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皇上在頤華宮過夜,消息自然是傳得滿宮都知道了。


    延慶宮裏,蘭修容麵對著一大桌精致的早膳絲毫沒有胃口。


    她用調羹攪了攪碗裏的粥,一口都沒有用就讓人撤走了。


    雅琴擔憂道:“娘娘您這是怎麽了?仔細身子啊。”


    蘭修容重重地歎了口氣,“我的身子除了你們,還有誰會在意呢?”


    瞧著她愁眉不展的樣子,雅琴更擔心了。


    “您還年輕,四皇子又還小,日子還長著呢!”


    蘭修容苦笑道:“你說我都多久沒侍寢了?”


    不等雅琴開口,蘭修容自顧自地說:“算算日子,上迴皇上來延慶宮的時候都是三月的事了。”


    “可那時皇上也不過是來看了看四皇子,也並未留宿。”


    “你說我怎麽就不討皇上喜歡呢?”蘭修容苦笑著,“頤華宮那位,皇上怎麽就一直寵著她呢?”


    “論起家世美貌,難道我不如她嗎?明明她也不是新人了。”


    瞧著蘭修容晦暗的眸子,雅琴張了幾次嘴都不知道該怎麽勸。


    “等出了孝期,宮裏總是要有新人的,到那時皇上也不會再寵著妍修儀了。”


    “她家世不好,便是皇上再寵愛,能坐上九嬪已經是極不容易的事了,若是再想往上走,實在是難。”


    “您有四皇子在,又有家裏的支持,怎麽都比她有資曆。”


    雅琴是絞盡腦汁,幹巴巴地說了一堆勸人的話。


    可蘭修容的臉色還是沒有變好看,她依舊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你不懂,我瞧著她是入了皇上的眼了,否則她今時今日,就該是和我同樣的境地了。”


    “我是真的好奇,皇上究竟是喜歡她什麽?”


    “宮裏高門貴女不少,家世低微的也有。待皇上有溫柔小意的,有賢惠懂事的,更有潑辣的。妍修儀她不過有幾分機靈罷了,也不是什麽出挑的人啊。”


    蘭修容滿肚子哀愁是怎麽歎息都歎不完的,她心裏是真的委屈。


    自小學著怎麽做個賢淑的人,琴棋書畫和詩詞歌賦,她是樣樣精通。


    本以為憑著自己這身本事,總能讓皇上高看一眼。


    可誰曾想到,她這般品貌,如今竟也在失寵邊緣徘徊了。


    雅琴見她泄氣了,立刻轉移話題試圖讓她振作起來。


    “一品的妃位上可隻有惠淑妃娘娘一人了,妃位上也隻有舒妃娘娘一人,九嬪上可都要滿員了,奴婢想著皇上定是要再晉位的。”


    “您再往上走走,對四皇子也是大大的助益啊。”


    蘭修容眼裏也恢複了些神采,“等太後孝期過了,皇上定會下旨的。”


    “寵愛上使不上力,我總得在別的地方讓皇上高看一眼。”


    雅琴心裏鬆了口氣,“您想得通就好,眼下您隻辦好一件事就行。”


    蘭修容好奇地問道:“何事?”


    雅琴指著東側殿的方向道:“孫良人兩個多月的身孕了,等她生下這個皇嗣,日後也是四皇子的助力啊。”


    蘭修容聞言頓時皺了眉,她是真的看不上孫良人,覺得她咋咋唿唿的,一點都不堪大用。


    雅琴瞧著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嫌棄孫良人,於是立刻急著勸道:“奴婢知道您不喜歡她,可她畢竟腹中有皇嗣。”


    “您平安讓她生下這個皇嗣,她就是再晉位也不過是才人而已,還是要在延慶宮待著,皇嗣自然是您來撫養了。”


    “且不說您助她生產有功,就算她生的是個公主,您好好養著,她日後也會感念您一份恩情。”


    “孫良人家中的姐姐們可都是好生養的,您看她絲毫沒有受上迴小產的影響就知道了。”說這話的時候雅琴聲音壓得很低。


    “皇上也不過讓她伺候了兩迴就有孕了,您就該知道她是真的和旁人不同。都說有一就有二,您這迴讓她順利生下皇嗣,日後不還是再有機會嗎?”


