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爾斯特地起了個大早,他央求管家幫他選了一身得體的衣服,考究的改良西式小禮服,甚至一本正經地別了一枚領結。他在全身鏡前暗暗給自己打氣,覺得這次去找沈可可,一定會讓她對他傾心。


    但是首先需要父親的許可,邁爾斯向管家問清了父親正在書房裏處理工作,就忙不迭地跑向了書房。


    喬治放下手頭的文件,略帶疑惑地看著門框邊唿哧唿哧喘氣的兒子,“你現在不該在學習嗎,邁爾斯?”


    “父親!我想去拜訪您的朋友。”邁爾斯比劃了一下,他的腦袋裏隻記住了沈可可的名字,連薄霆深都不記得,但知子莫若父,喬治一下就曉得他打得什麽心思了。


    失笑地搖搖頭,雖然喬治也很喜歡沈可可,但目前的形勢並不樂觀,“邁爾斯,等外麵的春一平定下來,我再帶你去拜訪他們吧。”


    邁爾斯盯著父親的臉,發現喬治表情堅定,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就知道即使撒嬌都沒法出門了,他滿心失落地垂下毛茸茸的腦袋,像隻落水的小金毛,“那父親一定要記得帶我去。”


    “好。”得到了父親的保證,邁爾斯原本低落的心情迴升了許多,他迴到房間,決定找個消遣的事做,總不能一直想著沈可可吧!他坐到電腦桌前,打算查看一下追更的動漫有沒有更新,這個作者筆觸極簡,敘述的卻是熱血的少年故事,邁爾斯很喜歡這種風格,隻是漫畫冷門,他小小年紀就在北極圈裏瑟瑟發抖了。


    意料之中漫畫沒有更新,百無聊賴的邁爾斯習慣性地翻看底下的評論區,驚喜地發現一則點讚量飆升的評論,評論者措辭適宜,對漫畫的劇情、風格分析得頭頭是道,顯然對這部漫畫了解很深,出於結識同好的心思,邁爾斯發送了好友申請。


    光線忽明忽暗的基地內,沈小西得到了上網的許可,他的身後站著兩個裝備精良的武裝士兵,士兵神色嚴肅,腰間扣著佩槍,即使是外行人也隻需一眼就能判斷出這都是真家夥。


    普通孩子在這樣的氛圍下,別說上網了,早就嚇得瑟瑟發抖,躲在角落任人宰割,然而沈小西卻表現出驚人的冷靜。


    他雖然也因為基地晦暗的對待而憔悴,但適應力和智商都堪稱天才的沈小西卻保留了清晰的思維,他垂眼思索時,依稀有幾分薄霆深的影子。


    沈小西看了一眼桌麵上擺放的,用來記時的鬧鍾,打算趁著少的可憐的半個小時在網絡上搜查一些需要的信息,他困在這所封閉的秘密基地已經半月有餘了,外麵的情況他一無所知,也不清楚家人的情況,沈妙清現在是沈小西唯一的依靠,他堅信自己的媽媽不會放棄他,一直在咬牙忍耐。


    登錄上賬號,沈小西收到了一則好友申請,他稍微翻了一下發現是漫畫同好,沒有過多戒心,他點了同意,禮貌性地發了消息,“你好。”


    “你好!”邁爾斯把電腦搬到床上,仰躺著看喜歡的書,收到沈小西的迴複喜出望外,直接秒迴。因為有相同愛好作為橋梁,兩人熟悉得很快,不免將話題擴大了,邁爾斯說起自己的家庭,語氣中都是沈小西羨慕的幸福,他想起姐姐和媽媽,陷入了一陣悲傷的海潮。


    邁爾斯自說自話了一會,發現對麵的沈小西反應奇怪,問道,“你遇到什麽難事了嗎?”


    對於陌生的網友,沈小西反而更好開口傾訴,憋了許久的委屈他一下子找到了發泄口,把自己遭遇的對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我的媽媽也很愛我,但是我現在在一個很黑暗的地方,這裏的人對我不算友善,做錯一點事就要受罰,還經常吃不上飯。”


    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一吐為快後,打字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眼眶發紅,脫離苦海的日子遙遙無期。


    邁爾斯盯著屏幕上的一大段話,不僅僅是震撼了,還有憤怒,“這些都是什麽壞東西啊!你告訴你的媽媽了嗎?”


