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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樺太”是扶桑的民間說法,文化六年(1809年)幕府為了攀扯樺太島和扶桑的淵源,改稱名為“北蝦夷地”。


    而白主是在北蝦夷地南部海岸設置的集市,是扶桑此時的最偏遠地區,比幕府經常流放犯人的伊豆七島和樺太還偏遠,據說如今連鬆前藩的武士都不去那裏奉公,隻有扶桑商人在當地經營。


    直秀被發配到北蝦夷地的原因是他自己作的。


    在直秀給幕府的風說書中,詳細介紹了此時的海外諸國動向,其中特別寫明了魯西亞皇帝於於弘化四年任命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穆拉維約夫為伊爾庫茨克和東西伯利亞總督,此人是皇帝親信,上任之前皇帝囑咐此人“對善於聽話的人,不用多費口舌”——言下之意是讓穆拉維約夫放手大幹一場,而大幹一場的對象不用說隻能是鄰近的中華和扶桑。


    而且直秀說此人“好大喜功、果於殺戮”,恐怕於北方不利。


    本來幕府近幾年就收到了魯西亞船多次在蝦夷地和陸奧尋釁挑事的報告,這迴和直秀的消息一驗證,老中們頓時信了八分——剩下的兩分是懷疑直秀怎麽知道魯西亞皇帝和親信之間的隱秘的談話?


    但轉念一想,江戶城也不是這樣,為了防止有人竊~聽,老中們常常用手指在桌子上的積灰上寫字筆談,因此信息泄露一點都不奇怪——越是隱秘的事情傳播的就越廣。


    恰好福山鬆前家的新家主鬆前崇廣到江戶城參覲公方樣,於是各位老中找他核實情況,鬆前連聲附和“諸位大人真是明察秋毫”——鬆前福山家實力弱小,被魯西亞人和南蠻捕鯨船欺負的不要不要的,基本屬於躺倒任嘲的狀態,一看幕府關注了,這還不趁機說明困難,弄點補助“手當金”啥的。


    老中們囑咐鬆前迴去趕緊建城——鬆前家以前不夠資格,在福山建的是館,防禦力不行,這迴幕府允許鬆前家建城。


    崇廣是鬆前家不世出的英主,一看幕府隻有口頭支持,這可不行,他苦苦哀求之下,老中們同意給“手當金”三千兩,然後就死活不鬆口了。鬆前又磨了幾次,老中們敷衍他“日後再說”。


    鬆前被糊弄走了,但過了不到一年,他發信詢問,已經是“日後”了,各位大人看在幕府的份上給點援助吧,恰好此時目付把直秀從韭山給拎迴來,正撞到風口上。


    江川太郎左衛門在韭山搞高爐和反射爐,本來就惹的滿城風雨,好多人在一旁等著看笑話,可沒想到江川居然搞成了!


    煉鐵大成功這個是治政正確,聰明人不會在這上麵做文章,反對蘭學的這幫人思前想後,最後把直秀這個棋子放到棋盤上了。


    直秀為了提高扶桑的實力,歸來時帶來很多貨物,老中們也確實領情,低調處罰了直秀,但老中們也不會替直秀遮掩——風險太大了,違反禁令涉及到幕府的臉麵,所以罰是必須罰的,輕一點就算恩德了。


    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越來越多的譜代大名和旗本知道了這件事,雖然明麵上不能推翻老中們的決策——畢竟公方樣也同意過了,但畢竟此事合情不合理,屬於小尾巴之類的,對他人可能無所謂,但對直秀就一揪一個準。


    這個弱點不用起來太可惜了,因此江川煉鐵大成


    功怎麽賞我們不管,但這個堀直秀我們得好好說道說道。


    交換利益之後的妥協,是治政的奧義所在,況且進一步退兩步,老中們也不是一條心,打壓一下直秀,給江川這幫人潑點冷水也是用人之道。


    直秀一直抱著“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的想法——沒辦法,現在是拚投胎技術的時代,有才幹是病得治。因此他對外連坦庵先生、小栗忠順都沒說實話,隻是說自己在海外僥幸發了一筆財,偶然學了一點工藝,所以老中們確實也沒把直秀當迴事,隨手就給賣了。


    鬆前家一直叫苦要求支援,但這幾年光景也不好,幕府也沒有餘糧啊,所以幕府準備派人到蝦夷地去,給以精神上的鼓勵——這是扶桑的故伎,當年德川家康被軍神武田信玄在三方原打的屁滾尿流,大哥織田信長派了個家老帶了三百兵,屁用不當,但德川家也挑不出理去,隻能打掉牙齒肚裏咽,因為織田家的這個家老戰死了啊,禮輕情意在麽。


    老中們打的一手如意算盤,結果不響——旗本中一個願意去蝦夷地的都沒有,本來大家聽說有出差名額還挺踴躍的,畢竟上使到當地吃點、拿點、玩點,不但能搞搞親民還能混個資曆,可一聽是常駐,大家趕緊閃了,五年才能迴來一次,任滿搞不好再來五年,聽說當地冬天的雪比人高,敢去的人不要命啦。


    直秀就是趕上這個點迴的江戶,他一出現,老中們的眼前一亮,得,就是你了,於是直秀的石高從三十石的升為兩百石,但是被自願去北蝦夷地。


    直秀有苦說不出,因為當時的風氣講究“一所懸命”,意思是“拚命守護從祖先手中繼承下來的領地”,翻譯成人話就是“石高是傳遞給子孫後代的,隻能多不能少,誰敢減知行我們就跟誰玩命”,而漲知行是絕對地給臉,誰也說不出啥不是來。


