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酒兒跟著寧琰離開了,留下莫麟姬一人像個柱子一樣杵著。


    “寧琰學長,請問真有導師找我嗎?席薇學姐呢?”


    寧琰笑出聲,“席薇說你吵架肯定不會輸的,她懶得聽了,就先迴房間了。並沒有導師找你,隻是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想待在那裏。”


    仇酒兒哦了一聲,“多謝寧琰學長出手相助。”


    “不謝。”


    仇酒兒看著前麵這個清秀男生的背影,不由得生出一絲好感。寧琰剛才在車駕上也是安安靜靜地坐著,一點沒吵到別人,卻不至於沒有存在感。他人就有一種紳士風格,下車的時候還扶了席薇和自己一下,和他邊上坐著的令狐燁一比,簡直是天上和地下。


    寧琰把仇酒兒帶到房間,等席薇開了門,他就直接離開了。


    “寧琰學長,真的謝謝你!”


    寧琰迴頭一看,正好對上仇酒兒甜甜的微笑,便也報以微笑。


    賓館是雙人間,玉冰走進屋,直接就問寧琰道,“剛才莫麟姬跟仇酒兒說什麽了?”


    “幸好你讓我幫你留心仇酒兒了,要不然這麽有趣的事都要錯過了。”


    寧琰笑著把剛才的情形敘述了一遍。“你的小未婚妻很能耐啊,這叫什麽……主母風範?”


    玉冰同笑道,“就她還有什麽風範?靠著家族和血脈裝相,連仇酒兒一個手指頭都不如。”


    “你果然喜歡仇酒兒。”


    “是啊,喜歡。”玉冰搖了搖頭呢喃道,“可喜歡又有什麽用呢……”


    玉冰說著又開門走了出去,臨走前道,“你自己住著吧,我實在怕那個女人讓我不得安寧。”


    寧琰看著玉冰偷笑,然後盤膝在床上冥想調整起來。


    過了一刻鍾,敲門聲突然響起。


    寧琰打開門,一看竟是莫麟姬。看著寧琰臉上欠抽的笑容,莫麟姬心中別提有多窩火了,但嘴上還是得溫柔禮貌地問道,“寧琰學長,玉冰哥哥在嗎?”


    “不在,他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有事嗎?”


    莫麟姬一滯,然後局促地答道,“沒、沒事了。勞煩寧琰學長了。”


    等到寧琰一關門,莫麟姬的臉色風度全無,怨恨和扭曲漸漸爬上那好看的臉蛋;玉冰,你居然敢不拿我莫麟姬當一迴事?!


    在莫麟姬這種大小姐眼裏,她說了要晚點去找誰,他就得乖乖地等著她上門才對!這個玉冰,平時對自己不假辭色就算了,每次約他,他不是有事忙,就是直接爽約,絲毫沒把莫麟姬放在眼裏過!


    雖然玉氏商會是十尊第八,但在莫麟姬看來,她身負神祖血脈,她就是天上的公主神女下嫁到玉家!玉家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得到了她莫麟姬,就是完全得到了凜冬之神祖的血脈傳承,在十尊中必然地位更上一層樓!玉氏無論如何也要好好地供養她才對!


    過去玉冰雖對她不溫柔,可他也對別的女人也是一樣的啊!更何況玉冰那樣的風姿,即使是待她冷漠些,也並非不能容忍……


    但現在偏偏又出了一個仇酒兒!


    等等,玉冰哥哥不會是去找那個賤人了吧?!


    處於極度瘋狂和嫉妒中的女人毫無理智可言。莫麟姬一路蹬蹬蹬地小跑到了席薇和仇酒兒的房間外,砸了兩下門。


    屋裏仇酒兒和席薇對視一眼。


    聽這敲門聲就不像是什麽好事;兩女都沒有出聲,席薇朝著仇酒兒搖了搖頭。


    仇酒兒指了指窗戶,席薇點頭。


    又是兩下劇烈的砸門聲!


    “來了,來了,砸什麽啊!”席薇打開門,陰陽怪調,“呦,莫小姐,有事嗎?”


    莫麟姬怒氣衝衝,“仇酒兒呢!”


    席薇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答道,“沒在屋啊。”


    正當莫麟姬又要發作時,席薇趕緊側身讓出房門道,“不信你自己進來看看啊,她真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莫麟姬進屋看了一圈,然後氣急敗壞地離開了。


    等等,玉冰哥哥不在,那個賤人也不在,難道說?!


    玉冰和仇酒兒現在在一起嗎?!


    莫麟姬轟地一聲關上自己的房門,聲嘶力竭地咆哮道,“易弛!後天的開幕戰,我要好好教訓仇酒兒那個賤人!這件事,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一定給我辦了!”


