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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就在去年,也就是安政二年(1855年),在天災人禍的不斷打擊下,老中首席終於換了人——被讚為“智慧勢州”、一貫善於左右逢源的阿部正弘也扛不住了,主動將位置讓給了堀田正睦。


    自寶曆六年(1756年),九代德川將軍家重將近侍“禦側禦用人”降為“老中格”後,老中就是幕府文臣的頂點,而老中首座就變成公方樣之下的第一幕臣。


    因此,曆年來更替老中首座時,幕府都會發生大動蕩——無論是事前還是事後。


    此事早有征兆,在和曆八月四日,老中鬆平乘全、鬆平忠優被迫辭官。


    同時受到牽連的還有大目付井戶弘道——嘉永六年(1853年)第一次黑船來訪時,他是參與交涉的浦賀奉行並。


    事情的起因是,水戶老藩主德川齊昭一係,以尾張、水戶兩家為首,包括會津、薩摩、福岡、宇和島、德島、鳥取、岡山等,共計二十餘家親藩、譜代、外樣大名聯合起來,要求江戶對三件事予以妥善處理——雖然奏章都是分別上呈的,但內容都圍繞這三件事,而且集中在七八兩月,所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大名有勾結。


    三件事分別是“西洋軍械采購”、“對外國策的確認”和“神明警示”:


    第一件“西洋軍械采購”,是大家對幕府吃獨食表示不滿——幕府通過鹹亨洋行搞了一大批先進軍械,主要是線膛炮、後膛槍、轉輪手槍和水雷,但一直秘而不宣、蒙聲發大財,終於露餡了。


    這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尤其是嘉永七年(1854年)第二次黑船來訪後,各家都開始整頓武備,然後這些人就發現不對勁了——都是槍炮,憑啥幕府的效果那麽好?


    尤其是水戶藩分外不滿——嘉永六年(1853年)九月,在江戶的築地鐵炮洲演練中,經過對比,自家鑄造的大筒獲得了“中看不中用的名聲”。德川齊昭父子本來以為是工匠問題,但嚴查之下發現根本不是這麽迴事,原來是線膛炮在搞怪。


    而九州島的大名,則是在長崎台場也發現了線膛炮的存在。


    大家都以為這是蘭國商館賣給幕府的,所以紛紛通過幕府向蘭國商館訂貨——線膛炮不是鹹亨洋行的特產,1846年撒丁王國的卡韋利就造出了線膛炮,隨後歐羅巴各國紛紛仿造。


    等貨到之後,不但這些人,也包括幕府,都大吃一驚!


    蘭國商館的線膛炮的效果是比扶桑的青銅滑膛炮好,但效果也就那樣,而且容易炸膛,完全比不了幕府之前采購的線膛炮——江戶的品川台場和長崎台場都有實彈操練,早就有有心人拿到了具體數據。


    更為坑爹的是,蘭國商館線膛炮的材質是青銅,價格死貴死貴的,而幕府線膛炮的材質好像是鑄鐵,具體價格雖然不知道,但傻子都能明白這價格肯定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所幸,因為價格高昂第一次都沒敢多賣,采購的各家算是僥幸逃過一劫。


    而幕府也暗自慶幸——當時是鹹亨洋行主動推銷,因為價格比蘭國商館便宜許多,所以就選定了這家。活久見,原來這世界上還真有誠信的商人啊。


    不過,從此就有人盯上了幕府,沒多久,除了後膛炮,把後膛槍、轉輪手槍和水雷也都扒出來了,然後要求幕府代為采購。


    但這樣的犀利軍械,幕府怎麽肯交給外人,於是推三阻四,一直拖到事情不可收拾——你說舉扶桑一致,京都朝廷、江戶幕府和各地大名應該團結一致,那好東西一點都不肯分享,這誠意在何處、節操又在哪裏?!