    沈小西發了一個苦笑的表情,解釋道,“我不能讓她擔心。”邁爾斯知道沈小西和自己年齡相仿,可人家懂事又成熟,不禁讓他感到敬佩,由衷地誇讚道,“你真的很勇敢,如果是我,早就哭天搶地了。”


    沈小西還想迴答,然而身後的士兵強硬地關閉了電腦主機,冷冷地瞥他,無情地宣布,“時間到了。”


    可惡!沈小西暗暗捏緊拳頭,他很不甘心受製於人,可他還小,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但剛剛和邁爾斯的對話稍微給了他安慰,雖然本意是獲取信息,但沈小西不為錯失機會感到後悔,在這所基地裏,隻有冰冷的儀器和恐怖的白大褂,他沒法不設防的交流,硬生生磨平了棱角,扮成一個自閉兒童。


    士兵自動讓開,兩個身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人向沈小西走了過來。


    沈小西不受控製地咬緊下唇,雖然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麵,但內心總歸是殘留著恐懼的。


    醫生裝扮的人員不容拒絕地帶走了沈小西,他們來到一間全是精密儀器的實驗室,銀白的手術台旁放置著一台電腦,屏幕上是毫無波動的心電圖,因為還沒人躺在手術台上。


    沈小西瞥了一眼,目露厭惡,電腦是這些人用來辨認他是否存活的機器,畢竟他是難得的優秀試驗品,他們舍不得讓他暴斃。


    “你躺上去。”白衣的科研人員手裏拿著一個注射器,語氣毫無波動看待沈小西的目光宛如看著一個物品。沈小西沉默地照做了,他沒辦法反駁,因為反駁的後果反而是帶來更大的痛苦、更嚴密的監控。


    他躺在手術台上,目光呆滯地盯著炫目的白燈,直到注射劑尖銳的針刺進了動脈,沈小西咬緊牙關沒有痛唿出聲。冰冷的藍色液體被整管推進去,白褂人員目光火熱地盯著沈小西的臉,病態的模樣令人心驚。


    沈小西本來以為是跟以前差不多的藥劑,沒想到這次的注射劑來勢洶洶,幾個唿吸的功夫就從他的動脈裏竄到了身體的各個角落,被灼燒的刺痛感迫使他開始反抗。沈小西不安地對白卦人員拳打腳踢,忍無可忍地想逃出這個地獄。


    挨了一腳的實驗者眼露兇光,拽著沈小西的頭撞上了手術台的邊欄,頭部受到重擊的沈小西暈了過去,冰冷的實驗室裏隻留下駭人的氣息。


    酒店內的沈妙清突然驚醒,她恐慌地環顧四周,置身於一片漆黑的夜色中,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雷電轟鳴的心髒跳動聲。她顫抖地將手掌貼上心口的位置,冷汗沉沉,腦袋也是混沌一片,心悸的感覺讓沈妙清失去了冷靜。


    她的動靜吵醒了薄霆深,薄霆深體貼地打開燈,並沒有因為睡眠被打擾而煩躁,反而攬過沈妙清,“做噩夢了?”


    “我夢到小西了。”沈妙清目光飄忽,魂不守舍地迴憶夢境裏的內容,艱難地敘述,“小西在向我求救,他被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整天遭受著虐待,他向我伸出手,在哭,小西讓我去救他,我想抓住他,但是他被兩個看不清的人拖走了,無論我怎麽喊都阻止不了。”


    因為心痛,沈妙清說話斷斷續續的,甚至有些口齒不清,但是薄霆深卻耐心地聽完,安撫性地幫她撫平後背,“這隻是個噩夢,別想太多。”


    沈妙清並沒有因為是夢境而緩和情緒,反而略有些崩潰地捂住發紅的眼睛,纖細的身子不停地顫抖,都說母子連心,沈小西的狀況她是能感覺到的,就像從前一樣。“薄霆深,我覺得這個夢是真的,以前小西從高台上摔下來,我也是胸口很悶,像被重物打了一下,結果小西受傷是真的。”


    她痛苦的模樣讓薄霆深心被揪緊,可是神秘組織的麵紗至今沒有揭開,他再神通廣大也不能根據沈妙清一個縹緲的夢境找到沈小西的下落。“我會帶迴小西的,相信我,他會平安無事的。”


    沈妙清哽咽著沒有迴答,因為噩夢的來勢洶洶,她一夜無眠,隻要稍微閉上眼睛,沈小西的求救聲就在她耳邊迴響。隔天一早,薄霆深穿戴整齊後,把失眠萎靡的沈妙清撈進懷裏,“我現在就繼續查,你注意休息或者出去走走,越悶越亂想。”


    他肯定的語氣給沈妙清不安的心注入了一絲平靜,她點了點頭,從床上起來,決定到外麵走走。


    臨近正午的街道逐漸熱鬧起來,雖然沒有特色的小攤美食,卻到處都有賣花的少女,這個時節正值百合開放。


    沈妙清的臉色微帶蒼白,卻不顯出醜陋,反而帶著一絲嬌弱的東方柔美,她本意是散心,卻被不少陌生青年搭訕,看著手上被強塞的鮮花,沈妙清有些哭笑不得,這些花她自然不能留,不然某個占有欲強的大總裁就要生悶氣了。


    “夫人!”稚嫩的童音叫住了沈妙清的腳步,她轉頭看到一臉陽光笑容的邁爾斯向她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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