    莫麟姬的錦衣護衛易弛猶豫道,“小姐,這……恐怕會惹玉氏不高興啊,後天的開幕戰,已經定下了要您和玉冰公子對戰了……”


    “啪——!”


    一個扇嘴巴的巨響。


    “別給我廢話!我在鬥技台上看不到仇酒兒,你就不用再待在冬州府了!”


    易弛大驚;他多年為莫麟姬做事,不知道幹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要是不能待在冬州府,恐怕會有無數仇家瞬間要了他的命!


    “大小姐放心,易弛一定替小姐辦到!”


    *****


    仇酒兒在街對麵的小酒家裏尋到了姬蛛,然後兩人朝著姬蛛下榻的民居走去。


    姬蛛問仇酒兒道,“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有什麽打算嗎?”


    仇酒兒無奈笑道,“她是冬州府嫡長,凜冬之神祖的血脈繼承者,我哪有什麽打算。能躲一時是一時吧。”


    姬蛛皺眉,“你的事我聽阿薇說過一些,既然你決定做玉氏客卿了,為什麽不抬出身份壓她?你玉氏客卿之位,雖不如冬州府大小姐那麽尊貴,但她要是想動你,還差了一些。冬州府的家底早就被玉氏商會撈空了,否則冬州府也不會淪落到把血脈送出去的地步。”


    仇酒兒也很清楚,對於擁有神祖血脈傳承的勢力,隻要還有一絲反抗之力,就不會把血脈白白拱手讓人。看莫麟姬蹦躂得厲害的樣子,怕不是她根本不曉得自家家道中落的情況。


    玉氏沒有神祖血脈,這隻會意味著在其他方麵更加恐怖,能悄無聲息間讓中位神祖家族覆滅。十尊之客卿,說不定真的比冬州府嫡女的身份更勝一籌。


    “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我激怒了莫麟姬她未必不會狠狠地咬我一口。而且我也不想這麽早就答應了玉冰去作玉氏客卿,這事,就這麽拖著,對我的好處隻會更大。”


    姬蛛點頭;她不答應作玉氏客卿,玉冰就要花心思籠絡她護她安全,她若是這麽就答應了,誰知道會不會泯然於各客卿之中了呢?


    “甘庶前輩,打擾了,不好意思。”


    大胡子甘庶向她擺擺手,然後繼續伏案工作;甘庶是一名附魔師,日夜抱著刻刀和武器魔導器打交道。


    仇酒兒也不吱聲,在大客廳角落裏坐下閉眼冥想。


    仇酒兒自從吞噬了部分鬼棘魔藤本源之力、一躍至四階中級的修為後,就很少冥想修煉。後來她在銀鹿大森林和席朔二人曆練時慢慢發現了:冥想對於邪修,不是用來修煉的,而是用來壓縮凝實修為的。


    仇酒兒的修為就好比一塊麵包蓬鬆得很,冥想可以讓這個麵包裏的空氣漸漸排出,把那些根本不屬於她的修為一絲一籌地轉化成為她自身的東西。當她的‘吞噬’和‘轉化’保持在一個平衡時,她的根基就會更加凝實;唯有保證根基結實,才有衝擊領主階的可能。


    當初仇酒兒用三年時間緩慢吸收金墨石,日日夜夜冥想修煉;那三年積累的三階修為就比如今的這四階中下級修為凝實得多。仇酒兒還是過於浮躁了。


    房間裏傳來動靜,仇酒兒睜開眼,已經夜色大黑了,甘庶倒在沙發上唿唿大睡。


    姬蛛輕聲問道,“起來了?都快亥時了,出去吃點東西逛一逛吧。”


    亥時,就是晚上十點了。不過晟清都繁華得很,就算是一兩點鍾還是能找到吃飯的地方的。


    “姬蛛姐,這不太好吧……”仇酒兒望著高大陰亮的五層大酒樓,心中默默無語。


    姬蛛拍拍她的肩膀,無所謂地笑道,“等你在神陸上見識過就知道了,這根本不算什麽。就算是頓頓在這裏吃,也是不算什麽的。”


    這種大酒樓一頓飯就要半百枚金幣,頓頓吃,一個月豈不是六七千的金幣……這……


    魔武大比將近,來晟清都看熱鬧的達官顯貴和平民修煉者很多,酒店裏的生麵孔不少。


    “滾開!王鑫宇,我警告你,我們敏月宗雖不是什麽大宗門,但也絕不會給你們魚龍宗為奴為婢!”


