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福壽準備的轎子,在朝陽宮侍衛的護送下,穿過連綿不絕的朱紅色宮牆,經過千步廊,來到了刑部大牢。


    落轎後,秋霜小心地扶著她出來,薑知意戴了頂幃帽遮擋住麵部,福壽早就知會了牢房一聲,刑部的官員都怕衝撞了她,都目不斜視,緊張地避開她。


    大牢裏多年不見天日,連空氣都是渾濁的。昏暗潮濕,到處彌漫著壓抑的氛圍,牢房的深處,還時不時傳來鐵鏈碰撞地叮當聲,讓人頭皮發麻。


    薑知意麵不改色跟著領路的小吏,朝薑巒的牢房走去。


    就連一旁的福壽瞧見她如此沉著的模樣,心裏都佩服不已,自個親爹在牢獄裏受苦,薑才人也是真坐得住。


    很快領路的小吏就停住了步伐,打開了牢房的門,討好地說:“薑才人到了。”


    萬順上前給了他賞錢,喜得小吏眉開眼笑的,“您別擔心,薑司獄過去也是咱們刑部的人,底下的人沒敢苟待的。”


    薑知意嘖了一聲,真是可惜了。


    “今日之後,他會連你也不如。”


    一句話,讓個小吏愣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薑知意進了薑巒的牢房,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薑巒年過四十,中等身材並未發福,隻一雙眼睛帶著精明的算計。


    他盤坐在地上,白色的裏衣並未見多少髒汙,隻不過是麵容有些疲態,一看就沒受什麽大罪。


    她進來後摘掉了幃帽,薑巒眯著眼睛仔細看了她一眼,反應過來後欣喜地起身,激動地說:“知意,為父是冤枉的啊,你一定幫為父向皇上求情啊。”


    薑知意勾唇一笑:“你貪汙受賄,我能有什麽法子?”


    薑巒瞧著她不似過去那樣柔弱,好說話,急得來到她身前:“你是皇上的寵妃,不過幾句話的事,就能幫為父擺平了。”


    “你當我願意受賄?你雖說是皇上寵妃,可咱們薑家到底比不過世家大族,能給你的助力少之又少,我還不是想謀求高位後,能成為你在後宮的支柱。”


    薑巒說得理直氣壯,義憤填膺。可薑知意不屑一顧,他一直以來都是利益至上的小人,心裏可隻有自己的好處。


    “父親不用裝作一副疼愛女兒的模樣了,你心裏想要什麽,你我心知肚明。”薑知意一步一步靠近薑巒,笑吟吟地說道:“父親還不知道吧?皇上還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才將你貶為庶民,沒有腦袋分家。”


    這話輕飄飄的,可落在薑巒耳朵裏宛如雷擊,他不可置信地說:“庶民?”


    薑知意笑得愈發燦爛了:“是啊,一無所有的庶民。刑部可是派了人手清點你收的賄賂,不過你位卑言輕,難怪不知道呢。”


    “所幸你和後娘二弟,不過三人而已,留下的家產吃個飽飯,還是不成問題的。”


    “隻是日後再想要做官,怕是不能夠了。”


    薑巒臉色驟然陰沉下來,他咬牙切齒地說:“你就是故意的!你不想進宮,故意報複薑家。”


    他深吸一口氣,循循善誘道:“你用腦子好好想想,薑家沒有一個人走仕途,以後誰能幫你?前朝後宮,息息相關,哪個高位嬪妃沒有母家在身後支撐?”


    “你進宮四年,這些道理應該知道得一清二楚。”隨後他壓低了聲音,“若是日後你生下皇嗣,豈能不爭?”


    聽到這番話,薑知意沒忍住捂著帕子笑了,她諷刺地說:“父親說了這麽多,怕是最後一句才是最重要的。


    “這宮裏爾虞我詐,誰人不爭?,我自然是要爭的啊,所幸爛命一條,即便有朝一日失寵獲罪,也有薑家給我陪葬啊。”


    薑家想爭?她讓薑家連上台的資格都沒有。


    若是日後她做錯了事,薑家一個都別想跑!


    薑巒被她破罐子破摔的態度,氣了個倒仰。他已經把利害關係說了個遍,可薑知意油鹽不進,不識好歹。


    “好好好,你這是要和為父,還有薑家斷絕關係了。”薑巒心裏算計了一番,故意裝作氣急的模樣,“你這是要誅為父的心啊。”


    薑知意心裏冷笑,薑巒可真是會算計啊,她裝作一副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顧想要爭寵的樣子,讓薑巒心亂如麻,生怕被她連累。


    他立刻裝模作樣地跪下,自責地說,“小人有罪,沒有將女兒教導好讓她,讓她不知天高地厚,愧對皇上聖恩。”


    薑知意來到他麵前,蹲下與他平視,從遠處看就像是薑巒朝著她下跪一般,“父親自然是愧對皇上,但可不是因為女兒啊。”


    “你看見我成了皇上的嬪妃,心裏沒少得意吧?靠著我才出息了一迴,立刻就忍不住想要斂財了,你的死路可都是自己找的。”


    “什麽賄賂都敢收,不怪別人做了個局等你去跳呢。你落到如此境地,都是咎由自取。”


    薑知意冰冷的眼神,讓薑巒不寒而栗,這個女兒完全不似過去的柔弱,變得心狠,陌生。


    他呢喃了半天,也說不出任何話。


    “父親過去管著這刑部大牢,如今自個住了進來,想必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吧?”說完這句話,薑知意就慢慢地起身,“今日我來見你一麵,想必日後也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薑家好自為之。”


    “薑家最好日夜祈禱,盼著我不要出事,走得越高越好。”說罷,薑知意不理會薑巒的反應,扶著秋霜的手走出牢房。


    薑知意伸手掐了自己一把,頓時眼眶含淚,看著悲傷不已。


    福壽瞧見她的樣子,嚇了一跳,急切地問道:“薑才人這是怎麽了?”


    薑知意捏著帕子擦拭著眼淚,難過地說:“嬪妾勸父親日後小心度日,可父親說嬪妾故意不向皇上求情,要和嬪妾斷絕關係了。”


    福壽聽了都震驚不已,薑家隻出了個薑才人,就能如此囂張,連皇上下的旨意都不放在眼裏。


    他頓時義憤填膺地說:“薑才人放心,奴才定會一五一十地傳達給皇上,不讓您難做。”


    “多謝公公替嬪妾說話。”薑知意感激地說道。


    不管祁景淵知道後怎麽想,至少她這個嬪妃做得可是兢兢業業,大義滅親。


    從此之後,薑家再也不能拖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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