    雅琴苦口婆心地勸著她,蘭修容雖說心裏記恨孫良人讓她在薑知意麵前丟臉了,可由著雅琴勸了幾句,她也知道孰輕孰重。


    皇子公主向來都是不怕少的,多多益善才好啊。


    蘭修容當下就點點頭,“讓人好好照顧著東側殿,別叫別的宮的人把手給伸進來了!”


    雅琴立刻就應下了,“您放心,奴婢們也都有經驗了,眼下您又是一宮的主位,在自己宮裏把籬笆紮緊,可比當初容易多了。”


    蘭修容這才露出了一個笑臉,可很快她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趙美人也有孕了啊,等她生了後,皇上定會讓她也登上九嬪啊。”


    “九嬪裏的空缺,可就是昭容和昭媛了,雖說謹充容去了騰出了個位置,可皇上對趙美人定不會小氣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語氣裏那股酸味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她可真輕鬆啊,如今有孕在身皇上定會護得好好的,宮裏的人自然也敢對她動手,她是真比我當年舒坦多了。”


    雅琴瞧著她不悅的樣子,心裏打起鼓來,“趙美人是皇上的表妹,您可千萬別……”


    話還沒說完就被蘭修容給打斷了,“我自然是知道的,我還沒有這麽蠢對她動手!”


    “不過就是覺得她的命實在是好,宮裏這麽多的嬪妃就沒有一個比她更容易的了。”


    雅琴頓時啞口無言,這就是明擺著的事實,她是不能昧著良心反駁了。


    隻好再挑些四皇子平日裏的趣事,轉移著蘭修容的注意力。


    鳳藻宮裏,有著寶康公主把她氣病了的幌子在,皇後是好好地歇了好些日子。


    她先前歇息的時候,倒是把手裏的宮權往外放了一些。


    惠淑妃和舒妃都領了幾件差事,兩人也兢兢業業的,做得還算不錯。


    隻是如今皇後病好了,這些宮權自然是要再往迴收。


    皇後自然是不擔心收不迴來,她既然能把權力下放,自然是做好了準備收迴來的。


    雖說叫惠淑妃和舒妃管事了,可她也是讓鳳藻宮的人私下都好好地盯著她們,她們做了什麽事,皇後都是一清二楚的。


    抱月收到底下人傳來的消息後,向皇後抱怨道:“您都不知道,舒妃娘娘還算實在,宮權交得也痛快,可惠淑妃娘娘可就不一樣了。”


    “禦膳房、禦花園和慈寧宮裏,她這迴趁著宮裏事務繁雜,都安插了人手進去。”


    “她不過才管了十日的宮務,心就大了!”


    皇後嗤笑了一聲,“宮權可是個好東西,她上手才剛咂摸出了些味道,你就讓她再交出來,她心裏又怎麽會願意?”


    “她的機會也不多,不趁如今手上有權力做點事,日後再想做同樣的事,可就沒有這麽容易了。”


    抱月不忿道:“不如挑些錯處,趕走這些人。”


    皇後點了點她的額頭道:“這人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放心,還是隱在暗處讓你放心?”


    “知道有這麽些人就行了,讓人盯著就是,你如今拔除了他們,下迴惠淑妃做事可就更隱蔽了。”


    抱月摸著自己被戳得有些紅的額頭,用力點點頭,“奴婢知道了,都聽您的。”


    隨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笑著說:“那日奴婢去了頤華宮,跟妍修儀說了您讓她管些事。您是不知道,妍修儀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奴婢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愣是不答應。”


    皇後這迴笑得真切些了,“她一向如此,麻煩的事是絕不肯多做的。”


    抱月也笑了,“您是不知道,妍修儀雖說是不管事,可也沒讓惠淑妃娘娘討得了好。”


    皇後瞧她笑得揶揄,挑眉道:“發生什麽了?”


    “奴婢也不知道惠淑妃娘娘是怎麽了,過去不管事的時候還好好的,可一管事就不同了。”抱月立刻跟皇後告狀。


    “就昨日,是各宮發月例的日子,惠淑妃娘娘坐鎮內侍局,偏要各宮的娘娘們親自來領。她說自己是頭迴幹這差事,唯恐自己幹不好,中間出了紕漏不好跟各宮交代,要小心謹慎些。”


    皇後笑得諷刺,“各宮的月例和東西都是有定數的,按著規矩清點完讓人來拿就是,哪用得著讓嬪妃們親自取?底下的奴才連個月例都拿不迴來了?”


    “她手裏捏著錢糧,可算是讓她找到個出風頭的機會了。不讓嬪妃們把她奉承一下,她心裏就舒坦了!”