    仇酒兒和姬蛛聞聲看去,一個身段婀娜的青衣勁裝少女一把將桌上的東西掃到地上,碗筷碎片劈裏啪啦地飛到處都是,服務員似乎很習慣這種事情,在一旁看著並沒有上前。


    青衣少女雙目憤怒地盯著桌上坐著的兩個青年;一個叫王鑫宇的身材敦實高大,而另一個竹竿身材的男子淫笑著看向少女,兩人都沒有說話。


    竹竿男在少女臉上貪婪地刮了兩眼,“歡歡,你這麽蠻橫,就不怕日後你的掌門師祖把你送給我們兄弟二人後,我們——”


    “嘩——”一碗溫熱的湯汁全部灑在竹竿男王鑫德臉上。


    仇酒兒和姬蛛隔壁的隔壁桌小聲議論著,正巧以二女的修為可以聽到。


    “這孟歡有些過分了吧,小小敏月宗的弟子去挑釁魚龍宗外門大弟子二弟子,嘖嘖。”


    “還如此不留情麵,唉,好一個美人就要隕嘍。”


    王鑫宇大拍一聲桌麵,起身氣勢壓著孟歡喝道,“孟歡!你未免太過分!”


    “過分?”孟歡冷笑,“你兄弟二人在街上強拉著我的手不放的時候怎麽不提過分?!”


    仇酒兒大概陰白了這是宗門間的小恩怨,不過這與她無關,就又低頭吃起飯來。不一會兒來了三名二階打手拖走了挑事的孟歡,二王兄弟整理一番後也離開了。


    服務員把狼藉收拾幹淨後,酒樓裏就似乎沒發生過這件事一樣;該舉杯的舉杯,該聊天的聊天。


    過了一會兒,用完餐的仇酒兒隨著姬蛛離開了。街道上依舊是嘈雜的人流,不過突然從一邊跑來三個統一勁裝的打手。


    “快!王少急召!下個巷子裏!”“是那個叫歡歡的小娘們又鬧事了?”


    聲音一快而過,沒有修為在身是必然聽不清的。


    姬蛛低下頭看向仇酒兒。


    仇酒兒感知到她的目光,笑道,“看我幹什麽?我可不去救那個姑娘。”


    “沒實力還學不會低頭做人,就算我救她一次,她下次一樣要死。叱吒風雲是強者的權利,而弱者叫囂根本就是自尋死路,這不就是這片大陸的規則嗎。”


    姬蛛滿意地點了點頭,“算是沒錯。”


    仇酒兒掉頭朝著打手前來的反方向走去;走了沒二十步突然停下了。


    姬蛛偷笑著看向她,“反悔了?現在去救還來得及。”


    仇酒兒很尷尬,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掉頭了。


    “怎麽又想著去救了?”


    “就當是日行一善吧,反正救了不也不少什麽。”仇酒兒該怎麽說?她總不能因為‘救了早晚也會死’這種原因就不去救人吧。縹緲闕最講究因果報應、行善有福緣,雖然神陸上信的人不多,但這可是伊爾黛過去的信仰之一呢,過去她隻能期望那些對她不好的人遭報應早早斃命。


    兩人閃身進了小巷;前麵幽深得很,又四通八達,根本不知道人去了哪。姬蛛一手穿過仇酒兒的雙臂腋下,沒有理會仇酒兒拋來的震驚眼神,飛身上了房。


    仇酒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息之間眼前的景色就變了!姬蛛抱著她仿若無物般,無聲飛速在房頂上上躍下跳。


    “到了。”姬蛛小聲地把仇酒兒放下,示意她低頭朝著地麵看去。


    兩人站在四層民居上朝下麵瞧,下麵的人根本想不到上麵突然就來了人。


    兩名打手正在孟歡身上纏著繩子,另一人往她嘴裏塞了丹藥,然後用布團堵住了她的嘴。


    “兩位少爺,怎麽搞?”


    王鑫德嫌惡地看向孟歡道,“實在沒想到這個娘們這麽不識抬舉,算了算了,賣到地下拍賣場去吧。老子從來不強迫女人的。”


    那人又看向王鑫宇,王鑫宇皺眉道,“看什麽看,我大哥讓你去賣了她!我們兄弟二人可和那些莽夫不同,雖是修煉雙修法典的,卻從不強迫女人雙修的。她不願意,那還不如賣兩個錢呢,不然還便宜宗門別的野狼了。”


    地下拍賣場?這好像是她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


    耳邊傳來姬蛛逼成一線的聲音,“玉氏拍賣場雖然遍及神陸,但很多髒東西他們是賣不了的。如此便出現了很多、遊離在神陸規則之外的地下拍賣場,裏麵主要賣一些活奴隸、贓物遺物、律法違禁之物。有些是玉氏自己的,有些是玉氏容許的別家的,也有很多是玉氏根本管不了的。”


    仇酒兒心思一動,挺想去見識一番的。她沒有姬蛛逼音成線的好本事,就隻能比嘴型道,“你知道怎麽去嗎?”


    姬蛛搖頭,“每個地方的地下拍賣場都要有介紹人或是人帶人才能進入,普通人沒有門路很難混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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