    而第二件大事則是“對外國策的確認”。


    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發生了一件事,又因此發現了另一件事,於是把很多大名和幕臣都搞蒙了,不問不行。


    “安政二年秋七月,蘭國致汽船。”


    蘭國商館按照約定送來一艘蒸汽戰船,幕府將其更名為“觀光丸”,並以此建立了長崎水軍傳習所。


    “觀光丸”是一艘明輪蒸汽風帆混合戰船,全長65.8米,排水量是353噸,最高速度6節,裝炮6門。


    有句話說,“出生即巔峰,造好即落伍”。


    這句話恰好可以拿來形容水戶、薩摩等大名——他們積極響應幕府造大船的號召,結果造出來才發現是無用功。


    “觀當今之形勢,知大船之必要。故自今日始,諸大名可造大船。然製造工法、使用目的及製造數量等尚需奏請”。


    這是嘉永六年(1853年)九月十五日,幕府解禁“大船建造禁止令”的條文。


    之後沿海的大名紛紛啟動了大船建造計劃。


    例如,同年水戶藩在江戸石川島開始建造西洋式船“旭日丸”,鹿兒島藩也開始建造西洋式三桅帆船“升平丸”。


    嘉永七年(1854年),薩摩島津家完成越通船的製造,這是扶桑外型西洋龍骨的小帆船,雖然隻有不到9間(16米)長,但積累了寶貴的經驗。


    同年年底,薩摩藩完成了“升平丸”的建造並轉交給了幕府——升平丸就是後來的“昌平丸”,三桅帆船,長米),備有16門大炮,排水量約噸)。


    薩摩藩當年還啟動了其它四艘風帆戰艦的建造。


    相比之下,水戶藩則遜色的多,在石川島船廠建造的“旭日丸”,在試航時就發現了大量的問題,基本屬於沒救哪種,隻能拆了重建。


    但最早建造完成的西洋戰船是幕府自建的“鳳凰丸”——嘉永六年十月開工,嘉永七年(1854年)六月建成,三桅風帆戰艦,全長.4米),排水量噸)。


    但蘭國的“觀光丸”一來,大家都有點泄氣了,辛辛苦苦造戰船好像沒啥用——蒸汽艦的好處大家都知道,可現在造不出來,那風帆戰艦還繼續造不?


    本來這也沒啥,全扶桑現在都知道自己的戰船落後,但另外一件事激起了大家的怒火:


    不是幕府這次又吃獨食——這次長崎水軍傳習所允許各沿海大名派人參加。但好死不死,在此前一年建立的對馬水軍傳習所暴露了,諸位大名一看,這還不是吃獨食麽?幕府到底隱瞞了多少東西!


    另外最讓人難受的是,通過確認,蘭國沒參與對馬水軍傳習所,那對馬的西洋教官是哪國的?


    感情全扶桑一致抗擊外侮就是說說,這次一定要告訴我們,“江戶瞞著大家偷偷勾結了誰?是不是明年就開國通商了?我們要知情權!”


    說到底這就是扶桑幕藩體製的問題——幕府的重臣是由有限的親藩大名、譜代大名和旗本組成,大部分德川親藩、很多譜代大名、全部的外樣大名都缺乏深度參與,因此大家都怕一不小心被幕府坑了!


    至於最後一條“神明警示”,則是因為最近幾年扶桑連續大地震,按照儒家“天人合一”的學說,這是有人作祟,諸家大名對此表示不安——其實就是暗示“朝中有權臣當道、奸佞作祟”。


    其實,這些都是人心浮動造成的猜疑:


    自從嘉永七年(1854年)幕府和米人、英吉利人簽訂了兩個合約後,扶桑上下都有些驚慌,太平了幾百年,突然被西洋諸國這些兇神惡煞盯上了,以後該怎麽辦?出路在哪裏?


    幕府作為扶桑執政的中心,也就是帶頭大哥,必須解決這個問題——否則就是離心離德然後四分五裂的下場,這是幕府和各藩組成的幕藩體製遇到的大危機!


