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霆深眼力極好,自然看到了傑克落荒而逃的身影,但他沒有急著阻止,吩咐司機先行離開,站在原地給老傑克發送了一則短訊,內容隻有簡單的一句話:我已經到了,你的決定會影響你的公司。


    老式公寓前的東方男性在這片灰敗的小區裏尤為顯眼,薄霆深身形修長,他站在那裏,風雨不動,宛如一塊硬鐵鑲嵌在地。


    公寓二樓裏的老傑克收到消息後,膽戰心驚,他也算浸淫商戰的人物,怎麽會不清楚薄霆深話語裏的威脅之意,如果他避而不見,照著薄氏龐大的勢力,傑克家族的企業根本撐不了幾天。


    無奈的窘境迫使他下樓接待薄霆深,老傑克神色複雜地看著薄霆深,他的麵龐年輕而俊美,誰能想到薄霆深的成就已經無法企及了呢?


    他一把年紀了還得低頭,隻能說競爭殘酷,勝者才有話語權。“進去說?”薄霆深稍微抬了一下眉梢,不打算關心老傑克的心路曆程,商戰裏不存在什麽尊老愛幼,像老傑克這樣佯裝弱勢的豺狼並不少。


    “唉……跟我來吧。”老傑克知道沒法拒絕,他佝僂著身體,先一步進了公寓,客廳裏剛才打碎的玻璃杯還沒來得及收拾,老傑克略有些尷尬地扯下桌布試圖遮掩。


    然而卻沒有逃過薄霆深的目光,隻消一想,他就了然自己的突然造訪對老傑克來說是種什麽樣的“驚喜”。


    這對他接下來的談判有利,畢竟心理戰也是商業競爭的重要環節,老傑克從一開始對薄霆深就埋下了畏懼,接下來隻要他把控好他的死點,需要什麽消息,老傑克都會配合的。


    劍拔弩張的氛圍內,還是老傑克先沉不住氣,他的額頭上布滿汗珠,“我沒辦法幫你,這個組織勢力很大,我不能拿家族企業陪你冒險。”


    “啪!”迴答他的是薄霆深甩下的一張紙,這是他剛才在來的途中寫下的,字如其人,薄霆深的字跡也透露著濃濃的鋒利意味,鐵鉤銀劃,力透紙背。


    老傑克下意識地拿起紙張翻看,黑紙白字竟然是一份合同,每一項條款都滴水不露符合法律,很難想象會有人在短短的時間內,有能力擬定一份嚴謹的商業合同。


    但讓老傑克震驚的不止於此,更重要的是合同上的內容:薄氏將提出合作,跨國聯動。


    宏大的商業擴張就在這間簡陋的公寓裏初綻棱角,老傑克蒼老的麵孔上難掩喜色,心髒砰砰直跳,這個項目對他的企業有百利而無一害,他知道這是薄霆深的合作的誠意,隻要老傑克知無不言。“薄總……您確定?”


    “我從不說笑。”薄霆深狀似漫不經心地翹腿靠在椅背上,明明是來求助的,卻像是主場一樣,絲毫沒露出弱勢。


    老傑克苦笑一聲,放下合同,“您真的很離開,我答應合作,關於基地的消息,我現在就整理出來發給您,稍等。”麵對一塊巨大的蛋糕,商人是無法拒絕的,老傑克選擇順從。


    “謝謝。”得到滿意答複的薄霆深並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他知道這隻是事件的剛剛開始。有他的監督,老傑克不敢怠慢,僅用了十分鍾就把相關的資料整理出來,推到薄霆深麵前,“我早年和這個組織有些聯係,但是組織加入了一些新興勢力,我覺得危險就保持了距離,總部在金煌大廈,我想您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次基地在羅傑斯酒店附近的一間地下室。”


    聽到不久前剛料理過的人,薄霆深拿著文件的手微微一頓,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表情。按理說,羅傑斯僅僅做酒店生意不可能做到地頭蛇的程度,他殘害了那麽多的幼女,政府卻一聲不吭,官商勾聯顯然易見。


    老傑克沒有隱瞞,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薄霆深的表情,心有餘悸地慶幸自己沒犯老糊塗,不然現在要被整治的就是他了。


    將文件翻了個遍,薄霆深記下關鍵信息,站起來和老傑克告別,“手寫的合同留給你,等我這裏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薄氏會有高層主動聯係你。”


    老傑克欣喜若狂,連連點頭親自送薄霆深出去。到了小區外圍,薄霆深沒有叫來專用的司機,而是隨意打了一輛出租車,準備去羅傑斯酒店附近踩點,視察情況。


    陌生司機認出薄霆深是外來人,偷偷打表想繞路多收一些車費,畢竟他看起來衣著不菲,有錢人都不會吝嗇這點錢的。


    然而司機剛繞了一條路,就聽到後座傳來一聲氣音的嗤笑,頓時心虛地滴下冷汗,“這,這兒少來,我看導航是這麽指的。”