    直秀玩命地推辭,“我也沒做啥貢獻,配不上賞賜,您看這次就算了吧,北蝦夷地也不用去了吧”,當時就把宣旨的奏者番大人感動壞了,這年頭淳樸的還要看下級武士,你看這個人聽說漲知行眼淚都流出來了。


    奏者番留下文書就迴去複命了,直秀在江戶還沒待夠三天,就得趕緊準備上任。


    因為五年才能迴來一次,所以和一般旗本到外地上任不同,幕府特許直秀可以帶兒子留下但可以帶老婆上任——本來老婆也要留下做人質的,可如果五年見一麵,這人質好像也沒啥份量了。


    英子和兒子福太郎分別了四年,在海外的時候不知道流了多少次眼淚,結果迴來還被困在韭山,咫尺天涯更鬧心,這迴說什麽也不肯離開。反正幕府這是恩典不是命令,老婆不去也沒啥。


    但其他人卻不好安排。


    直秀和英子失蹤後,村田永敏從高知跑迴江戶,主公不在了,他是首席家臣,必須擔起責任來——至於水木私塾,吉田東洋看著不錯,接手繼續開辦下去。


    二宮稻是英子的手帕交,特意留下來照顧福太郎的,所以福太郎一歲元服成了家主後,堀家事務全部靠永敏和稻子支撐。


    人說樹倒猢猻散,但小栗忠順和坦庵先生兩個大身旗本力挺堀家,所以直秀攢下的一攤子還在。


    勝五郎、隼人、由榮都提前元服了,成了堀家家


    臣,彌太郎、以藏也挺有義氣地跟著迴了江戶,村田永敏按直秀失蹤前的吩咐也把他倆收作了家臣。


    元服後,勝五郎更名堀直剛,隼人是堀直義,由榮是堀由榮,彌太郎的忠義感動了吉田東洋,恢複了岩崎家的鄉士身份,他現在叫岩崎彌太郎,以藏元服後稱為岡田宣振,至於其他學生,人家自有爹媽在,都留在了土佐,隻有小龍馬鬧著跟了迴來,成了堀家的家臣阪本直陰——因為不放心,姐姐乙女隨行照顧他。


    堀家屋敷裏大貓小貓加起來十口人,雖然棗屋組依舊給堀家分紅,但加上堀家俸祿後,家用也不夠用,雖然直秀走前給留了一筆錢,但村田永敏還是開了一家私塾補貼家用。但出人意料,翌年小栗家開始逐年給崛家送錢,害的大家白擔心了一場。


    雖然幕府開恩讓年幼的堀直敏(福太郎)繼承了家業,但此時的幼兒夭折率很高,出點意外,堀家就沒了,因此很多街坊勸說竹前太郎、中村正一拿出長輩的決斷來,就算不給堀家換家主,也要給堀直敏收個義子之類的以免萬一。別笑,這年頭旗本的家格很高,給兩歲的孩子當義子沒啥好笑的,萬一夢想成功了,豈不是美滋滋。


    村田永敏和幾個孩子拿出刀來,表示少主絕不會出意外,你們想屁吃呢,這才打消了旁人不必要的想法。


    竹前太郎、中村正一雖然覺得直秀離開前的話好像暗示了什麽——畢竟孩子還小的時候,夫妻一起出遊總覺得有古怪,但依然疑神疑鬼,畢竟虎之助、學次郎是和直秀、英子一起失蹤的,兒子生死未卜,難免心有芥蒂,但福太郎是兩家血脈,因此平時還是很用心地關照崛家。


    棗屋四家主的另外兩人,小島茂、中島黑夫就沒這麽多心思,畢竟江川家、小栗家都很看重崛家,另外血濃於水,竹前太郎、中村正一也是崛家的親屬,因此棗屋組給崛家的分紅一直沒斷。


    村田永敏看棗屋組還可以,這才拿出了直秀留下來的救心丹的配方——畢竟遠親不如近鄰,況且自己之前也應允過,直秀也怕自己和英子出意外掛了,到時福太郎沒個著落。


    棗屋組現在的精力全部投入了喜事重屋,畢竟來自土佐的國產增多,再加上原來的生意和救心丹,喜事重屋發展的很好——有盼頭人就不會起那麽多的歪心思。


    考慮到直秀的遺澤,棗屋組還把棗屋讓出來給村田做私塾,當然作為交換,棗屋組的孩子就不用交束脩了。


    寬永寺的秀念和尚、象先義塾的伊東玄樸先生也經常來看望福太郎,兩人表示有事盡管張口——直秀出於謹慎,對兩個人的暗示不那麽明顯,所以這兩位是真心誠意地關切。


    直秀從韭山返迴江戶時,目付知道因為煉鐵大成功老中們會赦免直秀的謹慎處分,不然把直秀從韭山拎迴江戶幹嘛?因此他隻是派足輕監視直秀閉門不出,並沒有將直秀投入傳馬町監牢——做目付的都是錦山添花的老手,這點順水人情還是能作主的。


    結果,直秀被押送到江戶城後,得了個即日赴任北蝦夷地的命令,於是直秀趕緊四處拜見各位親朋好友,畢竟都四年沒見了,而這趟奉公又是五年,再不見可能都見不著了,自己失蹤的時候大家可都對崛家頗為照顧,這麽大人情不還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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