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蓮聽到江雪問她,這才擠出一個笑臉,緩緩說起自己的意思:“瞧你說的,無事就不能叫你過來坐坐了。”


    江雪才懶得跟她在這扯皮:“有事兒直說,你我關係沒這麽親近,若沒有重大事件,還是不要往來的好。”


    李秀蓮一窒,捏緊了手中盤的油亮的蜜蠟手串,她畢竟是個長輩,也是個尊貴的誥命夫人,被江雪幾次三番堵的下不來台,麵上多少有些掛不住。


    可想想自己的孩子,那大兒子能承襲國公府爵位,人又機靈,這不用她操心,但小兒子呢,高不成低不就的,一分家那日子能有在國公府好過嗎?


    當娘的看倆兄弟差距太大,自然是不落忍的,所以為了自己的小兒子,李秀蓮生生憋住了這口氣。


    “我聽說,你跟子堅鬧矛盾了,前些日子還好好的,這是怎麽了,可是他惹你生氣了?”


    “有什麽不滿意的,說出來,外祖,我替你教訓那個臭小子。”


    李秀蓮本還是想托大自稱外祖母,但看著江雪今天格外不好惹的樣子,有些瑟縮,到底是放棄了抄便宜這件事。


    江雪手指描繪著衣袖上的繡花,這尚文的國家就是不一樣,為了迎合他們對風雅的追求,這繡工可是精湛的很。


    江雪不急著開口,她晾了李秀蓮一會兒,看她有些坐立難安,這才慢悠悠的開口:“我有事情會自己解決,不必勞煩國公夫人。”


    “我跟張子堅沒什麽可說的,不過是他相好的一個妓子膽敢在背後編排我,被我教訓了,那妓子衝張子堅告狀,張子堅來替那妓子討公道,被我罵了迴去。”


    “讓公主給賣笑的青樓妓子低頭認錯,您的寶貝孫子可是大周立朝以來第一人。”


    李秀蓮啞口無言,張子堅隻跟她說了和江雪鬧了矛盾,可沒說是什麽原因,這孫子真是跟他爹一樣糊塗。


    公主是什麽身份?金枝玉葉,皇家貴胄,那六公主周江雪更是皇帝周興懷心尖兒上的女兒,娶了她,還愁沒有榮華富貴的日子過嗎?


    妓子呐?一雙玉臂千人,一點朱唇萬人嚐的東西,哪怕是養在外頭當個外室,李秀蓮都嫌髒!


    二者雲泥之別,張子堅怎麽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李秀蓮的手狠狠拍在了桌子上,震得茶碗都倒了,水順著桌沿留到了地毯上,暈開一灘水漬。


    “什麽?那個混賬小子竟然敢如此折辱你,來人啊,將他給我押過來,給公主賠禮道歉。”


    江雪可沒出言阻止,她要趁著這次機會,斷了國公府跟她結親的想法。


    要不是李秀蓮在張廷山耳邊吹風,不斷煽動,張廷山也不會時時要求委托者常來國公府,導致委托者跟張子堅結下了這段孽緣。


    “少爺,您一會去了可一定得聽老夫人的安排,她讓您幹嘛您幹嘛,可別頂嘴。”


    “為何,我又沒有做錯什麽,是表妹她不講理。”


    張子堅昂著頭進來,看江雪來了,還以為她是來跟自己認錯的,那頭揚的更高了,跟一隻大白鵝似的。


    江雪真的不知道張子堅哪裏來的自信,委托者一向是個不把他人放在眼裏的人,對張子堅也不過是溫柔了些,可沒有到追著他屁股滿街跑的地步。


    委托者在發現張子堅任由妓子折辱自己後,間接發現了他是個虛有其表的大草包,立即斷了對張子堅那一丁點的念想,以後對他那是見一麵都嫌害眼,反倒是張子堅巴巴的黏上來。


    張子堅也不知道是被他母親包露芝和奶奶李秀蓮洗了腦,認為江雪是非他不嫁還是怎麽的,麵對江雪總帶有一股子傲氣。


    “你怎麽來了?是不是覺得自己錯了,想要跟素玉道歉?知錯就改,這才是女二兒家該有的樣子。”


    江雪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子堅對著自己說教,李秀蓮可是慌得不行,他之前怎麽沒發現這個孫子這麽傻,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惦念著道歉的事情。


    “混賬東西,你給我跪下!”


    李秀蓮抄起桌子上的茶壺向張子堅扔去,當然她隻是在江雪麵前裝裝樣子,心裏有分寸,故意將茶壺砸歪了,她才舍不得打傷自己的寶貝孫子。


    茶壺在張子堅腳邊落地摔成幾片,茶水濺上張子堅青色的靴子,他趕緊低頭心疼的用袖子擦了擦,那可是素玉一針一線給他做的,可不能弄髒了。


    張子堅擦好靴子,抬頭看向李秀蓮有些不滿:“奶奶,您說什麽,我沒有犯錯,為何要跪?”


