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天山大峽穀。

    下午的日光映照著大峽穀,峽穀裏十分清涼,既深邃安靜,又陰陽分明。

    西琳和浪子領著庫克、烏鴉進入峽穀。

    烏鴉告訴庫克:“夏天這裏很涼爽,溝穀裏有泉水,溝口有一條河,叫銅廠河,古代人叫東川水。遠古時,這一帶就有人煉銅煉鐵,銅廠河邊至今還保留的遺址有阿艾古城,蘇巴士佛教遺址、煉銅、冶鐵的遺址。銅廠河是遠古阿艾人的生命河。如今河還在,可人早沒有了。”

    庫克:“我們現在要往裏走嗎?那是去哪裏呢?”

    西琳:“去阿艾洞窟。山莊裏的人說,小熱黑木就在那裏開小旅館。”

    庫克:“阿艾洞窟是什麽意思?”

    西琳:“是一個佛教洞窟。”

    浪子:“上世紀末,有個叫阿艾的維族小夥兒上山采藥,一頭掉進了洞窟,於是這個佛洞就叫阿艾洞窟。”

    庫克轉頭問烏鴉:“是這樣嗎?”

    烏鴉點點頭。

    因為這時侯是下午,遊人稀少,四個人向天山峽穀深處走去。

    越往峽穀深處,庫克越仿佛闖入一個奇異的外星球。

    所有日光照射下的山體,此時都有若焰火,熠熠生輝。山體在赭紅的主色調中,又夾帶著一些絳紫、桃紅、玫瑰紅;一些黃綠、灰黃和土黃;還有一些淡青、月白、黛黑;這些條紋與色塊夾在其間,絢麗斑斕,看得人眼花目眩。

    峽穀兩邊,重巒疊嶂,峭壁如削,山體的岩層波狀起伏,斷裂扭曲,造形怪異,氣勢若一條條赤龍,在山穀中遊走;仰首之間,又各種山體造型在藍天映襯之下,栩栩如生。更有那時隱時現的潺潺流水,猶在耳邊,滴答不停。又日光照射不到的山體凹處,陰麵穀底,魅影煙紗,呈現出一種詭異與神秘。

    行走在赤峰幽穀其間,庫克漸漸已不能自己。

    他耳邊若明若暗地再次出現一種古老的樂音。

    很難細分辨出這些樂音到底來自哪裏?是絲弦之音還是鼓鈸蕭瑟?他隻是憑直覺,這些樂音來自遠古。

    那是樹枝、草葉、石縫、山凹、溪澗、河流、豆莢爆裂、鳥、獸、日光、山巒、風、雲、雷電,是它們合奏出的地球的初始之音。

    “那是人類尚未出現時,地球為自己的誕生吟奏出來的聲音!”庫克在心裏這樣說。

    夕陽西下,庫克一行人行進到峽穀深處的阿艾洞窟下。

    洞窟座落在左邊陡峭的山崖上,大概近30米左右高,一架鐵製的繩梯,從洞窟前一直垂落下來。

    浪子湊近庫克耳邊,用手指指上邊,悄聲告訴他:“到了,神秘洞窟。”

    庫克:“神秘!有什麽神秘呢?”

    浪子:“你攀著繩梯爬上去,站在洞窟前,就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庫克:“什麽奇怪東西和聲音?是音樂嗎?”

