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仇酒兒把自己的想法簡單給菲科兒說了聽,“…………陰陽和合之術中也有許多是邪法,我看這個隱藏在城主府的犯人是邪修的可能性很高。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他就在城主府裏,但我有種感覺,這人和我一樣,藏在了最顯眼、最讓人想不到的地方。”


    菲科兒聽了她的話,臉色很不好。“我們要直接上?你我二人未必是整個城主府的兵衛加一個邪修的對手。就算隻是一個三階的邪修,”說著麵上露出一絲恐懼,“邪修的手段,真是夠可怕。”


    仇酒兒安撫她道,“又不是硬闖,”說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次看你的了。三階準刺客,我看好你哦!”


    菲科兒聽了這般調笑,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吧,怎麽做?”


    “扭曲叢林到底不是一個適合傭兵和冒險者的地方,典型的高風險低收益地帶,高修為的人都去更適合賺錢的地方了,所以附近也基本沒有四階職業強者,都是些一二階的人在外圍撈些油水!柏莉跟我說過,托德城城主府,修為最高的護衛,也不過是三階準職業者;這羅德城城主府應該也差不多,至少不應該有四階職業強者。嗬嗬,就算是有,應該也發現不了你這個八氏門培養出來的頂尖準刺客!你的任務,就是把城主給我神不知鬼不覺地撈出來。”說著從衣服裏摸出一枚戒指——正是那儲人寶具,暴怒之戒。


    “陸仁不過是一個小雜碎,真正參與進這事的,肯定有羅德城城主一份,把他,活著給我帶出來。”


    兩人一路疾走,前麵就是城主府了。


    仇酒兒一雙長腿一發力,借著路邊的一塊石標一踩,翻身上樹。對著樹下的菲科兒看去,二女同時點了點頭,菲科兒便輕身離開了。


    潛入、暗殺乃是刺客的絕技,仇酒兒若是跟著冒然進入,被發現的可能性反倒更大!驚動了那個可能是邪修的犯人可不是說笑的。


    菲科兒在城主府後圍打量了周圍,安靜無人的後街,一片夜晚的死寂。


    這真是個非常適合潛入的時間。


    這時候的她不是菲科兒,而是貨真價實發揮全力的準刺客八夜霧!


    後街上一家二層的小商鋪房頂,夜風吹拂著菲科兒虛假的亮橙色短發。


    提氣、輕身、蜷身一躍、輕不可聞的落地音、空無一人的廢墟後院——暫時還算完美。


    菲科兒嘴唇甕動,心中默念咒文,雙肩雙膝等幾大關節處黑色的魔力湧動而出,仿佛一層黑色的鬥笠將其全身包裹住。


    小暗影術!、消息術!


    小暗影術正是之前小巷之戰中使用過的隱蔽身形的一個魔法;消息術則是一種能大幅消除自身氣息的一種屏蔽類魔法。


    兩大刺客最基礎的輔助魔法一使出,菲科兒也暫時鬆了口氣;不過時間拖太久,這兩個消耗不算大的魔法也將成為她的負擔。


    在偌大的城主府裏避開巡邏的衛士,找到並帶走城主陸壬付,也是一件慢不得的事。


    菲科兒貼著牆走到院門旁,打開了條門縫。此時門外也是一片寂靜,沒有巡邏的人在。


    心中默默思量——城主寢院一般應該在府正中偏後的位置,且有巡衛把守;自己是從正門對立的府後牆翻入,應該不遠。


    邊想著菲科兒已經行動了起來。黑夜是刺客最好的偽裝,而城主府裏的各種裝飾花花草草更是刺客最願意看到的。


    在用迷香迷倒了整整四隊巡衛之後,城主府夜間巡邏的力量少了一多半。菲科兒不清楚陸壬付到底身上有沒有修為,如果自己不能一擊讓他昏厥,反倒讓他叫上巡衛一起對付自己,她可就危險了。


