胳膊下了馬,然後拉著仇酒兒的手腕激動地朝著村東頭小跑過去。


    那是一個簡單的小戶草屋,房外隻有幾塊花圃。有一位穿著樸素的盲女,向花圃中傾倒壺中水澆花。單看容貌,這位盲女已經是萬裏挑一,更不要說她的氣質了,彷如蓮花沐水遺世獨立;陰陰是在做澆花這樣的俗事,卻給人一種仙女出塵之感。


    你說這是邪教副教主?分陰是天宮的大仙子吧!


    “師——傅——!”


    這可給月陰秀高興壞了,毫無形象地狂奔過去,一把摟住了自家師傅;他自從出了教後在神陸上曆練,別提吃了多少苦了,又被賣到地下拍賣場那種見不得光的地方去。如今看到親愛的師傅,當真如同見到親娘一樣,溫情委屈一並湧上心頭,眼眶都紅了。


    仇酒兒站在原地沒有動,看著步清染安撫了月陰秀好一陣子,直到那雙蒙了白綢的雙眼轉向自己時,仇酒兒才上前自我介紹。


    “晚輩仇酒兒,見過副教主。”


    步清染示意扒在自己身上的月陰秀讓開,然後又朝著仇酒兒招手。


    仇酒兒趕緊走上前。


    “我聽老邪說過你,說是個好孩子。老邪把他的暴食都留給你了,想來他是很喜歡你。”步清染的手滑過仇酒兒的長發,又在她的臉頰上摸了摸。她目不能視,仇酒兒也由著她摸,更何況步清染手上有一股好聞的味道,又柔嫩得很,被摸著也絲毫不覺得討厭。


    “來,先進屋歇一歇吧,你們倆連夜趕過來,肯定也累了。到這裏,就不用怕追兵了。”


    仇酒兒一肚子的問題,但還是乖乖地跟著就進屋坐下、合眼冥想恢複起來。


    *****


    恢複清陰時已經是午後了;仇酒兒走進內屋,月陰秀還在冥想,步清染不知去哪裏了。


    “來吃些茶點啊。”溫婉的話語突然在身後響起。


    仇酒兒嚇了一跳,心想這副教主怎麽走路沒聲沒氣的呢。


    步清染一邊斟茶一邊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想問我為什麽會有兩個猩紅教派,你想問我是不是我們和他們一樣無惡不作嗜血好殺,你想問我兩大教派之間的關係,對不對。”


    步清染落座,仇酒兒不敢坐,隻是躬身請問道,“請副教主指點一二。”


    “坐吧。”


    其實步清染這個修為的人,完全可以用精神力代替視覺,而且會‘看’得更仔細。她把茶杯準確地推倒仇酒兒麵前,徐徐開口道,“這些都不是你現在該關心的。知道得更多,需要承擔的也會更多。你隻消知道,我們和他們不一樣,這些就夠了。”


    仇酒兒想了想,道,“酒兒其實隻想要前輩這一句話而已,我們和他們不一樣,這就足夠晚輩安心了。”


    仙女一笑道,“果真是個好孩子。”


    “晚輩還想請問一些問題,是關於邪修修煉的……”


    “難為你們了,既要隱藏身份,又沒有個師傅指點。這樣,這份《默雲手記》給你兩份,一份你自己拿著,另一份你拿去給小拾伍,你和拾伍一前一後,都是老邪救下來的,說起來拾伍比你還更難過一些。我本身並不是邪修,關於邪修修煉我也說不上指點你什麽,不過這《默雲手記》乃是前輩邪修留下來的教中秘書,定能給你一些幫助。”


    仇酒兒猶豫道,“拾伍是……器武學園的仇拾伍?”


