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麽快。有一個我做過麻醉的病人,術後出現了不良反應,家屬根本不講道理,一口咬定是醫院的責任,非要醫院給個說法。其實醫院的流程一點問題都沒有,都是按規定操作的。可那些家屬不依不饒,還把我收紅包的事給捅了出來,而且是在醫院大廳裏大鬧了一場。當時人很多,有人拍了視頻發到網上,一下子就傳開了,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根本瞞不住周蘭!”


    趙龍的雙手不停地揪著自己的頭發,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


    “周蘭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醫院把我開除後,她的人就立刻把我帶走了。他們把我送到江城,剛開始的那兩年,我就像個囚犯一樣被關著,幾天都吃不上一頓飽飯。長時間的饑餓和折磨,我的身體越來越差,各種毛病都出來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周蘭深深的恨意,“可那個女人太變態了,她看到我身體不行了,竟然還找人來給我治病。等我身體好了,又繼續變本加厲地折磨我,直到把我折磨得不成人形,整個人都麻木了,除了聽她的話,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我就像個行屍走肉一樣,被她徹底摧毀了意誌。”


    趙龍的身體靠著牆,緩緩滑落,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後來,周蘭應該是覺得我被馴服了,就幫我開了一家診所。名義上是給人看病,實際上就是她那些非法藥品的中轉站。幾乎所有的非法藥品都要經過我的手,因為診所離港口近,方便我去接頭和運輸。而且診所下麵有個很大的地下室,那些一時半會兒轉移不走的藥品就都藏在那裏。直到現在,地下室裏還堆滿了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林清染靜靜地聽著趙龍的講述,心中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


    最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


    “後來呢?”


    “後來,周蘭不就被你們搞垮了嗎?”趙龍說道,“從那之後我就被他們徹底拋棄了,再也沒有和任何上下線聯係過。除了你們這些,裝模作樣的人。”


    趙龍抬起頭,惡狠狠的瞪向林清染身後的那些保鏢。


    林清染看向趙龍,“文森特的情況,你了解多少?”


    趙龍抬起頭,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眼神中閃過一絲掙紮,最後開口說道。


    “我知道的都說了,周蘭被送進精神病院後,我就和他們斷了聯係。隻是之前聽她提過一個叫文森特的國外男人,好像是她的合作夥伴,具體的我真不清楚了。”


    之後趙龍就陷入了沉默,林清染也沒有再次主動開口說話。


    昏暗的房間裏,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林清染緊緊地盯著趙龍,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內心。


    她敏銳地捕捉到趙龍在提及文森特時細微的表情變化——眼神閃躲,嘴角不自覺地抽搐,這些都讓她篤定趙龍還隱藏著關鍵信息。


    他在撒謊!


    林清染向前一步,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銳利,聲音也仿佛裹挾著寒意。


    “趙龍,雖然你說了很多,但是我並不覺得你說了什麽重點,這大約隻是你人生的血淚史。聽我一句勸,別心存僥幸。如果你真的知道關於文森特的任何消息,最好現在就告訴我。你應該清楚,一旦讓他有機會卷土重來,以他的心狠手辣,會輕易放過你嗎?”


    趙龍的身體微微一顫,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那笑容中滿是絕望。


    他緩緩抬起頭,眼神空洞地望著林清染,自嘲地說道。


    “林小姐,你覺得我現在還有什麽好隱瞞的?就算文森特不來找我麻煩,我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也遲早會被你送上法庭。我後半輩子恐怕都要在監獄裏度過了,說不定還會被判死刑,他下不下手對我來說又有什麽區別呢?”


    林清染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但很快又恢複了堅定。


    她雙手抱胸,語氣稍稍緩和卻依然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


    “趙龍,你要明白,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雖是受周蘭逼迫,但如今你主動提供線索,法院在量刑時一定會考慮從輕處罰。可如果你執意隱瞞文森特的信息,就算你進了監獄,未來的日子也別想安寧。你會日日夜夜擔驚受怕,擔心刑滿釋放後遭遇他的報複。你真的願意這樣心驚膽戰,毫無希望地過完一輩子嗎?還是說你寧願說不定哪天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手裏。”


    趙龍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他的內心陷入了激烈的掙紮,眼神中透露出恐懼。


    過了片刻,他才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身體微微前傾,湊近林清染,壓低聲音說道。


    “林小姐,我可以說,但是我對他的了解實在是不多。我隻能告訴你,文森特的背景不是一般的強大。他背後的勢力錯綜複雜,而且據我所知,他所依靠的那些人與傅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我也隻是偶然聽到周蘭和別人的談話,具體情況我真的不太清楚。但我能感覺到,這背後的水很深,深到一旦牽扯進去,就很難全身而退。”


    林清染的麵色瞬間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


    果真與他來時的猜想沒錯,這和傅家的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想來如果不是傅修珩突然失蹤了的話,今天在這兒和趙龍說話的,就是傅修珩了。


    等等。


    林清染猛然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趙龍。


    不對勁,傅修珩的精神狀態受不了任何刺激。


    這件事周蘭知道,想來趙龍作為周蘭的重要手下也知道。


    那麽趙龍今時今日提起傅家,到底是真的想要說出真相,還是有別的圖謀?


    林清染的眼神變得犀利了起來。


    她梳理著自己其實所得到的信息,才忽然發現有些地方很奇怪。


    趙龍明明已經吐口了,而且說了那麽多,他又怎麽會突然說到文森特的時候就閉口不言了呢?


    而他越是這樣,林清染就越是會好奇追問。


    那麽換做傅修珩在這,也是一樣的。


    突兀的提起這件事和傅家有關係,會讓人覺得他心思不軌。但若是來質問的人主動要求的,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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