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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一連數月閉門謝客的國師府,終於在皇帝陛下下發第三道聖旨的時候,打開了朱紅色的大門。


    溫曳一襲白袍,鬆鬆垮垮的束在身上,潑墨成發,顏如冠玉,長身玉立,就連身後朱紅色的大門都被他襯得失了色彩。


    明明是一副妖孽模樣,可扮起這仙風道骨的仙人,卻不覺得違和。


    “國師大人快走吧!陛下在禦書房等著呢!”


    小太監見這國師大人慢慢悠悠的,差點沒急哭,哪有心情欣賞這玉人仙姿啊,這遲了國師大人是沒事,但他肯定吃不了好果子。


    溫曳也不與人為難,掀了袍子就上了宮中來接的馬車。


    一登上馬車,他的麵容就沉了下去。


    沒想到這皇帝如此喪心病狂,一連下了三道聖旨,幸好他及時趕了迴來,否則這國師府的大門被迫打開,雖然他備了個替身在府中,但這李庭生性多疑,如果穿幫了後果不堪設想。


    馬車隻達宮門,溫曳便換了轎子前往禦書房。


    “不知陛下如此急迫的喚臣而來,所謂何事?”


    李庭目光不善的看著姍姍來遲的溫曳,話中有話:“溫卿可是讓朕好請!”


    溫曳莞爾,“臣近日閉關,若非陛下聖旨,怕是短期不會出關。”


    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經很給他麵子了,不要挑刺啊!


    李庭神色微深,拿起桌案上的奏折,看了上麵的內容,眉心緊蹙,將奏折扔下,端正坐姿,才對溫曳道:“鄭妃心善,念起不久後是沈後生忌,想托溫卿為沈後祈福三日。”


    溫曳聽著,不由得又開始可憐那位沈後,被安了一個可笑的死法之後,就連這生忌都要一個妃子心善。


    她這一世,明明握著一手好牌,偏偏被打了個稀爛,真不知是蠢還是什麽。


    不過這鄭妃可真是好心?他溫曳從未有過替人祈福的事,他若拒絕,這沈後的臉死後也要拿出來踩一踩了。


    不過他雖然心有所想,卻斷斷不會說出口。


    溫曳笑開,“陛下可見我為誰祈福過?臣隻擅占卜。”


    這就是拒絕了。


    李庭也不意外,或者是早就知道他會拒絕,隻是擺擺手,“既然如此,朕也不強人所難,另尋高僧為她祈福誦經就好了。”


    “今日為此事特地喚溫卿來,打擾了溫卿閉關,朕心裏過意不去。”李庭大手一揮,立刻有小太監呈上一本書來,“這是鄭妃機緣巧合之下得來的一本有關占卜書籍,說是不管溫卿答應與否,都一定要交到你手中。”


    溫曳腳步輕挪,將目光落在那本陳舊的書籍上,眼睛一亮,那是他尋了許久的一本書,沒想到居然在鄭妃那。


    不過鄭妃此舉,所為為何呢?


    “那就多謝陛下,多謝鄭妃娘娘了。”


    溫曳拿起那本書,告辭離開,不管她所為為何,既然書都已經到了他麵前,他焉有不收之理。


    李庭看溫曳離開,麵容沉了下去,前日國師府旁的暗哨來報國師府近日有異動,他今日借口為沈後祈福將人請進宮,雖無異常,卻依舊讓他難以心安,隻希望這溫曳不要讓他失望才好,若真的與李炎有私……


    李庭拳頭攥緊,當初哪怕是一條通敵賣國的罪名扣在李炎身上他都能輕而易舉的化解,哪怕他殺光了夜王府所有的人都不能擊潰他!


    當初他手握重兵,滿朝信服,那現在呢?


    他不過是一條退居偏安的喪家之犬而已!


    李庭餘光瞥見奏折上夜王二字,果然,不除掉他,他的龍椅都坐不安穩。


    ……


    竹林裏,李炎一夜未眠,看著天邊漸漸升起的晨光。


    他當初被逼退遠離京城,朝中雖然不乏替他喊冤叫屈之人,但李庭手段毒辣,朝中之人早上進諫,第二天就會被發現身死家中……


    重刑之下,眾人敢怒而不敢言。


    他當初本想順勢造反,推翻了李庭,奪迴他的一切。


    可偏偏……


    李庭召他入宮,本以為是鴻門宴,結果他卻是以兄弟的名目,在禦書房與他說了一席話,旁的他早已記不清,唯一句話,他至今不敢忘懷。


    隻記他當時退去了一身皇袍,一身常服,那是他們自反目之後最像普通兄弟的一次,對兄長充滿了敬愛與孺慕,最後頗帶有請求之意。


    他說:“皇兄,我不希望我們兄弟刀戈相向。辟芷也是如此,不希望看到我們兄弟鬩牆,我不想讓她失望。”


    辟芷,是沈後的小字。


    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長公主最愛屈先生的篇章,最後給她的愛女取了這麽一個小字。


    他有一萬個造反的理由,但隻要她不希望,他就可以不做,他也不想讓她再失望。


    他交了兵符,退居淮安封地。


    臨了出宮,他還撞見了她,一襲白綠色宮裝,額間描著榆葉梅的花鈿,很好看。


    尤其矚目的是她微微凸起的小腹,那是她與李庭的孩子。


    隻要她好好的,沒有他又有什麽關係。


    直到他收到她的死訊,一個可笑的死法。


    他命人徹查,以往他費心也查不到的,這次卻來的容易,麵對桌案上暗衛呈上的這些年他與她之間產生誤會的因果。


    知道的不知道的,日日瓦解他們的關係,消減他們的情誼,最終把她推向了李庭。


    他突然後悔,當初決定退守的時候他居然真的沒有留一個人在她身邊,以至於她無人可用,孤獨垂死。


    辟芷……


    不過他不相信,像辟芷那樣的人,會真的就此死去,她說不定就在某個地方等著他找到她。


    至於朝露,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而已,他能有什麽想法,隻是那兩個暗衛操心太多。


    李炎緩緩的閉上眼睛。


    林間傳來飛鳥的鳴叫聲,一隻棕灰色的海東青自林間傳來,黑色的腳爪牢牢地抓住李炎一旁的竹枝,頭左右轉著,在李炎一聲叫喚中,撲騰著翅膀落到他麵前的石桌上。


    這是他聯係舊部用的海東青。


    也不得不說李炎是個用人如神,凡在他手下操練過的士卒,如今大部分都有一定的成就,哪怕他沉寂了一年,也不乏願意追隨他的人。


    辟芷的死因他暫時還沒有查明,但估計也與李庭脫不了關係,曾經看他那麽情真意切的為辟芷著想,沒想到卻是一個慣會演戲的人。


    京城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如今他雖然隱與這小村竹林裏,手裏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放緩,從他決定與李庭對抗時他就已經開始招兵買馬,低調練兵。


    如今傳來的是他正是部下操練兵馬的近況。


    李炎看著上麵的內容,看來他得親自去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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