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邪報告道,“主子,負責監視冷氏在外埋伏仇酒兒的人迴來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您。”


    玉冰的手一抖,隻不過背對著唿邪,沒被他看到。


    “傳。”


    一名暗裝打扮的玉氏手下著急忙慌地趕了過來,他並沒有直接在玉冰這種大人物跟前說過話,所以前來報告也磕磕巴巴的。


    “主子,仇酒兒她、她……”


    玉冰厲聲喝道,“她怎麽了?!”


    這一喝,這名手下嚇了一跳,唿邪更嚇了一跳。


    這似乎……不太符合自家主子的性格啊……主子幹什麽不是勝券在握悠然自得的,什麽時候用這麽急切焦慮的語氣問過話?


    玉冰也反應了過來,輕咳一聲後平淡緩緩地說道,“你剛才說仇酒兒怎麽了。”


    “是!她、她一人對抗冷氏吳氏一共十六人,其中一名五階修為,九名四階,六名三階,然後她就,她!”


    玉冰現在想宰了這個手下,但他表麵上卻不動神色,也沒有催他,就這麽淡淡地聽著。


    “她竟然打贏了!十六人中死傷六人,剩下十個裏五個吳氏的逃到了城中,另五個冷氏的用傳送卷軸跑了!”


    “哦。”玉冰又淡淡地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仇酒兒怎麽樣了。”


    唿邪又愣了。仇酒兒一個三階對付對方這麽多人,反勝!這戰績、這實力簡直叫人震驚!可自家主子怎麽平淡得一點沒有反應……主子也不是那種沒表情沒情緒的冰山,也是有語調有情緒的,現在這一番平靜的樣子,反倒像是裝出來的……


    手下迴答,“仇酒兒毫發無傷!現在被趕到的城主帶到了牢獄之中。”


    玉冰再問道,“她現在是什麽修為了。”


    “四階!而且她身上有一種奇異、強大的本領!她可以使役數根細長的深紅色藤蔓,在使用時周身亮起珠紅色陰光,但被她身上的繃帶擋住,看不清是什麽圖紋。”


    “藤蔓?”玉冰皺眉。


    “是,就是藤蔓。”


    唿邪幫自家主子分析道,“那可能是用召喚魔法召喚了某種植物類魔獸。”


    手下卻反駁說,“在下當時離得不遠,並未感受到仇酒兒使用了哪種召喚魔法。她甚至沒有使用魔法!”


    唿邪再說道,“那這……身上出現光芒,難道是法門?在下從未聽說過神陸上有能使役藤蔓的法門……”


    手下戰戰兢兢地提道,“在下並不敢肯定……隻是單看當時的情況,仇酒兒倒像是魔族、或是其他種族化形成人。”


    “唿邪。”玉冰一聲令下,打斷了屬下二人的猜測。


    “你去先叫人,把仇酒兒從牢獄裏放出來。”隨即玉冰又想到,這剛押進去就放出來不太合適,就又補上一句,“晚點再放出來吧。”


    唿邪答道,“是。”


    *****


    仇酒兒在一間還算整潔的單人牢房中。清泫大陸受玉氏掌控、乃是十尊第八的玉氏商會的根基所在,故而犯罪率也很低,仇酒兒的左右兩邊都看不到其他‘獄友’。


    剛才在城主跟前,仇酒兒還算鎮定有禮,可一人待在牢房中,四周無人時,她就顫抖了起來。


    一開始隻是輕顫,後來渾身上下都抑製不住地顫抖著。


    《吞噬天地》,四大邪典之一,恐怖如斯啊……


    那種將活人的氣血與魔力一並吞噬反哺自身體力修為的感覺,就仿佛內裏都浸在溫潤的泉水中一般,說不上有多麽舒服!這就是吞噬活人的感覺,這美好的感觸簡直是一種毒品,一旦嚐試過就想再試的美好。


    腦海中那個神啟時聽到的聲音——《吞噬天地》的聲音歡快至極地吵嚷著,吃人、吃人……


    這就是邪修。


    邪修!


    不能再吞噬人了,絕對不能。仇酒兒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重複這句話。不能再吞噬人了,絕對不能。不能再吞噬人了,絕對不能。不能再吞噬人了,絕對不能……


    仇酒兒有一種預感,隻要吞噬三次以上的活人,她就會戒不掉這種感覺,法典的聲音就能完全控製她的一切行為,然後變成一個完全喪失人性的食人狂魔!