    她想得倒是很周全,可惜怕是要失望了,陸壬付不過是個嘴上工夫很厲害的普通人罷了。


    這時菲科兒終於站在了陸壬付所在的窗外了。


    這陸壬付本在與小妾和和美美地做著夜晚該做的事情,卻突然被兒子陸仁叫人打斷叫了出來。陸仁是他陸壬付正室所出的唯一一個兒子,他也是寶貝得不行,這才忍著怒火,草草了事,出來聽兒子講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此時陸仁正一臉焦慮地跟陸壬付講剛才二女前來質問時的事;菲科兒到的時候陸仁正講到聖女令那段,基本講完了。


    “……就是這樣,爹,我已經派府上三個身手最好的夥計去跟著那個女人了,您看接下來怎麽辦?”


    菲科兒美眸一凜,聖女令的存在如今不僅被陸仁,還被他老子知道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要知道仇酒兒暴露她聖女身份,基本跟暴露她邪修身份的後果是一樣的——死。


    由不得你陸壬付想接下來怎麽辦了!


    菲科兒一念之間,便從戴在手腕處的環鏈魔導器中取出一支翠色的細長吹管,正是迷香吹管,而且必剛才給巡衛用的那支藥性更猛烈!


    正當她要動手時,院外傳來一陣重而急的腳步聲。


    吹管再次消失,菲科兒雙眼微眯,怒色浮上臉,不過還是乖乖地隱藏了起來。


    “城主大人——唿哧、唿哧……城主大人!不好了!”


    是那個門衛,一小時前還二女開過門。這門衛一路推門胡闖,唿哧帶喘地衝進了陸家父子議事的房間。


    陸壬付這晚上在經曆了做好事被打斷、親兒子做了不走腦的蠢事後終於爆發了,瘋狂咆哮道,“吵什麽吵,不成體統!說,什麽事讓你慌成這個鬼樣子!”


    那門衛跪在地上,雙手在胸前狂顫著,視線呆滯,“不……不好了!聖……聖教的大人駕到了!現在就在大門口呢!”


    聽牆角的菲科兒瞳孔猛地一縮!


    再說這邊仇酒兒在目送菲科兒離開後便在樹上神色黯淡地思考著,她對菲科兒是很有自信的——其實是對聖教、八氏門培養出來的準刺客有信心。八氏門是全九氏中對新生代最為苛刻的一個氏門,幾乎是有孩子有自我意識了便開始魔鬼教育。刺客跟別的職業不同,一個四歲開始練習暗匿屏息一擊必殺的孩子,和一個八歲開始練習相同事物的孩子,他們在將來能得到的成績截然不同。不是簡單的在修為上,那種深刻到骨子裏的刺客的素養,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個刺客能走多遠、成就多大。


    仇酒兒越想心裏越放鬆了一些,輕輕歎了口氣。


    這時朝北方向,大概是城主府正門附近傳來陣陣嘈雜。


    三階準戰士的聽力比普通人強了很多,所以在這寂靜無風的夜晚,隔著近八百米她還是聽到了那種木板破碎,物體撞擊造成的聲音。


    仇酒兒皺了皺眉,這個時間居然有人夜闖城主府?她趕緊下樹,朝著正門的方向趕過去。


    一番狂奔後,仇酒兒的胸口起起伏伏,尋了個能看見城主府大門的街角藏起來,偷偷地打量了過去。


    三個人,兩個著銀色長鬥篷式外套,另一個則是相同款式的大紅色外套。


    兩女一男,三人中為首的是那個銀色鬥篷的女子。


    仇酒兒銀牙緊咬,借著城主府門口的燈籠她已經看清楚來人了。另外兩個她不認識,為首的那個她可不要太熟悉。


    一氏門,一陰鳶!


    這個人真的是狗吧一路跟著跑來這裏?!仇酒兒在心中瘋狂地呐喊。


    這個傻子一來,先不說之前她拿聖女令出來的事情十有七八會被陸仁暴露,更可怕的是那個藏在城主府裏的犯人要是被驚動,一刀砍死柏莉然後卷著所有女人的屍體跑路怎麽辦!這個一陰鳶一來,柏莉簡直是糞坑旁邊打地鋪,離死不遠了!