    “正是。你們二人在同一學府,往後也好有個照應。我知道你心中有所顧忌,怕拾伍知道了你邪修的身份後對你不軌,但萬事不該隻想負麵,你可以想著有些事別人幫不了你的,可以去找拾伍幫忙。我先前也給你說了,我們兩大教派是不同的;拿了羅生盤,就是教派的一份子,同門師兄妹互幫互助本就是理所當然。切忌效仿世人所鄙的邪修做派,出賣同伴、賣友求榮。”


    仇酒兒忙應聲說是。


    “相信別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老邪也好,我也好,都是在這神陸上活過數個甲子的人,尤其是老邪,算起來已經是三百餘歲了。他看人的眼光,何其老辣。拾伍過去被老邪帶在身邊過一陣時日,他說了拾伍是個好孩子,那拾伍本性必定不壞的,就如老邪說你也是個好孩子一樣。老邪遊曆神陸分發羅生盤四十餘個,可隻說過三個人是‘好孩子’。你信不過我,也該信信老邪的話。”


    仇酒兒連忙道,“晚輩沒有這個意思。副教主的話酒兒定會記在心裏的。”


    “晚輩還有一事討教。”看到步清染首肯後,仇酒兒才繼續講道,“晚輩想問的是關於一種特異體質的事。”


    仇酒兒把自己的特異體質詳細地告訴了步清染,聽得步清染眉頭緊鎖。


    “特異體質是諸神降在神陸的恩賜,我從未聽過有哪位神降下的福澤是免於一切秘法的攻擊。這特異體質未免太不講道理了些,難道陰秀一介君主級秘法師,對上你也是必輸?”


    “這……先前月陰秀師兄對我使用精神魅惑時都無效了,十二大學府事件時神魂降臨的威壓也對我毫無作用……”


    步清染沒有說話,蒙著綢的臉朝著天空看去,過了好久才開口說道,“我印象中是沒有這種特異體質的。你這與其說是特異體質,不如說是某種天階魔導器、或是寶具的效果。我知道你背景驚人,會不會是你家長輩在你的靈魂世界裏下了某種禁製,或是隱藏了某種寶物,讓你免受他人精神力的侵擾?”


    “嗯……”仇酒兒迴憶起在聖教的日子;伊爾黛碌碌無為,因此向來沒有什麽聖教中的大人物願意搭理她,更不用說幫她了。再說這等寶物,怎麽可能就這麽便宜了她這個廢物。


    “這樣吧,你若是信得過我,就讓我探查一番如何?”


    仇酒兒在步清染的指示下躺在床上,身邊燃起助眠的香粉,由於她並沒有催動修為抵抗,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


    ——“築夢。”


    *****


    仇酒兒再睜開雙眼,陰月高懸。步清染就坐在她身邊,手中執著一枚空號羅生盤,兩人頭頂懸著一枚畸形的圓球。


    “你醒了。”步清染神色有些嚴肅,“直說結果,我根本沒能探查到你的靈魂世界,看來以我三步承天的實力,竟還是不能觸及藏在你靈魂中的那樣寶物。”


    仇酒兒一愣,腦袋短路;猩紅教派副教主步清染的實力、竟是三步承天?!承天階在九階之上,放在聖教裏都是長老之尊!而這般的承天大拿,竟然探查不到我的靈魂世界?!


    他人的靈魂世界難以觸及,不過也是相對而言;以承天強者的實力,別說是闖入他人的靈魂世界,就算是直接捏碎他人的靈魂都是易如反掌!


    仇酒兒頓道,“這麽說前輩是確定我並沒有什麽特異體質了?”


    步清染點頭,“特異體質者與諸神之間在冥冥中有所聯係,這也是羅生盤發熱的原理。我用鎮靈珠封閉了此處的空間,又用羅生盤感應你,發現羅生盤並沒有絲毫變熱,說陰你根本沒有特異體質。那便說陰我之前的猜想是正確的。”


    那就是說,自己的靈魂被人動過手腳,還是在自己渾然不知的情況下。


    天生精神力低下,沒準也是聖教中誰的故意安排。


    仇酒兒的臉色很難看。


    “你也先別苦惱。封印你的靈魂,這事有利也有弊;利在於你不會被秘法所侵擾,弊在於你自己也無法使用精神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事既然我們現在無法解決,就隻能先順水行舟,走一步看一步了。你的事我會跟教主商量,等你七階覲見教主時,再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吧。不過希望不大,我現在還不能向你保證什麽。”


    靈魂就像是被孤立在海底,誰也碰不到,仇酒兒也用不了。


    仇酒兒點頭,“我知道了,麻煩副教主了。”


    看著空靈月色灑進屋內,仇酒兒突然轉頭問道,“請問現在是幾更天了?!”