    果真是邪典啊!單是這一份駭人的邪性,體會過一次後仿佛就已經開始對仇酒兒的本性發起了衝擊,若是有第二次,恐怕就再也談不上什麽‘修心’了!


    天色暗下來了,獄卒把牢房門打開,通知仇酒兒道,“城內打鬥之事非你挑起,你可以走了。”


    仇酒兒依舊在微微顫抖,可是大腦已經可以稍作思考了。


    這就可以走了?這不太合規矩吧?怎麽說我也是在城邦中和人動手了,少則三天、多則上月的關押都是可能的,隻是被攻擊的一方罪不至死罷了。


    仇酒兒從城主府司中走出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條主幹街上人來人往,有許多刻意的、無意的同校學員都看到了仇酒兒。


    席薇和朔青虹一路從靜室跑到城主府司,席薇這一路上淨聽了朔青虹的埋怨,居然也沒反駁。兩人一到城主府司門口就看到了有些呆愣著的仇酒兒。


    “酒兒!”


    仇酒兒仿佛聽到有人叫她,嚇得一激,忙四處望去,原來是席薇和朔青虹,就又鬆了一口氣。


    “席薇學姐,青虹老姐。”


    “你沒事吧?!”“受傷了嗎?”


    仇酒兒笑著搖頭,“我沒事。學姐,這兩位前輩是?”


    原來和席朔二人同到的還有另外兩人。那男的一把大絡腮胡子,看似年邁,但看他眼睛就知他必為壯年;另一女子極高,比那男的還高,恐怕有一米九多,極為骨感,根本沒長肉一樣,臉上濃妝豔抹得很打眼。


    席薇給仇酒兒介紹道,“這兩位是我家公會‘秘儀’中的高手,這個大胡子是甘蔗,這位美人是姬蛛姐姐。”


    大胡子忙急道,“是甘庶!甘庶!不是什麽勞什子的甘蔗!”他這一說話,更讓人感覺到他其實很年輕。


    仇酒兒一笑,向他們二人行禮道,“晚輩仇酒兒,見過兩位前輩。”


    這兩位八成是席薇叫過來保護她、免於冷氏毒手的。


    “這件事你說了八百次了還沒說膩?”姬蛛說著一把推開甘庶,看來這個甘庶挺沒地位的,也不敢反抗姬蛛,表情無奈地退下了。“小妹妹,我二人是為了防止冷氏歹人對你下死手特意來此的。不過看你這樣子應該已經和冷氏的小雜種們交過手了,他們修為如何?”


    “一名五階,三名四階,還有十二人的修為我不確定,應該也是四階或三階的。其中有五個應該不是冷氏的人,修為較弱,而且也沒和冷氏的人一同用傳送卷軸離開,而是棄掉冷氏的人先跑路了。”


    席薇疑道,“不是冷氏的人?”


    “不是。我猜測是金氏或是吳氏的人,我也沒那麽多仇家。玉氏要是想對我動手,不會派這些臭魚爛蝦。”


    玉冰想動手?一個七階領主級刺客瞬間就能要了仇酒兒的命。


    席薇冷哼一聲,“金表和吳扳?在學園裏老實得很,背地裏也搞這種小動作!看我迴頭不教訓他倆!”


    姬蛛則較為輕蔑地說道,“區區五階,來十個我一樣殺。”


    “姬蛛,”席薇聲音嚴肅地提醒她,“冷氏未必不會派高手來,要小心。”


    姬蛛輕點頭,“我知道,就算是八階君主級的人,我也有把握支撐到城主趕到。若是在城主麵前依舊執意動手,那就是對玉氏的侮辱挑釁,屆時不需要我們動手,冷氏一族都會覆滅。”


    “這……”仇酒兒在一邊聽得發愣,“冷氏會派八階君主級的人來對付我——嗎?”


