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監中,陷入噩夢的李澤林昏昏沉沉,夢中都是家破的驚心動魄,父亡的無助悲涼,掙紮中,突有隻大手在無情撥弄著自己的腦袋,攪的他不得安寧。


    霍的睜眼醒來,噩夢退去,下意識往頭頂一撈,撈了個空,隻聞撲簌簌的聲音。


    李澤林眯眼仰望,黑暗中見頭頂一道黑影高飛,下意識要喊,嘴巴立刻被捂住。


    誰?


    李澤林一驚,忙去扒捂住自己嘴的手。


    朝朝及時探頭到近前。


    發現湊近的腦瓜竟是自己女兒,李澤林眼睛驀地瞪大,心驚肉跳。


    自己乖崽怎麽到這來了?


    朝朝一點都沒有把傻爹嚇的不輕的自覺,見傻爹清醒了,她捂著傻爹嘴的爪子沒動,另隻手靠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


    李澤林心領神會點點頭,朝朝這才放開手,小爪子點了點牢房最外側無人角落。


    父女倆無聲挪過去,花花緊隨其後。


    朝朝迴頭望了眼無聲飛行跟隨的花花,想了想朝柵欄外甬道一指。


    花花心領神會,礙於主人淫威,乖覺飛出去放哨去,父女倆這才縮在一角,小小聲的咬耳朵。


    “寶,你怎麽來了?怎麽出的女牢?”


    朝朝揉了揉被傻爹噴的癢癢的耳朵,沒迴答,反而是伸手往空癟癟的懷裏一掏,緊跟著摸出兩塊大大桂花發糕往傻爹手裏一塞。


    “吃吧。”


    看著手裏還帶著溫度的桂花發糕,再看看女兒,李澤林無語了。


    閨女哎,咱還能稍微走點心?裝的還能像那麽一丟丟?你爹我不傻!


    朝朝可不管傻爹傻不傻,大眼直勾勾盯著傻爹滿是催促。


    李澤林被盯的沒法子了,秒慫,老老實實把糕往嘴裏塞,迅速消滅。


    朝朝看的滿意,點點頭,又摸癟癟胸口再掏出兩塊。


    李澤林噎的:“嗝!寶,爹夠了,你吃。”


    “留著,儲備糧,爹聽話。”


    李澤林……突然覺得自己這爹當的好失敗。


    人家都是爹護女,到了他這反倒是女護爹,可為毛他心裏酸酸漲漲是怎麽迴事?


    接過女兒執著遞來的糕,李澤林啞著嗓子還待再說,不想寶貝閨女突然避他如惡鬼,迅速撤離,以實際行動迴答了他剛才的疑問。


    怕傻爹和尚念經,決定先戰術性撤離朝朝果斷起身,腦袋往柵欄一撐,身子跟著一鑽,嗖一下整個人就出去了,看的李澤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嘴都合不攏。


    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甬道上自家乖女朝他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頭也不迴消失在了昏暗的甬道內。


    就,就……


    “二哥?”


    就在李澤林瘋狂眨眼,整個人處於呆滯中時,身後響起了李澤豐迷蒙的聲音。


    李澤林趕緊把糕往懷裏一塞,轉身應了句:“三弟。”


    “二哥你還沒睡啊,是擔心侄女嗎?”


    提起侄女,李澤林心裏又記掛起女兒來,敷衍的點點頭。


    兄弟二人這會的對話,可不像剛才父女倆的咬耳朵,動靜不小,旋即吵醒了窩在親爹懷裏睡覺的三郎李長茂。


    與朝朝一般大的三郎揉揉眼,迷瞪瞪的喊爹,肚子還咕嚕嚕響,惹得李澤豐趕緊去哄。


    走迴近前的李澤林聽著侄兒小小聲喊餓的聲音,再想到宋氏前頭的出手,摸著胸口衣襟的手頓了頓,終是在坐下時掏了一塊乖女給的儲備糧悄摸遞了過去。


    黑暗裏,手中突然多出一股溫熱,讓李澤豐一愣。


    “二哥?”


    李澤林湊頭過來,壓低聲音,“噓!給孩子的,早先迴府時身上帶的,不多,別鬧開。”


    摸著手裏還帶著二哥‘體溫’的軟糕,在府裏從不受待見的李澤豐眼眶不由一熱。


    寂靜的夜,攝人的囚籠,一塊溫熱的糕溫暖了李澤豐的心。


    為防味道外泄,未免暴露使二哥為難,李澤豐當機立斷,抱著兒子轉身背對身後眾人,趕緊把手裏的糕塞給兒子,護著兒偷摸吃下,李澤豐抹去眼角的濕潤,摟著兒子堅定的睡在了二哥身側。


    男監中發生的這一切,朝朝是不知道的。


    躡手躡腳再越過刑訊廳,一人一鳥成功摸迴。


    朝朝迴到自己占領的小角落把花花一抱,蜷縮著身子要睡,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秋夜寒涼,地牢是真的冷啊。


    凍的蜷縮著小身子的朝朝不由打了個激靈,有些懊惱。


    被褥她有,連床都有,可惜眼下不能拿出來,媽媽說懷璧其罪,她也不敢太冒頭。


    可不用被子,如何取暖?


    不由的朝朝想到了自己迴來時,在甬道入口處一空著的監牢裏發現的稻草堆,小家夥眼睛一亮,立馬行動。


    狡黠如兔再摸出去,噠噠噠的到了甬道口,望著監牢裏堆疊高高的稻草堆,朝朝果斷抽了兩捆,臨了還把散亂的稻草撥迴去。


    離開時還仔細打量,好像,應該,可能看不出來。


    畢竟每間牢裏都有稻草,前頭自己之所以不占,是因為那些髒兮兮潮乎乎的。


    眼下多出兩捆,應該不會被發現的對吧?


    朝朝自我安慰,越發放輕聲音,一左一右卡上兩捆稻草就往迴趕。


    躡手躡腳鑽迴柵欄,一捆鋪,一捆蓋,再把花花往懷裏一撈,嗯,完美。


    身陷囹圄的第一晚,朝朝就是這麽安然度過的。


    次日一早,沉浸在美夢中的朝朝是被陣陣咳嗽聲吵醒的。


    迷瞪瞪的小家夥不滿皺著小眉頭,霍一下從稻草堆裏坐起身,睡在她胸口的花花陡然掉落,猛地驚醒,撲騰著翅膀吱哇亂叫。


    “摔死鳥啦,摔死鳥啦……”


    “閉嘴,再吵,燒鳥!”


    有起床氣的朝朝火氣不小,唬的花花瞬間老實。


    不過鳥也是有脾氣的,現在不想理臭主人,不過怕打,趕緊撲騰著翅膀往狹長天窗前小小窗台一站,鳥生氣了。


    朝朝才不管傻鳥,揉揉眼,吸吸鼻子。


    嗯,很好,沒感冒。


    隻是耳側咳咳咳的聲音好像還不少,朝朝瞅了下大多是幼崽,離著自己最近的四郎明顯中招。


    朝朝吧嗒了吧嗒小嘴,看了眼被三嬸摟在懷裏哄的李長英,想了想,暫時沒管,把蓬鬆的草攏一起,拽了幾根搓成繩,麻溜一捆,決定把自己的草草保護好。


    朝朝忙的飛起,老老實實不惹事,隻是有時候吧,你不惹事卻並不代表事不惹你。


    倚著親娘的李文欣,本就因諸多咳嗽影響了她休息一臉暴躁,再看到傻乎乎忙自己的朝朝,李文欣白眼一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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