    “我趕時間,如果不想被吊銷駕照,就安分點。”薄霆深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丟句警告讓司機徹底打消了心思,車身迴旋走了近道。


    羅傑斯酒店的生意蕭條了許多,一夜之間破產的羅傑斯家族早就成了全市的笑柄,雖然薄霆深沒有趕盡殺絕,也沒有向當地媒體泄露消息,但落井下石是人的劣根性,不少羅傑斯家的仆人離開之餘,七嘴八舌地把羅傑斯的醜事添油加醋地傳了出去。


    薄霆深對座已經成為薄氏資產一部分的酒店興趣不大,他在周圍巡視,想找出秘密基地的確切位置,卻發現了意料之外的人。一個落魄的孤魂野鬼——羅傑斯。


    僅僅數日,羅傑斯幾乎憔悴得不成人形,原本臃腫的身體瘦了一大圈,眼圈青黑,如果是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心生憐憫。


    然而薄霆深知道他的底細,目光淺淡地看向他手裏拎著的速凍食物,嘲諷之色不言而喻。


    這麽大一個東方帥哥站著,想不紮眼都難,羅傑斯剛出超市就發現了薄霆深,積攢幾日的怨恨猛地噴薄而出,麵目都有些扭曲,察覺到薄霆深涼薄的視線,羅傑斯攥緊了塑料袋,眼裏的惡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但他隻是個欺軟怕硬的慫包,薄霆深眼神掃過來,羅傑斯就低下了頭,調整臉上的怨恨,甚至還主動湊上去攀談,“薄總,您怎麽大駕光臨?”


    “聽朋友說,你的酒店跟政府關係匪淺?”薄霆深故意扔出一個炸彈,套他的話。羅傑斯隻有些小聰明,哪裏意識到這個陷阱,慌亂的神色不加掩飾都表露在了臉上,欲蓋彌彰,“這,這怎麽會呢,我就是個開酒店的。”


    薄霆深沒有追問,羅傑斯的反應就是答案了,他轉移話題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上,“你的酒店附近有些不明勢力,怎麽,什麽組織在這兒落腳了?”


    這話是意料之外的,羅傑斯麵色一駭,沒想到薄霆深這麽快就摸到了城市的暗線,但他對薄霆深恨之入骨,怎麽可能會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他呢?


    “您說笑了,我真的隻是個普通市民,哪那麽神通廣大認識什麽神秘組織的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薄霆深沒有迴答,打道迴府了。


    羅傑斯緊張地目送薄霆深離開,直到車輛駛出了視線範圍外,他才做賊似地環顧四周,悄悄來到了一個隱蔽的入口,身子一側沒入黑暗中。


    走了大概十幾米的路程,前麵突然廣闊明亮起來,大片鋥亮的銀色金屬映入眼簾,來往的人員麵戴口罩,各各都行色匆匆。


    羅傑斯心擂如鼓,如果不是憎恨驅使了他,他這輩子都不想跟這個組織的人打交道,都是一些不能惹的大人物,和政府利益勾連,走錯一步,死無葬身之地。


    他站在原地等候,很快有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員過來叫他,“跟我來。”羅傑斯忙不迭地跟上去,像隻哈巴狗,到哪裏都低人一等。


    科研人員把他領取到一間會議室,會議室的長桌旁坐著幾個氣質冰冷的人,他們看到羅傑斯,目露不解,“你到這裏做什麽?”


    羅傑斯惹不起這群政府人員,頭都快垂到胸口了,做出一副苦悶委屈的樣子,“我的酒店被人收購了,這裏的位置有可能暴露。”


    “誰收購的!”坐在正首的人陡然站起身,鏡片反射出陰冷的光,眼鏡後的目光蘊含怒火。這個反應正是羅傑斯想要的,他假惺惺地抹了一把眼淚,哭訴道,“是個外來人,薄氏的總裁薄霆深。”


    在場的人醉心秘密研究,一時間隻覺得這個名字耳熟卻沒有多大的印象,他們互相對視,認定薄霆深隻是個無名小卒,口出狂言,“外來者也敢插手我們的事,你把他的資料拿來,我要讓這個小子吃個大虧。”


    他們仗著政府的勢力,為非作歹不是第一天了,差使羅傑斯收集資料就準備針對薄霆深。


    城市的天空陡然暗沉下來,雷電交加,一道閃電劈上街旁的蒼木,留下黑色的焦痕,本地的居名心驚肉跳,他們隱隱覺得這座城市的高樓下醞釀著一場足以變天的大事。


    羅傑斯詭異得逞後,屁顛屁顛地離開基地,他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已經開始期待起薄霆深的慘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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