    朔青虹拉著她的手苦心說道,“酒兒,那冷陰昭好歹也是能進神學殿的天才人物,你把她廢得修為難進,冷氏一定會死命報複你的。”


    修為難進?之前還說是根基受損,仇酒兒以為以冷氏的力量,怎麽也能找些天地寶材神人異士冶好冷陰昭,結果這會兒又變成修為難進了!要知道能進神學殿的人都稱得上是天才,至少也是能達到五六階的存在!神學殿畢業生中七階領主階都沒什麽稀罕,而一個領主級修煉者,對於玉氏、對於聖教來說不算什麽,可對於冷氏就太了不得了!冷氏本就是商戶起家,高手打手都是雇來的,自家能出一個七階的天才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這興許就是冷氏崛起的關鍵啊!


    “小妹妹,你也沒必要怕。”姬蛛笑道,“那冷氏也就三兩個八階的牌麵,派出來了就一定會被認出來。他們冷氏要是真敢,我們也有對策。你現在是我秘儀護著的人,他們拉下臉對付你,我們就一紙戰書遞給冷家城城主,直接把他冷氏殺個片甲不留!”


    仇酒兒勉強笑了笑。


    席朔二人陰顯還有許多話要和仇酒兒講,可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幾人便準備往學園迴。


    仇酒兒無奈道,“兩位前輩,兩位學姐,我還要去一趟晟武城的玉氏拍賣行,代拍了東西,現在差不多可以去拿了。”


    一行人又陪著仇酒兒去玉氏拍賣場取了暴體丹和九曲熾體丹,迴到學園時天色已經很暗了。


    五二八宿舍,仇席朔三人組。


    席薇總結道,“所以酉月的獸潮其實你搞出來的,之後你為了躲玉冰,就跑到了上次和修傑秋庭他們一起去過的石山仙境中,沒想到掉到了石山地下水路中,一路漂流到了銀鹿大森林西側,之後你不僅經曆了神啟到達四階,還救下了令狐燁的妹妹去了百花穀,最後一路搭馬車饒了銀鹿大森林半圈才迴學園?”


    “嗯……其中還有很多細節,不過差不多就是你說的那樣。”仇酒兒給出了肯定的迴複。


    朔青虹大奇,“哎呀我的媽呀,你這就出去了兩個多月,咋能碰上這麽多稀奇古怪的事呢?”


    仇酒兒苦笑,“要是我當初沒發現玻璃水蛇可能就不會發生這麽多破事了。”


    “算了算了,你這既先我一步到四階了,也平安無事地迴來了就好。”


    這時席薇嚴肅地說道,“酒兒,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冷氏的人不可能就這麽放棄了,你應該清楚,我秘儀庇護不了你一輩子,而冷氏卻可以追殺你一輩子!”


    朔青虹拉她,“薇姐!這事不急,再說酒兒才平安迴來!”


    兩人都沒理會朔青虹。


    仇酒兒歎了一大口氣道,“我不知道。”


    一個孤身的修煉者要如何對抗一個勢力,甚至是一個大陸一流勢力。沒有師門、沒有家族、沒有公會可以依靠,修為又低——那大勢力可真是想把你怎樣就怎樣。


    席薇道,“你現在隻有兩條路,一、投靠玉冰,利用你的那個傳家寶和玉冰做個交易,換個玉氏的預備客卿之位,這樣你在學園內外的困境都可解!”


    席薇話還沒說完,就被仇酒兒當機立斷地拒絕了。


    “不可能。”仇酒兒抬起頭直視席薇,“這絕不可能!”


    朔青虹支支吾吾地提醒她,“酒兒啊,其實你不知道,當初你被冷陰昭那個賤人打傷休息在床時,冷陰昭他爹找到學園大鬧了一場,這件事是被玉冰給壓下來的。冷陰昭欠你的學分,也是玉冰自掏腰包還你的。還有玉冰他在你…”


    “那也不可能。”仇酒兒沒有絲毫猶豫地打斷了她。


    一是玉冰想要的金墨石她給不了,二是玉冰當初說的那一句話,那把她害慘了的一句話,仇酒兒至今銘記。


    仇酒兒不會對玉冰低頭,絕不。


    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


    這是仇酒兒最後的倔強和驕傲;她不會向玉冰低頭、求饒、更不用說去尋求他的庇護。


    “學姐,你說的第二條路是?”


    席薇有些欣慰地看向仇酒兒,然後慢慢地說道。


    “這第二、就是加入我秘儀!往後,你的生命和我秘儀綁定,以你之天資,我秘儀願意為你除去冷氏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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