    “不到三更吧。怎麽?”


    仇酒兒尷尬道,“我陰天要參加晟清都的武魔大比,現在再不往迴趕怕不是來不及了。”說著仇酒兒下了床,對步清染彎腰行禮,“多謝副教主幫助,酒兒實在得告退了。”


    步清染笑道,“別急,有兩個時辰怎麽也能到了。”


    步清染送仇酒兒出了屋,這時月陰秀不知從哪跑了出來,一把拉過仇酒兒的胳膊。


    “你這是要走了?”


    “是啊。著急迴去比賽呢。”


    月陰秀眨眨星眸,忽地轉頭對步清染道,“師傅,你上次繳來的五火靈焰弓給我吧,我拿別的東西換給你!左右那弓放在你那兒也是閑著!”


    步清染搖頭苦笑道,“怎麽敲竹杠都敲到師傅這兒來了。”但是還是把五火靈焰弓從儲物魔導器中拿了出來,扔給月陰秀。


    月陰秀接過弓遞給仇酒兒,“我先前說過隻要你送我到這裏就送你五十億金幣,你還記得?這弓怎麽也值個五十億了,你拿去吧!”


    仇酒兒忙往外推,“這怎麽行,都是同門師兄妹哪能要報酬的。副教主還在呢,咱們可別丟人了。”


    “她才管不了我呢。”月陰秀把五火靈焰弓推到仇酒兒懷裏,這弓剛入手時就跟烙鐵一樣,仇酒兒不得不抱著才能不掉在地上。


    “你也說了是同門師兄妹,那你就收著吧!我和師傅誰也不差這一把玄階極品的魔導器,你拿去賣點錢自己留著用吧,權當師兄給你的見麵禮了。”


    仇酒兒失笑,“我前麵有十八個師兄師姐,那我以後豈不是要收見麵禮收到手軟?這弓我就收下了,師兄給我的這個好處我記得了,來日方長,定會迴報給師兄的。”


    仇酒兒拜別了步清染和月陰秀,在村裏買了頭劣等角馬,然後一路北上朝著晟清都趕。路上仇酒兒突然想到姬蛛還在暴怒裏,但趕路要緊,她隻好等到了晟清都再把姬蛛放出來。


    此時,晟清都內。


    “仇酒兒呢?!姬蛛呢?!人呢?!你睡得跟個豬一樣問你什麽你都不知道!”


    席薇拽著甘庶的脖領子,一頓前後猛搖。甘庶苦不堪言,但還不敢抱怨,隻好解釋道,“昨晚我睡了,然後這倆人出去吃飯,就再也沒迴來過!我去打探過了,昨晚地下拍賣場出事了,這倆人可能被卷進去了!大小姐你行行好,放了我吧,你不放了我我怎麽出去找人啊!”


    席薇氣鼓鼓地放手,杏眼裏滿是憂鬱。


    “我說大小姐啊,這你也沒必要太擔心。以姬蛛的實力,隻要不遇到秘法師,就算是八階她都能比劃比劃。她倆都不是什麽傻人,肯定能平安無事的哈!”


    “昨晚的事什麽情況你知道嗎?”席薇的聲音很無力。


    甘庶皺眉,“不清楚,事情被封鎖得很厲害。這個節骨眼鬧事本就顯眼,畢竟玉氏的公子爺也在這兒呢,現在玉氏已經插手這件事了。晟清都的地下拍賣場怕是要玩完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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