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打開後,柔軟的錦緞上躺著一隻孤零零的印章。


    白裏透黃的壽山石料子上雕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


    底部是清俊典雅的鐵線篆,刻了一個薑字。


    很簡單,也很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很喜歡。


    印章不過四寸長,薑知意拿在手裏就把玩起來了:“皇上為何給嬪妾送這個?”


    “嬪妾又不是什麽書法大家,哪裏用得上這麽好的料子。”


    祁景淵輕輕瞪了一眼這個不求上進的女人:“什麽時候你的字練得能看了,什麽時候再用。”


    薑知意看著他笑了:“皇上既然覺得嬪妾的字配不上您送的印章,那您還送給嬪妾?”


    “朕今年收到的壽山石多得很,勻一塊給你罷了。”祁景淵不在意道。


    薑知意湊到他跟前,笑得看不見眼睛:“皇上怕是早就為嬪妾準備生辰賀禮了,您不開口,工匠又怎麽能雕出這麽符合嬪妾胃口的印章呢?”


    “您心裏有嬪妾呢。”


    說完這句話後,薑知意什麽也不做,就看著他笑。


    把祁景淵笑得渾身不自在:“朕不過隨口一說,都是底下的人擅作主張。”


    “是是是,您說得對。”薑知意乖巧地點點頭,絲毫不反駁。


    畢竟,男人嘛,麵子最重要。


    你要個皇帝主動承認心裏有你,是很難的。


    於是嘴硬的皇上先被拋去一邊,嘴甜的薑知意先上線了。


    她直接就坐在祁景淵腿上,一雙手臂摟住他的脖子,頭埋進胸膛裏,先把狡黠的眼神藏住。


    開始扮作小可憐,嬌嬌柔柔地說話。


    小可憐說她進宮四年了,才第一迴有人給她過生辰。


    還說後日就是他的生辰了,她更是全心全意為他的生辰賀禮絞盡腦汁。


    又說了碧梧軒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生辰,隻有他記得。


    把祁景淵說得心裏不是滋味,懷抱住她纖細的腰。


    小可憐還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祝您生辰快樂。”


    說完還覺得沒說到位,又補充了一句:“是祝景淵這個人生辰快樂。”


    祁景淵聽完後把人摟得更緊了。


    把薑知意勒得想翻白眼。


    碧梧軒裏氣氛好得不行,反正守在殿外的幾個人,瞧見花窗中抱在一起的身影時,都笑得看不見牙齒。


    幾個奴才早就吩咐人多燒熱水了,可殿裏一直安安靜靜的,沒傳來什麽動靜。


    全福眯著眼盯著殿裏,直到寢殿裏的燈熄了,皇上都沒有叫他的意思後,這才高深莫測地笑了。


    這位出息很大。


    寢殿裏薑知意早就睡著了,祁景淵卻沒有絲毫睡意,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她的輪廓,卻又能真切感受到這個人的溫度和香味。


    淡淡的,卻離他很近。


    這個人在他問道,為何要在今日祝他生辰快樂時,秀氣地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說了一句。


    “就是想比別人都早祝福你啊。”


    說完這句話,她就睡得不省人事了,留了一個輾轉反側的他。


    祁景淵的記憶,此刻都控製不住地浮現出來。


    很小的時候,趙美人會在他生辰這日,托人將她做好的針線拿給他,可她膽子小,永遠都是在長信宮外偷偷看他一眼。


    等太後收養他後,每到生辰就是要禦膳房給他擺上一桌,再賞賜些奇珍異寶給他,矜貴是有了,卻少了些溫情。


    更大些後,底下的人也是照著規矩給他磕頭,嘴上說著祝十二皇子壽比南山,福如東海,年年如出一轍。


    更吉祥的話也不是沒聽過,底下的人為了出頭什麽好話沒說過。


    更不用說等他登基後了,滿宮張燈結彩忙碌十幾日,隻為討他歡心。


    可今日有個人跟他說,我祝你生辰快樂。


    不為別的,就為你這個人,我希望你快樂。


    很簡單的話,卻讓祁景淵難得失眠了。


    他打量著眼前的女人,此刻她唿吸平緩,一隻手不老實地搭在他胸膛上,一條腿不老實地夾在他腿上,就這麽心安理得地睡得正香。


    睡得安穩得讓他嫉妒。


    於是嫉妒的人把人緊緊摟在懷裏,用武力鎮壓下她不老實的手腳,慢慢地也睡著了。


    等薑知意睡醒後,都天光大亮了,祁景淵早就上朝去了。


    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想著昨晚難道落枕了?


    正拍了拍自己不舒服的地方,三個丫頭聽見動靜後,立刻高興地擠在她的榻前,三雙眼睛亮得能當探照燈了。


    “才人,皇上給您賜封號啦。”雨露激動地說。


    秋霜領著人喜悅地祝賀她:“給妍才人請安。”


    薑知意眨巴了下眼睛,大腦此刻加載出信息。


    哦,我有封號了。


    下一刻,她揚起難受的脖子問道:“啥才人?”


    “妍才人,盡態極妍的妍。”秋霜沒忍住,聲音都大了些。


    榻上的妍才人反應過來了,於是翻了個白眼又倒迴去了。


    呸!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狗皇帝真是看臉的。


    這封號真是不大氣!


    她還以為再多混幾年,能哄的人給她個高貴典雅的封號。


    沒想到這人今早就來了這麽一出。


    不過封號有都有了,也是一件高興事。


    至少現在再去鳳藻宮請安,她就要坐在沒有封號的許才人上首了,更是比看她不順眼的沈才人地位高了些。


    新出爐的妍才人享受了碧梧軒上下的請安,又散出去一堆賞銀後,才坐下思考著祁景淵的行為。


    這是覺得她的生辰就在他前兩日,又有他在大軸,底下的人沒準就忽略了她的生辰。


    這是覺得她受委屈了?來給她補償了?


    薑知意勾起嘴角,笑了笑。


    不管祁景淵怎麽想,反正她一個愛人愛到不在意自己的人設,是樹立下了。


    再根據她時不時沒這麽規矩的樣子來看,祁景淵絲毫不在意她不老實的樣子,適應良好。


    這樣就很好了,底線就是這樣慢慢試探出來的。


    她要讓祁景淵不自覺地對她放低底線,徐徐圖之。


    祁景淵今早剛賜完封號,不過一個時辰,宮裏上下都知道薑知意有封號這件事了。


    不少人羨慕得不行,皇上就是區別對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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