    “國難思良將”,這二十幾家大名上書,真不是都誠心給幕府添亂,多多少少都是因為感到危機才要求幕府拿出辦法來。


    如德川齊昭、島津齊彬等人,都覺得如果換了自己掌權,那麽情況會好得多。


    因此在外力的壓迫下,本來內在凝聚力就十分脆弱的幕藩體製受到了巨大的考驗——自嘉永七年(1854年)起,老中首席阿部侍從等人在安政革新中提出“舉扶桑一致”,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要“舉扶桑一致”,就必須要小朝廷、大名廣泛參與治政,以前的組織架構已經不合適了,必須找到新的權利架構。


    權力的餅就這麽大,吃的人多了那怎麽分配?誰謙讓誰就是傻瓜,因此發生爭執乃至爭鬥完全不奇怪!


    以上這些都是後來直秀和英敏分析時局時的結論。


    而這些信息都是江川英敏1856年4月底出使江戶時了解到的,大部分內幕來自長崎奉行小栗忠順——小栗月開始在江戶“在府一年”,另一個長崎奉行荒尾成充則在長崎“在國”。


    據英敏了解到的情況,針對諸多大名的質疑,當時老中們的應對顯得很無力:


    對於“西洋軍械采購”引發的吃獨食的質疑,老中們雖然咬著牙沒有暴露鹹亨洋行的存在,但還是把貨物列表交出來了,讓出了四成的軍械份額分配;


    至於為啥對“對馬水軍傳習所”保密,老中們則表示“情況特殊”,對方是一隻海商勢力,並非某個國度,所以不存在幕府私下和某國溝通的情況;


    “對外國策的確認”,幕府再次表明群策群力的態度,重申“開港是無奈之舉,不通商是目前的國策”;


    至於“神明警示”,老中們認為“公方樣如有神助,多次地震前都提前發出了防災指令,諸家多受恩惠,所以幕府萬神嗬護,‘警示‘這種猜疑完全是錯誤的”。


    不過,當初力主“以和為貴”、支持簽訂兩個約定的老中鬆平乘全、鬆平忠優還是被迫於和曆八月辭官了——這次上表的諸家大名大多是強硬派,反對與米人、英人簽訂約定,認為“彼貪得無厭之輩,得寸進尺,欲壑難填。約定一開,後患無窮”。所以兩人辭職可以安撫這些人。


    不過“按倒葫蘆起了瓢”,雖然齊昭一係被安撫下來,但諸多掌握幕政實權的譜代大名和旗本等又開始紛紛不滿,認為“應對得過於軟弱,有墜幕府聲威”,所以首席老中阿部等人又於和曆十月初增加了一位新任老中堀田正睦——這位德高望重,又是當初支持與外國簽訂約定的,任命他是一種平衡。


    自此之後,阿部“瓢簞鯰”的綽號不脛而走——“瓢簞鯰”是扶桑的一種緣起物(吉祥物),大家用此來譏諷阿部大人的傾向是“會叫的孩子有奶吃”,誰鬧的厲害誰就得利。


    但堀田正睦上任不久,“冬十月,江戶地大震”,被政務和防災搞的焦頭爛額的阿部侍從大人,終於心力交瘁,主動將老中首席的寶座讓給了堀田正睦。


    在嘉永七年(1854年)四月時,因為《扶桑米國和親約定》的簽署,阿部侍從曾主動辭官,但受到了新任公方樣的挽留。這次同樣的事發生了,公方樣家定依然不肯讓阿部完全卸職,隻同意他辭去老中首席,任命他為“勝手方老中”——勝手方老中專管財政與農政,實權很大,被視為老中次席。


    同期,幕府的其它重要役職都有所調整,其中最重要的是,作為最高監察官的役職“大目付”,在井戶弘道一人離職後卻增加了兩人,跡部良弼和土岐賴旨——大目付是由幕府旗本擔任的,這代表,在這場由大名們引發的風波中,大身旗本們也對此做出了自己的反應。


    而白主的一正一副兩名奉行,崛直秀和江川英敏不但在這場風波中安然無恙,而且還在第二年的和曆四月被升了石高、官職,理由是“勇於任事、功績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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