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筠霄神情認真,卻沒有過往的強硬態度,更多的是無奈。


    他看著溫清芷的目光漸漸緩和下來,“小香妃跟她的孩子若是出了事,至少有四大藩國會對北冥心寒。”


    “如今的北冥早就不是從前的北冥,接二連三的天災,國庫早不充裕。近日來多處地方持續大雪,也凍死了不少百姓……”


    說到這兒的時候,鳳筠霄那常年沒有波瀾的眼眸終染了慍色。不知是惱皇帝無所作為,還是惱其他。


    大雪的事兒,溫清芷早有預料,故而提前準備好了所需。


    這些時日過去,雪是陸陸續續的,京城已有許多百姓苦不堪言。


    米麵柴油都漲價,許多百姓都已經節衣縮食,不敢吃喝了。


    她不信鳳筠溯一點風吹草動不知,目前來看,並沒有做什麽對策來應對此事。


    就如鳳筠霄所說,北冥國力不如從前。他們剛解決了外患,內憂還在,若是小香妃這兒再出了事,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打仗,鳳筠霄從來不怕。他隻是不想苦了百姓,尤其是在現在這個吃不飽的季節。


    “溫清芷,你是個聰明人。如今的局勢,你應當心裏清楚才是。”


    說著,鳳筠霄難得歎息,似乎很是疲倦。


    聽完他所說,溫清芷沉默著,又道:“總之,我會盡力。但,一些不可控因素,需要王爺去鏟除。”


    “嗯。”


    鳳筠霄點頭,說了一聲‘走吧’。


    二人重新上了王府的馬車,迴去接上常顏,一路朝皇宮走去。


    路上,常顏坐在溫清芷身旁,瑟瑟縮縮。


    她怎麽也沒想到,能跟攝政王坐同一輛馬車。


    對方即使不發聲,他的唿吸都能給常顏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救命啊……


    常顏往溫清芷身邊挪了幾下,頭側向溫清芷耳旁,耳語道:“阿芷…咱們什麽時候能到啊?我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了。攝政王給人的壓迫感太大了。”


    溫清芷抬眸,掃了一眼鳳筠霄,朝她搖搖頭,“很快就到了吧。”


    常顏心中暗鬆一口氣,結果鳳筠霄一句話,將她說得快哭出來。


    “還沒到永定門,早呢。”


    “……”


    她們那麽低的聲音,鳳筠霄都能夠聽見,可見此人內力多麽深厚。


    看來,日後不能在他麵前說他壞話了。


    常顏心中更是無奈,她一臉無奈地坐在原地,感受著來自鳳筠霄的壓迫感。


    讓她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老天爺,我到底犯了什麽錯,要跟這位煞神同坐一輛馬車!


    常顏坐立難安,時不時朝外麵看看,在看到永定門之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終於…快到了!


    “我需要小香妃的脈案,希望攝政王能夠讓人安排。”


    溫清芷突然開口,要著跟小香妃相關的信息。


    常顏跟著望過去,鳳筠霄此刻已經清醒,問:“你還需要什麽,一並說完,本王讓人明日準備好送去。”


    溫清芷仔細想想,“也沒什麽特別要的,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小香妃還有我跟常顏的安全。我不想因此,沒機會吃團圓飯。”


    團圓飯?


    鳳筠霄斂眉。


    她這是想跟鄭霖一同吃團圓飯?


    ……


    不知為何,常顏覺得,溫清芷說完話之後,鳳筠霄的臉色更加難看。


    給人一種要吃人的樣子……


    “入宮後,皇上必然會召見我。我要怎麽說?”


    “實話實說。”


    溫清芷一怔。


    他這是,要將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有疑問?”


    鳳筠霄眯眼,盯著她。


    “沒有。”


    溫清芷側過臉,想這件事不會輕易結束,皇帝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若是如實稟報,皇上必然以為她跟鳳筠霄是一夥兒的。


    屆時,她也好,溫家也好,在京城的日子會更難過。


    咳若是讓她真的效忠皇上?


    不可能的。


    她沒給人家做狗的習慣。


    再加上,鳳筠溯先前的所作所為,將她所有的好感度都已經敗光,更加不會合作。


    常顏畢竟是世家女,即便從前囂張跋扈,她也懂得審時度勢。


    二人的對話,讓她不安。


    她看向溫清芷,突然能夠理解她此刻的處境。


    從前常顏羨慕過溫清芷,一個人,自由自在,什麽都不用管。


    如今,她漸漸發現,溫清芷的日子並不好過。


    內憂外患,還是無法根除的那種。


    整個侯府的擔子都壓在溫清芷身上,為了侯府那幾口人,她要向任何人妥協,去做一些不愛做的事兒。


    似乎,溫清芷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樣自在。


    於此,常顏對溫清芷多了一絲心疼。


    很快,她們拿著鳳筠霄的令牌入了宮,在宮人的帶領下來到小香妃的宮殿——祥雲殿。


    雖不如主殿,卻也足夠奢華。


    在宮裏,看一個嬪妃的不得寵,除了平日裏的吃穿硬度外,就是宮殿了。


    祥雲宮有一主殿,二偏殿,裝飾奢華亮眼。


    門口放了一排鴿子蛋大的東珠,常顏粗略數了下,得有個二三十顆。


    小路上兩旁,是一朵朵瓷器燒成的精致花朵,即便在這寒冷冬日,它們依然綻放。


    常顏不禁感歎,“這就是寵妃的待遇嗎?”