    “可不就是嘛。”抱月點點頭,瞧著也有些生氣,“她做事也忒難看了!就做這一迴,還要如此顯擺!”


    “不過如今就是她位份最高,旁的娘娘也不好得罪她,也都親自去了一迴。位份低的更是不知說了多少好話。”


    “不過妍修儀絲毫沒有給她麵子,就讓手下的萬順去領了。”抱月說著說著就樂了,“她還讓萬順跟惠淑妃娘娘說,若是她幹不了這事,就別幹!”


    “還說皇後娘娘不過幾日不管事,宮裏的事好像都不順遂了,樣樣都不如意!”


    “這明裏暗裏都是指責惠淑妃娘娘做事不行,您是沒瞧見,惠淑妃娘娘臉都綠了。”


    皇後也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果然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別的人礙著惠淑妃的位份不敢多說什麽,她是不怕的。惠淑妃囂張了一迴就被撅迴去也是活該。”


    連攬風都說:“惠淑妃娘娘是瞧著溫美人下去了,想給自己立威呢。”


    “過去溫美人還是貴妃的時候,倒是把她壓製得死死的。如今溫美人禁足,倒是讓她抖起來了。”


    皇後眸子裏的笑意也冷了些,“她養著五皇子,心也大了不少。”


    “便是我不拿宮務試探,她日後也一定不會放過給自己攬權的機會!”


    瞧著皇後有些生氣,兩個人也不好再說些什麽,隻好把話頭扯到別的地方去。


    又說了一會兒的話,抱月看著皇後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底下的皇子有您瞧著好的嗎?”


    “便是他們都不成,再過幾年,總有別的嬪妃給皇上生下小皇子的,要不……您養一個在身邊?”


    抱月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心裏也沒有底。可皇子們一日日地大了,皇後始終沒有嫡出皇子,若是不在皇子不記事的年紀好好養一個,她怕皇後日後沒有依靠。


    雖說皇後是皇上的嫡妻,便是沒有嫡出皇子,日後不管新皇是誰,都要奉皇後為母後皇太後。可若是新皇的生母還在,那可就是兩宮太後了。


    雖說都是太後,可到底比不上生母來得親近。


    她是真的擔心皇後日後受氣了。


    抱月的擔憂皇後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她也不會責怪這個忠心為她的婢女。


    皇後笑著拍了拍抱月的手,“皇子們的資質都看不出,你就知道日後誰能坐上那個位置了?”


    “我是生不出了,可也不會養別人的孩子。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無論怎麽養心裏始終都隔著一層。”


    “若是養了個皇子,便是我什麽都不做,他就能在宮裏安穩度日了?還不是要我為他殫精竭慮的。等操勞了幾十年,還不是有人會撿了便宜?”


    “在宮裏養大一個孩子,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你信不信我今日挑一個來養著,明日鳳藻宮裏就能多幾個釘子了。”


    “我便是什麽都不做,他們也不敢怠慢我。我一日是他的嫡母,他就要依著孝道奉養我,不然天下人都要唾罵他了。”


    皇後說得輕描淡寫的,絲毫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因著她一向有主意,抱月也就不再提這件事了。


    不過皇後還有一些話沒有說出來,她也不打算說,免得讓底下的人再為她憂心。


    得到皇上的信任不簡單,若是如今她有皇子,再依著定國公府在,她趙家那些在軍中的人還能被皇上信任嗎?


    更何況有大公主在,她也絕不會什麽都不做。


    她要慢慢地留意,慢慢地觀察,總要耐心挑選一個合她心意的幫一把。


    畢竟大公主日後,可是要在她的兄弟手下過日子。


    對她不恭敬的,算計多的,她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她在皇後這個位置上,能做的事情還是很多的。


    頤華宮裏,薑知意午睡醒後正用著碗燕窩,就瞧見秋霜一臉的不悅。


    “這是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薑知意笑著問。


    秋霜忍不住道:“昨日的事您也是知道的,許是您沒親自去,惠淑妃娘娘她就把您常用的燕窩扣下了。”


    “雖說給了份例裏的,可您是知道的,內侍局的奴才們過去也會多孝敬您一些,她管著事,自然也有她那份孝敬,這些都是大家約定俗成的事了,可她如今硬按著規矩來,不就是故意的嗎?”


    “讓您按著規矩來,那她怎麽不把吃下去的那份給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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