    李秀蓮拚命向張子堅使眼色,示意他江雪在場,趕緊低頭認錯將這件事揭過去,張子堅完全看不懂,他皺著眉頭:“奶奶,你眼睛不舒服嗎?”


    江雪冷眼旁觀李秀蓮和張子堅的小動作,也不知道李秀蓮心機這麽深的人怎麽會生出張子堅這麽到處單純的人。


    當然了,說好聽是單純天真,直接點就是白目。


    李秀蓮氣的渾身發抖,將怒氣牽連到了兒媳婦包露芝的身上,這個女人平時是怎麽教孩子的,一點眼色都沒有,幸好他不是世子,不然國公府就完了。


    李秀蓮的聲音仿佛是從牙縫裏發出來的:“奶奶沒事,倒是你,不是十分懊惱,說要跟公主道歉嗎?現在公主來了,你有什麽話,就跟她說吧,兩個人早點解開誤會。”


    張子堅脫口而出:“我幾時說過要……”


    看到李秀蓮和包露芝殺人一樣的目光,張子堅把後半句話咽了迴去。極其不情緣的對著江雪彎腰抱拳。


    “對不起,表妹,是我錯了,還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這一迴。”


    看著眾人希冀的目光,江雪自然是要給一個讓觀眾滿意的答案:“好說,好說,你畢竟也算是我表哥,我便不與你計較了。”


    李秀蓮和包露芝送了一口氣,立即揚起熱情洋溢的笑臉:“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公主用過飯再走吧,廚房裏已經開始做菜了。”


    江雪起身:“不了,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什麽事能比陪著我這個外祖父吃頓飯還重要?”


    李秀蓮正想說些什麽留住江雪,看張廷山及時趕到鬆了口氣,早說了讓他不要聽書,偏偏不聽,幸好是趕在江雪出門之前來了,否則啊,自己還真是留不住她。


    江雪仰天長歎,她還以為溜得早就碰不上張廷山了,沒成想,唉,李秀蓮啊李秀蓮,算你狠。


    “外祖父安好。”


    江雪乖乖行禮,禮數周全才能讓張廷山挑不出錯處,她非常不想聽張廷山的嘮叨。


    “嗯,坐,我還沒迴來怎麽就急著走,難不成是躲我?”


    張廷山銳利的眼睛掃向江雪,江雪笑了笑,可不就是躲你嗎,長篇道理一堆堆的,還一心向著後娶的老婆,不躲你躲誰啊。


    “哪有,我是真的有事,下次,下次,我一定來找外公蹭飯。”


    張廷山捋了捋胡子,瞥了江雪一眼:“下次再說下次的,這次必須留下來,怎麽,仗著自己是公主就不聽外祖父的話了?”


    江雪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哪敢,瞧外公說的,我留下來便是。”


    張廷山滿意的點了點頭,接過李秀蓮遞來的茶碗喝了一口,一邊用蓋子刮著漂浮的茶葉一邊問江雪。


    “聽說你跟子堅吵架了?”


    江雪低頭應是,張廷山放下茶碗端詳著江雪,跟他的大女兒很像,可惜大女兒高齡產女,生產時落下的虧空怎麽都沒補上去,熬了半年還是撒手人寰。


    張廷山對大女兒感到虧欠,所以他對江雪很上心,也覺得李秀蓮說的話很有道理。


    與其眼睜睜的看江雪去和親,不如把她嫁給知根知底兒的人,放下眼皮子底下嗬護著才放心。


    自己的孫子張子堅就是個很好的人選,親上加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青梅竹馬的,難免會鬧些矛盾,以後兩人成了家可不許這樣。”


    張子堅的臉紅了,江雪則是麵不改色,畢竟這件事不會成的,都是他們在意淫罷了。


    “是,我以後嫁了人,定會注意跟表哥保持距離的,沒有事情不會來往的。”


    張子堅蹭地一聲站了起來,表妹不是要嫁給他嗎?奶奶和娘都跟他說了,表妹日後是他的媳婦兒。


    張廷山蹙眉:“是我說的不清楚嗎?你日後是要嫁給你表哥的。”


    張子堅聽爺爺這麽說,這才鬆了口氣坐了迴去,素玉雖然小意溫柔,但終究上不了台麵,還是得表妹當正妻才行。


    奶奶說的對,高貴的正妻,嫵媚的小妾,這樣的日子才算和美。


    江雪眨了眨眼睛:“是我說的不夠清楚嗎?那我再說一遍,我不嫁。”


    李秀蓮和包露芝都緊張壞了,連自己吞口水的聲音都聽的到,張廷山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好:“外祖父還能害你不成,嫁給你表哥那是親上加親,省得你嫁到別人家去受委屈。”


    江雪哈哈哈笑了兩聲:“我?我受委屈?我可是六公主周江雪,我看這大周哪個男子敢對我甩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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