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天以後……

    首府邊城,清晨。

    老白從西域大酒店電梯出來,走向大堂。

    坐在大堂茶吧裏等他的老七一臉嚴肅,他心想:又有事了……什麽事呢?不會又要我去狂追那個司機吧?

    見老白從電梯出來,他站起來去迎老白,老白卻直接朝大門口走,一邊不動聲色地招唿他:“跟我走。”

    老七遲疑地跟上他,小聲問:“不是老板要見我麽?”

    老白在轉門裏說:“先去見一個人。”

    老七:“去哪裏?”

    老白:“上車說。”

    走出轉門,一輛黑色尼桑快速滑到門前,門僮過來,彎腰拉開車門,伸手示意他們上車。

    倆人上了後座,門僮把門關上。老白對司機說:“西山。”

    黑色尼桑滑出去,駛上大街。

    老七:“那個司機還沒消息嗎?”

    老白:“沒有。”

    老七:“真是怪事兒!車毀卻不見人亡?”

    老白:“軍隊的人在雪地裏找到一個紙團。”

    老七:“什麽紙團?”

    老白:“稿紙。”

    老七:“是庫克的麽?”

    老白點點頭:“庫克所有的東西,全沒了。”

    老七:“會不會又要我去?”

    老白:“先去見一個人。”

    黑色尼桑駛過繁華大街,老七嚴格遵循少問多聽原則,不再主動提問。老白又不說話,他隻好把頭偏過去,看窗外晨光中新崛起的一幢幢現代化高樓。

    黑色尼桑上外環出城,向西郊方向駛去。

    西郊看守所,所長親自帶老白和老七在門崗處驗完證件,領著他倆走過長廊,向5號囚室走去。

    三個人來到5號囚室窗口,不出聲息地望著裏麵,一蹓七個光頭囚犯,這時全都坐在鋪上,目不斜視,早習“獄規”。

    老白直視著囚室最靠內牆的精瘦漢子,小聲問旁邊的老七:“看清楚了嗎?臉上有一顆黑痣。”

    老七:“嗯!”

    老白:“江湖上有名的黑痣。”

    老七:“黑痣!這家夥飛簷走壁,怎麽套住他的?”

    老白:“沒什麽啊!不是栽在你小子手裏的麽?”

    老七凡一眼老白,心想:你啥意思,宰我啊!

    老白見他不信,說:“仔細看看啦!前麵一直和你較勁兒的家夥,就是他。”

    老七:“是!我知道。可我搞不懂!”

    老白:“你小子就裝吧。還看不看?不看走。”

    老七:“走吧。”三個人沿長廊迴去,出了大門,所長和倆人告別。老白同老七向停在遠處操場的尼桑車走去。

    老白對老七說:“那晚在阿艾石窟,你在半岩堵住繩梯,他返身就鑽進了老板的大網,都沒有掙紮,特乖!”

    老七:“螳螂不知身後事……還是老板厲害。”

    老白:“老板說見你前,先讓你見一下黑痣。”

    老七:“感覺有紅包發啊?”

    “做夢吧你。”老白甩給他一盒軟中華。

    西域大酒店靳總辦公室內,老七坐沙發裏,狂抽老板的中華煙。

    靳總在飲水機前,細心給老七衝茶,他衝好茶,雙手捧給老七,說:“明前茶哦!峨眉山和尚在清明節前,先沐浴,淨心,口念彌陀,然後上雪線采的新茶尖兒,全程手工製作,不汙染,特綠色……”

    老七接過,放茶幾上:“不就綠茶麽?滿大街挑擔兒叫著賣。”

    靳總:“地攤兒茶呀!你有點兒文化好不好?古人雲:雪芽近自峨眉得,不減紅囊顧渚春。那個陸遊老兒,當年把它同湖州的顧渚紫筍茶相媲美,你品一口先,試試。”

    老七雙手捧起白瓷茶碗,一看茶湯,果真綠盈清亮,嘬著嘴,小啜一口,一笑,說:“嗯,還真不錯!不過老板,求求你,別拽詞兒了,有什麽事,直接說事兒。”

    靳總笑了:“急什麽呀?”他轉身去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從裏麵取出一本舊書,往老七麵前的茶幾上一扔,老七一看,書的封麵用一張手繪牛皮紙地圖包著,書頁全翻卷了邊兒,有地方已經殘破。

    老七望著靳總,問:“啥意思?”

    靳總說:“《西域風物誌》,00版的,從黑痣身上找到的---全部成果。”

    老七驚訝:“全部!就一本書?”

    靳總:“就一本書。”

    老七:“還讓他給翻爛了。”

    靳總:“對呀!這家夥比你愛學習。”

    老七:“逗我玩啊!這家夥肯定像上次在樓蘭一樣,把東西藏了。”

    靳總:“他咬死了,就這本書。就算他藏了,可阿艾石窟周圍,我都掘地三尺,什麽也沒有。”

    老七:“那你還憑啥關他?放了呀,我再跟他玩兒。”

    靳總:“你玩兒不了他。博物館的事兒,他認了。還有……多啦!但那件東西,他堅持說丟在樓蘭了。”

    老七:“那烏鴉扔進昆侖河穀的……是真的。”

    靳總:“極有可能……但鬼知道。”

    老七:“我靠,兩個月白忙活了……原先還以為你今天給我發紅包呢。”

    靳總:“嗬嗬!有比紅包更好的。”

    老七:“司機有線索了?”

    靳總:“我找司機幹嘛?有人會找他。我不幹酒店了,去新地方。猜一猜?”

    老七:“還能哪兒?除非……”老七有些驚詫。

    靳總果斷舉手示意他打住,問:“怎麽樣,跟不跟我過去?”

    老七:“想啊!可那地方高手雲集,我能幹啥呢?”

    靳總:“開出租!先幹半年出租車司機,咋樣?”

    老七:“我靠……沒搞錯吧?”

    靳總:“你靠什麽靠,茅坑啦!一個字兒,幹不幹?”

    老七:“幹!跟著你,掃廁所也行!”

    “好!”靳總一拍老七肩頭,返迴辦公桌,從抽屜拿出一個信封,過來往他懷裏一扔,“補助!”

    老七一捏,不少,樂了,望著靳總:“還真有啊!”

    位於邊城南郊的南山,陽光極好。

    藍天、白雲、雪峰、鬆林,一位哈薩克牧羊人策馬馳過一麵斜緩的大坡,他的身後跟著一大片滾動的羊群。

    大斜坡是冬天的滑雪場,下麵一大片平地,分布著一排排紅頂白牆的獨院平房。陽光照耀的一間平房院內,一位清瘦的漢族老先生,戴副老花鏡,泡一杯清茶,半倚著躺椅裏。他浴著上午的陽光,麵對遠處的雪峰,手中捧讀著一本南懷瑾著《大學微言》,他誦讀《大學》原文,聲音低沉而厚重: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物有本未,事有終始……”老先生讀到這兒,將書一拍,啜一口茶,掩卷,起身,踱步來到低矮院牆的花盆前麵,透過盆花碧葉,望著對麵的雪峰沉思。

    良久,他放下書卷,開始為院裏的盆花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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