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輕飄,月色在地上灑下一片清輝。


    東方問世看著一臉對他絕對信任的唐寧,忍不住說出當年真相。


    “東方家族顯赫久矣,其實,當年滅門之事……”東方問世剛說道這裏,唐寧立即抓住他的手說道,“東方,對不起!”


    唐寧的情緒有些激動,但她現在的激動卻不是為了肩負的任務,而是純粹憐惜麵前的人。


    東方問世,這個青年才俊本該在榮華富貴中長大,誰在少年便背井離鄉,獨自奮鬥。


    “哈哈!”東方問世見唐寧這樣,反拍了一下她的手掌,笑著說道,“東方家族乃是百年大族,難道連這點預知福禍的能力都沒有?”


    端起桌上的酒,東方問世又喝了一口說道,“告訴你個小秘密,但是你不要告訴其他人。其實,當年被滅門時,是我的族人主動配合陛下演的這場戲。”


    “誰叫我們是東方世家,西涼當時朝廷積貧積弱,外族虎視眈眈,若是我東方一大族被抄,西涼皇哪來的錢財休養生息。而且,若不是東方家族一下子讓出那麽多官位,西涼皇怎麽安排自己的人,重新整頓吏治。”


    東方問世說話雖有惋惜,卻也驕傲。


    這種舍棄整個家族為國家的行為,世所罕見。唐寧沒想到事情真相竟然如此,心中委實震驚了一把。


    都說士為知己者死,東方家族的人不愧為真名士。


    用鮮血去祭奠理想,用生命去踐行誓言。


    明明眼前是一片月光,唐寧卻似乎看到了那熊熊燃燒的火焰,那是一場怎麽的烈火,帶走那麽多人的生命。


    突然想到了什麽,唐寧立即亮著眼睛說道,“那東方家族的人可真都去了?”


    若是當年一切都是東方家族主動做出的犧牲,那是不是代表東方家族的主要成員,並沒有真的喪生呢?


    “若不真去了,哪能蒙騙世人。很多事,都要付出代價,要嘛傾國,要嘛傾家。覆巢之下豈有完卵,若是我當年主家,也會如此做。”東方說話時又喝了一杯酒。


    對於一個身懷大義的人來說,早就把自身利益拋棄。


    那些在官場隻知道往上爬的人,才會隻考慮到自身利益。


    唐寧看著東方問世,用很是讚揚的語氣說道,“名士重氣節,故人誠不欺吾!”


    “唐兄現在對我敬佩可是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東方問世瞅著唐寧異常認真的眸子,忍不住調侃起來。


    “如果……”唐寧把頭一歪,朝著東方問世眨了下眼睛,“如果你答應方才的縱橫之術,我對你的敬仰會更上一個層次。”


    雖然看東方問世的意思,他已經答應,但唐寧還是想聽他親自說,方覺心中踏實。


    東方問世露了下方才藏在袖中的兩樣東西,對著唐寧說道,“殿下的東西,在下已經收了,難道這樣還不算數?”


    “白紙黑字也有消磨的一天,這是天下第一莊的信物,拿來交換,是不是更顯誠意?”東方問世說話間,把一個玉色翡翠放到唐寧手中。


    唐寧看著那玉色的水滴,往著東方問世的眼睛一片驚訝。


    就是方才,東方問世握著這麽一滴淚站在唐寧麵前。


    見唐寧愣住,東方問世直接把玉色翡翠放在唐寧手中。唐寧握著那翡翠,有些猶豫的推拒了一下。


    “我不要。”西涼已經虧欠東方問世太多,唐寧豈能再接受東方問世的東西。


    何況,是可以調動東方問世大部分勢力的信物。


    “殿下盡管拿著便是,人有旦夕禍福,若是我有什麽意外,殿下也好拿著這東西繼續號令天下第一莊。而且……”東方問世頓了一下說道,“殿下心性率直,不管是陛下還是太子,都是極其會弄權術之人。這翡翠放在殿下這裏,也好在必要時候保身……”


    東方問世說話時,使勁的歎息了一下。


    作為局外人,他更看得清周圍的形勢。


    若論政才,唐寧治理天下的手段無人能出其右。但在謀國時,卻不但要用陽謀,更多的是陰謀。以陽謀對付防不勝防的陰謀,誰能時刻保持驚醒?


    在權利中,一朝不慎,便可能萬劫不複。


    東方問世擔心的問題,唐寧也在心中有數。隻是,她不明白一項隱忍的慕容曄為何突然爆發,他已經是西涼太子,將來要繼承西涼王位。唐寧造福西涼也算給他的江山打基礎,為何這人突然對他有了敵意。


    想著慕容曄最近的異常,唐寧心中很不舒服,在收起那麽玉色翡翠眼淚後,忍不住倒下酒,又喝起來。


    酒入愁腸,方知酒不能消愁。


    東方問世坐在唐寧對麵,此時又取出一壇酒,開始與她對飲。


    也許唐寧不知道,她放下手下的翡翠之所以能成為號令天下第一莊的信物,那是因為它是東方家族的傳家之寶,它有一個很美好的名字,相思。


    此生無以藉,唯憑相思度年華。


    入骨相思,在唐寧的眼淚落在東方問世的手心,他便****了。他答應唐寧做一輩子的朋友,不過是因為這樣,他就有一輩子的時間陪在她身邊。


    愛,就算有時候隻能這樣對麵相思,也甘之如飴。


    兩人俱是有心事,便越喝越多。


    若是曾經的唐寧,就算喝上幾壇,也不會有事。


    但她現在的身體實在不給力,才喝了一壇,就抱著酒壇唿唿大睡。


    名人雅士的酒量都不錯,東方問世也是千杯不醉。


    不知為何,他此時卻覺得自己有些醉了。


    他眼前一陣迷霧,分不清那些是夢境,那些是現實。


    自從草原分開,在無數的夢境中,東方問世想過與唐寧相逢的情景,但沒有一次如現實美好。


    當一身白色寬袍的唐寧出現在他眼前,看到女子帶淚的眸子,那種靈魂共鳴樂音在內心深處響起。他甚至覺得,曾經經曆過的種種,就是要在那一刻與女子重逢。


    無法抑製自己內心的悸動,東方問世伸出手去撫摸女子垂落一地的青絲。


    東方問世的動作那麽小心翼翼,就像他要觸摸的不是一個人的頭發,而是一個美麗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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