    但仇酒兒現在卻不知道怎、麽、做!


    仇酒兒自認她的隨機應變能力實在說不上好,對於這種突發事件,她做得到的頂多就是冷靜加鎮定!


    動手?這肯定不行:第一觸犯聖教尊嚴死。第二打不過!對!她就算是堂堂三階邪修她沒信心打得過這三個聖教精英教育的九氏子弟。第三隻會驚動更大讓柏莉死得更快!


    那隻能上去攔住他們解釋一通?可馬上城主不得出來接駕了嗎?若是聖女令直接被捅出來怎麽辦?怎麽做?現在她該做點什麽?


    仇酒兒的腦中雖然已經是超速運轉,但從她聽到聲響趕到、門衛去報信已經有一陣子了,一陰鳶已經等不下去了。


    “區區破城城主,居然敢讓我一陰鳶等這麽久!”一陰鳶一聲戾氣十足的嬌喝讓仇酒兒渾身突然一抖。


    已經沒有再思考下去的時間了!


    “大人!聖教的幾位大人——”仇酒兒的聲音劃破夜空傳了出去。


    再迴到菲科兒這邊,她同樣等不了了!


    陸壬付愣得嘴巴一張,晃晃悠悠地跌迴了椅子中,然後又一拍椅背站起身,結結巴巴道,“怎麽……不是剛才剛來過嗎?啊!趕緊……趕緊跟我一起出門迎接啊,還愣著幹什麽呢!”最後一句是對著陸仁喊出聲的。


    怎麽迴事,為什麽聖教的人會來羅德城城主府?聖教精英沒有陰幸的命令是不會擅離職守的,雖然看似對一陰鳶恭敬,但一陰鳶還沒有命令聖教精英的權利!不是陰幸,那來的難道是九氏子弟?那些查犯人的九氏子弟居然查到這兒來了?


    不能讓陸家父子和九氏的人會麵,否則百分之八十將出現:“各位聖教的大人不是已經差人來詢問過了嗎?”“嗯?什麽人?”“就是手執聖字龍紋白玉的兩位姑娘啊,不是大人們派來的嗎?”“什麽!什麽玉你給我說清楚!”


    菲科兒幾乎是瞬間便腦補出了諸如此類的對話。


    這時候菲科兒已經管不了別的一切了!聖女令的存在,絕、對、不、能、讓九氏的人知道!


    無論如何,伊爾黛的身份不能暴露!真暴露了,陰幸怕不是得殺了自己!


    刺客的本能讓她直接利落地做出了決定——刺客,是不被容許猶豫的。


    這個決定可能是錯誤的、草率的,但做決定的過程,她卻是決絕的、毫無猶豫的!


    這也確實是現在的八夜霧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了!


    嗡地一聲利刃出鞘的鳴動,伴隨著窗戶猛地被震開,一道黑影竄進了房間。


    她現在已經不需要所謂隱藏之類的了,她現在需要的,是刺客的最高機動、以及


    一、擊、必、殺!


    一刀斃命,鮮血飛濺,三米高屋頂都是陸仁脖子動脈噴射出的血。


    陸仁距離窗戶是最近的,但也有超過十米了。但憑他普通人的反應,根本做不出任何抵抗。


    仇酒兒的星之極破軍已經是一種厲害的突進類的武技了,但菲科兒全力爆發的速度,星之極破軍根本沒有可比性!


    同樣的陸壬付,瞪著雙眼,也做不出任何反應,愛子的屍體在抽搐,甚至還沒倒地,他自己也已經沒了氣。


    那個門衛倒是有二階修為,可是褲襠已經濕了,沒有任何抵抗,也死了。


    仿佛隻是眨眼間。


    菲科兒利落地轉了個方向,同樣的速度,飛快地離開了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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