    溫清芷也是頭一次進後宮,對於寵妃的待遇,也不禁驚訝一番。


    若是光從這琳琅滿目、奇珍異寶眾多的宮殿來說,皇上應當是很寵小香妃的。


    畢竟,單單門口那些東西,就值不少錢。


    一旁,領路的侍女笑了,似乎在嘲笑二人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我家娘娘,是宮裏最受寵的。光門口那些東珠,就價值連城。能有如此待遇的,我家娘娘可是宮裏的頭一位。”


    她笑著,腰板挺直,腰肢如柳,走起路來一搖一擺的。


    溫清芷二人對視一眼,隨後,各自揚起唇角,笑了。


    盛極必衰,這個道理,不懂嗎?


    小香妃這麽受寵,不管是在後宮還是朝堂之上,都是旁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單從她的宮殿來看,溫清芷並沒看出來皇上多愛她,而是——多恨她。


    這裏的一切,都逾越了祖製,是超額的存在。她不相信無人知曉,卻依然縱容,那就證明後麵一定還憋著一個大的。


    侍女見她二人不接話,迴頭看了一眼,冷哼一聲。


    “你們能來替我們家主子安胎,是你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此話一出,溫清芷冷笑一聲。


    “你笑什麽?”


    侍女停下腳步,不可一世的模樣,看向溫清芷。


    鄙夷地看了她二人一眼,“我警告你們,如今主子有身孕在身,不得侍奉皇上,最好別生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老老實實為我家主子安胎,少不了你們好處。”


    常顏擰起眉,不悅。


    溫清芷向來不會讓自己受委屈,本身就被皇家兩兄弟壓一頭而不爽,此刻自然不會被一個侍女打壓。


    “若不是攝政王出麵,我們根本不會來。”


    溫清芷冷眼看過去,“你不過是個婢女,哪兒來那麽大官威?”


    “我是鎮國侯之女,哪怕是皇上,也要看在侯府的麵子上給我幾分薄麵。”


    “你算個什麽東西?”


    一旁,常顏震驚地看著溫清芷,覺得她此刻帥呆了。


    侍女也是頭一次被人這麽質問。


    要知道,哪怕是皇後宮裏的人,見到祥雲宮的人,也要禮讓三分。


    她爹不過是個侯爺,怎敢這麽跟自己講話?


    “嗬嗬,”侍女冷笑,“不過是個侯爺,見了我家主子,也得跪!”


    說罷,她高聲嗬斥,“來人!”


    周圍迅速出來幾人,將溫清芷二人圍住,“這二人膽敢對娘娘不敬,給我好好教訓她們,讓她們長長記性!”


    此人是小香妃的貼身侍女,並非北冥人,自然不知‘鎮國侯’這三個字在北冥的含金量有多高。


    別說是小香妃,哪怕是皇上,她爹都可以不跪。


    理由?


    北冥的江山,是她們溫家人用血肉之軀,積澱而成的!


    其中不乏有北冥人,她們都是聽著溫侯的故事長大的,怎會對溫清芷下手?


    “杏兒姐姐…溫姑娘,不能打啊!”


    若是溫清芷在她們這兒挨了打,傳出去,她們隻怕會沒命的!


    皇上為了平息民憤,還溫姑娘一個公道,定然會拿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開刀。


    “不能打?憑什麽不能打?”


    被叫做杏兒的侍女冷眼相看,怒道:“她敢對娘娘不敬,就是死罪!”


    常顏今日算是見到過往的自己了,囂張跋扈幾個字被表現得淋漓至盡。


    溫清芷也開始後悔,當初就不該答應鳳筠霄。


    若是不答應他,就不會遇到眼前這個傻x。


    “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動手!?”


    “這……”


    其餘人左右看顧,沒有一個人願意做出頭鳥,想先動手。


    杏兒見狀,氣急了。


    抬起手朝溫清芷扇過去,還沒碰見溫清芷的臉,就被溫清芷搶先下手。


    溫清芷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道,將杏兒打倒在地,慘叫聲響徹天際。


    “你敢打我?!”


    杏兒扭頭大喊一聲,她瞪大雙眼,眼球微微凸出,一副夜叉模樣,“你們還在看什麽?還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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