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沒料到李湛會在此時出現,既然抄書的勞累不過是為了提升體力。


    在身體感覺不到勞累時候,如果有人有能力,也想幫助她,那麽她就樂去一旁休息。


    “幫忙,有什麽條件嗎?”但在接受這個人幫助前,唐寧要確定自己不會在事後被宰。


    李湛見唐寧如此問,愣了一下說道,“就當償還你……前幾天幫我治病之功。”


    “那就有勞厲王。”唐寧說著,用筆在一個地方標識了一下,示意李湛從那個地方往下抄。


    “兩天共抄了六十六份,厲王今晚至少要抄十份,才能保證我明天能把剩下的抄完。”唐寧說話間,朝著李湛笑了一下,示意他加油,便退到了不遠處的軟榻上。


    夜黑風高,燈火通明。


    現在的李湛對唐寧來說,不再是曾經的仇人,也不是要防備的對象。他不過是穿著一身寬大青袍從偏殿中走出來,會在深夜中過來幫她的人,僅此而已。


    從來沒見過唐寧如此不帶任何負擔的笑,李湛一時間晃了一下眼,心跳的厲害。


    看著燈光映襯下絕麗的容顏和垂下的青絲,李湛便忍不住想要撫摸一下……一些蠢蠢欲動的畫麵一旦從腦海中迸出,翻天覆地。


    李湛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慢慢把不合時宜出現在腦海中的畫麵壓了下去,快速的的翻動了一下書本,鋪開紙張,飛速在紙上動筆。


    一身青衫,左右開弓,雙手在紙張飛速的運行。他沒再看一眼書本,落筆後詞句卻分毫不差。


    此時的李湛不再是馳騁沙場的將軍,完全是一個把激情揮灑在紙上的才子書生。


    唐寧從沒見過一個人可以這樣,竟然能在完全一件任務時做出那麽瀟灑的姿態。


    李湛的手飛快從紙張飛過,堪比印刷的速度,一頁頁紙張飛出,上麵是和唐寧一樣的筆跡。那字跡,就唐寧本人都看不出破綻。


    但李湛的速度卻比唐寧快了不是一點半點。


    “你以前背過這本書?”雖然覺得現在不該打擾李湛,但唐寧還是忍不住說話。


    今夜李湛給她的驚喜太大,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伴了這麽久的男人,竟然有這種本事。


    “以前看過一遍。”李湛說話時沒抬頭,似乎覺得這並沒有什麽。


    “我還以為你抄過很多遍。”看著李湛幫她抄書的順溜樣,唐寧又忍不住問道,“你以前經常做這樣的事。”


    李湛搖搖頭說道,“沒有。”


    待了一會兒,他抬頭看了唐寧一眼,瞧見她探究的目光,低了一下眸子說道,“我母妃與父皇置氣,父皇便把我帶走。他不許我去皇家書院讀書,但……藏書閣……我還可以進去……”


    “偶爾……看到喜歡書會抄一本……但給別人抄……還是第一次……”


    雖然是難堪不願意向人提及的往事,但麵對唐寧,李湛便說的十分坦然。


    迴首往事,竟像在看別人的故事。


    聽著李湛說完,唐寧沒有再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同情嗎?


    但李湛卻比任何人都不需要同情。


    這是雄鷹一樣的男人,就算是他灰暗的過去,都像英雄身上的傷痕,隻會讓人為他驕傲。


    兩人就這樣隔著不遠對望著,唐寧靜靜的看著李湛,看著這個站成一道山水畫的男人。他強大,他聰明,他腹黑,他殘忍,他狡詐……他擁有一切王者應該有的素質。


    本來出色的容顏映著昏黃的燈光,更讓人覺得俊美的不可思議。


    那一身青衫長袖飄飄,他手中筆墨飛舞,整個人俊逸的不像凡人。


    李湛,原來竟是如何的優秀。


    一瞬間,唐寧不願意再看他。所以,她慢慢退到軟榻上,想自己平靜下來,但是閉上眼,曾經李湛與她相處的種種場景卻怎麽也無法驅除的在腦海中迴放。


    李湛,這個名字,讓唐寧憎恨。唐寧在北齊時,受過很多的傷,大多數都是因為李湛。如果不是李湛,唐寧的過去不會那麽艱難。如果不是李湛,她不會需要整天與不喜歡的周旋,戰戰兢兢的活著。如果不是李湛,她這種的人,何須會被世俗舒服。


    都是因為李湛,都是這個人男人,把唐寧的生活攪的一團糟。


    隻是,這個人卻固執的留在唐寧麵前,怎麽都不肯離去。


    在迴憶中驀然入夢,在一片桃花盛開的地方,唐寧夢見自己在林中奔跑,他們就那樣嬉戲,仿佛天生的仇恨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少年會在夢中傾訴著對她的愛意,那種甜美又深沉的感情讓唐寧驚異。


    場景流轉,她看到他們穿著大紅色的衣袍,在燭光下喝著交杯酒……


    其後的夢,她又怎麽都找不到李湛。


    找不到那個眉目比畫還好看的少年,恍惚間,唐寧有些著急,然後,就在這個時候,她觸到一雙冰涼手。


    “李湛!”唐寧驀然驚醒,卻對上李湛同樣驚異的眸子。


    “我見你似乎難受,就……”還沒等李湛說完,唐寧便問道,“書,抄了多少?”


    “才十二份……”短短兩個時辰抄了十二份,李湛用了一個“才”。


    唐寧一聽,吸了一口氣。


    李湛,比她想象中還要厲害。


    雙目對望,有無言的東西在流轉,但就在這個時候大殿的門突然被人緩緩推動,誰不經通報便進入榮華殿。唐寧心驚之下,突然坐起。


    就在此時,蕭清寒輕喊了一聲“公主”,頭便從殿門外露出。


    剛恢複身份,蕭清寒自是忙的腳不沾地。


    當他聽說唐寧因給他平凡被罰後,心中十分愧疚,便買通禁軍,深夜來了榮華殿。


    後宮自然不是能買通就能進的,主要是禁軍都曉得這位很可能是未來的駙馬,便給他通融通融。


    因為蕭清寒是偷偷的溜進來,所以,並沒人通報,這也讓他看到坐在軟榻上,擁著唐寧的李湛。


    不知時候,李湛的手已經虛放到了唐寧的腰旁。唐寧雖沒注意到唐寧李湛的動作,但蕭清寒看到後,卻難免誤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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