    浪子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比音樂神奇。”

    庫克:“我要上去看看。”

    西琳:“別!我們還是先去小旅館,先找人吧。”

    “我馬上下來!”庫克不由分說,上前去抓住繩梯就往上攀爬。

    烏鴉見擋不住庫克,轉頭對西琳說:“我跟住他。你和浪子去小旅館,先找到人。放心,我會帶他下來。”

    西琳抬頭看看向上攀爬的庫克:“那好吧。”然後她轉頭瞪一眼浪子:“都是你多嘴。他要出一點狀況,我拔光你的胡子。”

    浪子一聳肩,抬頭望一眼往上攀爬的庫克和烏鴉,抬腳朝小旅館走去。

    西琳跟上他向小旅館走去。

    夕光映照著洞窟,映照著往上攀爬的庫克和烏鴉。

    庫克第一個爬到洞窟下麵,他貼身在洞窟前,喘著氣迴望峽穀,一下被峽穀中的奇異景象震驚:此時夕光映射的峽穀,雲蒸霞霺,氣象萬千,瑰麗而神奇。“我著到它了,太美了!”庫克發出小聲地驚歎。

    這時跟上來的烏鴉湊過來,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這還不是它的真貌。它還並沒有出現。”

    庫克問:“它到底是什麽呢?”

    烏鴉說:“一種霧狀的東西,像道教的八卦圖。”

    庫克:“可我也沒有聽到有什麽聲音啊!”

    烏鴉搖搖頭:“我們還是先進洞看看吧。”

    倆個人進到洞窟。

    在洞外的光線照謝下,庫克看這個洞窟並不大,正麵的洞壁上,殘存著一些精美的佛教壁畫,上麵還殘存一些漢文墨書題記。烏鴉指著殘存壁畫的主題部分,對庫克說:“中間那個主題像,繪的是無量壽像,兩側的是各種菩薩、聞法天人之類。上麵那個懸在空中的,叫‘不鼓自鳴’,是一種樂器,下麵繪的似乎也是一種伎樂。你看這兒,樓台亭榭,動物、植物,這些是幾何圖案。”

    庫克:“這個佛洞是很古年代的吧?”

    烏鴉:“唐代中期,至少1500多年了吧。”

    庫克:“這裏好象還有漢字?”

    烏鴉:“是題記。一些人名,你看這個,白二娘,能看清楚嗎?”

    庫克:“看清楚了。這個白二娘,她是什麽人呢?”

    烏鴉:“也許是造洞的人,或是捐資造洞的人。”

    庫克:“可白二娘她們為什麽要在荒穀絕壁上造洞呢?”

    烏鴉:“我們上午離開的龜茲古城,離這兒70來公裏,那兒的克孜爾千佛洞規模更大。因為要趕過來尋找小熱黑木,我們沒能去那兒,現在來這兒看看也不錯。至於你問白二娘她們為啥要在這峭壁上來鑿佛洞,中間有這樣一段故事。”

    烏鴉說著,往洞口外來,他坐在洞口,把眼鏡取下來擦拭一下,再戴上,然後望著峽穀。庫克跟過來,在他旁邊坐下,也望著峽穀。

    這時夕陽接近山邊,夕光變成猩紅,峽穀裏的霧氣開始往上升騰……

    傍晚的小旅館內,沒有電燈,光線較暗,老板小熱黑木點上了牆上的油燈,燈影照見土牆上掛著一排玻璃罩的防風燈。

    小熱黑木手執一盞油燈,引領著西琳和浪子看他的客房。

    小熱黑木對跟著他的西琳和浪子說:“敢不敢?先說敢不敢住?就一個晚上,就你們倆個人?”

    西琳:“說好幾遍了,熱黑木大哥,我們不是旅遊客,不住店。”

    小熱黑木有些憤懣地說:“不住店!不敢住是不是?沒膽量嘛!不住就是沒膽量嘛!我這兒旅館開下兩年了,哎,一共兩個人敢住,還都是外國人哎。其餘沒人敢住!誰敢呢!你們走吧,我又不是什麽熱黑木。”

    浪子:“哎!朋友,剛剛問你,你說你就是熱黑木。我們都是誠實的人對不對?我們隻是要向你打聽一個人而已。”

    小熱黑木:“東西拿來!東西讓我看一哈,判定一哈,看我知不知道你們要找的人。”

    西琳:“什麽東西?”

    小熱黑木:“什麽東西你不知道嗎?去吧去吧去吧!”

