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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溶月打小生活優渥,吳家在玉麟縣裏也是百年下來的商戶最不缺的就是金銀,她雖是一個女子,卻也因是獨女受到了吳家兩位長輩全麵的關心與照顧。


    哪怕最好的年紀也是在戰亂中度過的,可要是以她的性子,若非身體不好,否則還真的會瞞著吳老爺揭杆挑大旗去了。


    這樣一個生性灑脫活的恣意的人,哪怕是活到現在的年紀,沒有體會過寄人籬下的日子,也學不來那種伏低做小的態度行為。


    一時興起收繼了一個同族的小孩,隻以為供他好吃好喝,供他奴仆成群,供他讀書成才就好。


    既成為了他的母親,隻要全心全意的待他好就是,既然成為了她的兒子,隻要心安理得的接受就是,哪裏需要想這麽多去。


    她斜眼挑向白珠的方向,白珠卻早有所遇見,一顆腦袋就差扭到身後去了,就是不看她。她家小姐就是哪都好,可對待一個小孩能跟談生意一樣嗎?


    這都多大一個人了,要是像普通的閨閣小姐一般早些的嫁人生子,說不準現在都可以帶小外孫了。


    結果現在和一個小孩都相處不來,小少爺與小姐之間本就差了一層血脈在,感情就隻能靠著後天培養了,小少爺的品行雖然沒有不好,可是這人心易變。


    小姐容不下汙糟事,卻不代表沒有汙糟事,她們總有看顧不到的地方。


    之前那個老婆子雖然他們早就知道她的用心,等著小少爺親自吧委屈說出來,尋找和認清小姐才是他的依靠,可那也隻是一例罷了。


    兩人關係雖然近了些,可按照小姐現在這個性子,多半就又要把人下迴去了。


    她雖然喜歡小少爺,可她也是小姐的人,就不能不替小姐多想,這把人認到府上來是為以後做考量打算,不是來拉仇恨的,小姐還真得好好考量一下這件事情了。


    吳溶月鳳眼微眯,眼角斜斜的往上挑,盯了白珠片刻之後就迴過頭去,那丫頭主意愈發的大了。


    朝露沒有在意這兩個主仆之間的往來,剛才那些話,不過是吳溶月問了而已,現在人家才是母子兩個,難不成她還真的能對她說“沒錯沒錯,你家崽子就是對我比較親近就是信任我比信任你還要多些”,這不是找不自在嗎?


    朝露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吳溶月瞧,一雙手指尖點在漆黑的桌麵上,“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她可不想留著這裏了,怪不自在的,這兩人看著好相處,但她都不太熟識,兩家都是有布莊生意,利益重疊必有相爭,她也不清楚兩人對她到底有無惡意,現在隻想遠遠的離著,比較現在兩家的差距有些大,要是她們成心出手,隻怕這件事就棘手了。


    吳溶月看出她的退意,隻站起身來,攏了攏寬大的衣袖,這時白珠上來將她把解下來的披風給重新披了上去。


    細心的係好帶子,整理好下擺,這一副樣子好像又恢複到了之前下樓與朝露說話的那一個狀態,嚴肅正經又認真。


    朝露也隨著她站了起來,不過主人家還未發話,她一個客人又哪裏敢先走了去。


    吳溶月整理好自己的儀態,雙手交疊在腹前,應是保養得當和身體的病態緣故,一根根手指白皙細膩,手中捧著個金絲鏤空的手爐,這一雙手就說是一雙少女的手也不會太誇張。


    女人的年齡本來就是一個奇怪的東西。


    吳溶月道:“好了,買賣不成仁義在。我斷不是那種挾私報複的人,你且放心,哪怕利益重疊,我也不會故意打壓,這生意如何,還是各憑本事。“


    “既然談不成生意就不要在這枯坐著,放心,今天的事我不會到處去宣揚,隻要你不再被人隨便的就詐了出來,還是有一段時間給你應付這件事的。”


    朝露點頭,“多謝。”


    她今日確實是鬆懈了,眼瞧著吳溶月開門關門的離開,她後腳就跟著出去,不過到了長廊上,卻沒有見到她們兩個的影子,朝露就愈發肯定著酒樓外表雖然平平無奇。


    可裏頭隻怕有不少路吧,就是不知道這不過是一家酒樓,為什麽要建成這個樣子。她搖了搖腦袋,下樓去與小寒與付明會合。


    方桌上的菜還冒著熱氣,不過也可以看出已經上了好一陣了。


    她笑著在他們身邊坐下,“不是要你們不用等我了嗎?怎麽都不動啊?不餓嗎你們?我可是餓了呢!”


    小寒雙手交疊在桌上,身體前傾,看著朝露笑道:“怕掌櫃的跑了,這桌子菜我們可沒那個銀子付了,還是得你來動這第一筷,我們才放心啊!不然隻怕要留在這裏刷一個月的碗,或者被人拿大棒子趕出去了。”


    朝露執筷的手一頓,半晌之後才笑道:“就你嘴貧,還不快些吃!”


    小寒笑著應了,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長長的青菜繞到筷子上然後一股腦的塞到嘴巴裏嚼了起來,還衝著朝露笑了笑。


    朝露一個晃神,仿佛置身於遇見古色古香的屋子裏,屋子裏的裝飾和擺件皆是不俗,扇門大開,一張圓桌,兩個半大的孩子,身後圍著一排連臉色都如出一轍的丫鬟。


    年齡較小的孩子將盤子裏的菜卷成一卷一卷的,然後直接塞到自己小小的嘴巴裏去,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盯著身邊的姐姐看。


    “不許這樣吃飯!你可是將軍府的嫡小姐,這樣還有什麽禮儀心態,要是嬤嬤看見了,你的手心又要疼了!”


    那較小的孩子好不容易咽下了嘴裏的東西,撇撇嘴,桌子底下的那一對小短腿也見老實,一翹一翹的,看著還潑悠閑自在的,她道:“嬤嬤也要吃飯的呀。”


    她重新卷了一筷子菜伸到姐姐那頭去,“要不要吃呀!”


    那記憶裏的笑容竟然慢慢的與眼前的小寒重疊在了一起,朝露眨了眨眼,努力控住了眼中的濕意。


    不知有多久了,她也有好多時候沒有在想起那個記憶裏比她還要不規矩的人吧,她好歹還會裝個三分,她就是真的無法無天的那種。


    不過她也確實不需要有少年顧忌啊,世人皆道沈辟芷是最金貴的世家嫡女,可要是她活了下去,她會比自己更金貴,因為她還有一個叫沈辟芷的長姐會護著她的。


    可惜她沒有。


    朝露的眼中蒙上一層晦澀,明明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可一時就有些乏味了,落了幾筷都沒有夾起來東西,她斂住眼裏的神色,頓了須臾,才問道:“小寒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小寒道:“已經算是老姑娘了,以前的那些小姐妹孩子都可以在地上滾了。”


    不過她雖然這麽說著,卻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不老,不老。”朝露呢喃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嘴中一直重複著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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