    “朋友……”浪子雙眼直盯著小熱黑木。

    小熱黑木一見他是個不好惹的人,口氣立馬緩了下來:“兄弟,你不要生氣。剛剛前麵已經兩個人來過啦,都說是要找人。”

    西琳:“兩個什麽人?”

    小熱黑木:“神神秘秘的人。一個先來了,走了,又來一個。不像政府的人,也不像學校的人。不知道什麽人。”

    浪子:“人呢?”

    小熱黑木:“走了!”

    西琳:“那你給他們說什麽啦?”

    小熱黑木:“說啥呢?我什麽都不知道,能說啥呢?”

    大峽穀西峰,那輪猩紅的落日,已觸到峰巔,峽穀中升騰的雲霧開始緩慢地湧動、翻卷。

    烏鴉和庫克坐在洞口。

    庫克望著西峰瑰麗的夕景和峽穀中的雲霧,聽烏鴉講述峽穀的故事。

    烏鴉說:“早年時,這條峽穀人跡罕至,清溪、流水,杏花盛開,一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峽穀口一帶,佛教香火,梵音不絕,銅廠河兩岸,阿艾古人同駐軍家屬、僧人,一起開礦、煉鐵、耕種、放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諧共存。”

    隨著烏鴉的講述,庫克的眼前,漸漸浮出一幅遠古人類在峽穀中男耕女織、其樂融融的幻景。

    烏鴉沉吟片刻,繼續說:“當時的龜茲古城,是西域古絲綢北道上的一個樞紐重地,因此它成為西突厥和北方遊牧部落各支力量反複爭奪的地方。西漢以後,為防止戰亂,中央政權多次派漢將駐守這裏。到唐代武則天時,龜茲最多駐紮過3萬多人馬……七世紀中期,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西突厥部落一支強大的鐵騎雄兵,如掠草狂風,橫掃了龜茲一帶。那晚,所有人勞動了一天後,正沉浸在夢鄉之中,夢還沒醒,瞬間淪為蹄下冤魂,僥幸活命的人,在驚慌中逃進了這條峽穀,一看這裏人跡罕至,清泉流水,杏花盛開,便隱居下來。為了祈保安寧,一些士兵、百姓及隨軍僧人,包括那個白二娘,便一起出資,在這峽穀絕壁上鑿岩造洞,修建佛窟……”

    這個時侯,那輪夕陽的最後一點邊緣,正好沒入西峰,峽穀中倏忽一暗。

    庫克突然伸手抓住烏鴉,急促悄聲地說:“快看……它來了!”

    這時,霧氣沉沉的峽穀中,突然出現了兩個雲團,它們一灰一白,一開始像兩個毛絨絨的拖著尾巴的魚,或什麽小動物,嬉戲、旋轉。隨著灰團的顏色漸漸變深,兩個雲團逐漸合二為一,組成一個陰陽八卦太極圖形,在峽穀中緩慢地滾動、飄移。

    稍傾,圖形漸散,霧團隱去。

    庫克的手抓緊著烏鴉,長籲一口氣,小聲驚唿:“上帝啊!我看見它了!”

    烏鴉神色嚴峻地對他說:“我們趕緊下去吧。”

    庫克:“不可思議!它竟是真的!”

    烏鴉:“好了,你已經看見它了。我們趕緊下去吧。”

    庫克:“可聲音呢?我還沒有聽到聲音呢?”

    烏鴉:“那要夜深人靜才能聽得到。”

    庫克:“那我們住在這裏好嗎?”

    烏鴉:“我們還是先趕緊下去。”

    庫克在前,烏鴉在後,倆個人抓住繩梯,一步步往下爬。

    這時佛洞旁的崖壁後,輕輕閃出一個人影,這人緊貼崖壁站下,一雙閃亮的眼睛,在灰暗中緊盯著繩梯上的庫克和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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