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知意帶著哭腔說道:“是嬪妾行事不周,嬪妾任由皇上處罰。”


    她心裏清楚,祁景淵若是因為一件衣裳就處罰她,那可太不符合他往日的作風了。


    她過去侍寢的時候,也跟祁景淵提過胡嬤嬤為人刻薄,她篤定他不會怪罪。


    果然祁景淵讓全福扶起了她說道:“愛妃何罪之有,你也是一片好心,被這不中用的人連累了,就罰你為朕縫製一套寢衣。”


    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就是損壞一件衣裳,往大了說就是故意破壞象征皇帝的龍紋,其心可誅。


    全看祁景淵願不願意計較,很顯然他是不願意與自己計較的。


    畢竟她目前是明麵上的寵妃。


    “浣衣局的胡嬤嬤,損壞禦用之物,拉去宮正司五十大板。”祁景淵冷漠地開口。


    “奴才遵命。”全福聽到後就下去傳旨了。


    薑知意剛哭完,此刻眼眶還是紅的,看著好不可憐,她深知哭得好看也是一門技術。


    不是一昧地光掉眼淚就可以,如何哭得有破碎感,讓人為之心疼才是最重要的。


    此刻她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拉住祁景淵的手,“求皇上別生嬪妾的氣。”


    祁景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收走手說道:“朕何氣之有?”


    “嬪妾知道皇上看出來了。”薑知意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頭也慢慢低下去


    祁景淵沒有任何迴複,薑知意猶猶豫豫地說:“嬪妾知道皇上看出,嬪妾是故意設計胡嬤嬤的。”


    “朕竟不知,你有這樣的本事。”祁景淵修長的手端著茶碗,一下又一下用茶蓋晃開茶水,語氣低沉冷淡。


    “皇上明鑒,嬪妾這麽做都是事出有因的。”薑知意紅腫著杏眼,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嬪妾有幸成為皇上的妃子,對皇上自然是感激不盡。”


    “可胡嬤嬤她壞事做盡,當初不隻逼迫過嬪妾一人。隻是嬪妾有幸被皇上搭救才平安無事,過去她沒少給太監獻過浣衣局的宮女,來換取好處。”


    “雖然進寶被杖斃後,她收斂不做這種事。可嬪妾不忍心那些遭受過她迫害的宮女,死後依舊無法報仇。”


    “若是交由宮正司處置,時間太久證據也都不足了,嬪妾思來想去,皇上定是會幫嬪妾的。”


    說罷,薑知意就用一雙美眸亮晶晶地看著祁景淵,一臉的崇拜,仿佛他無所不能。


    她討好地捧著一碟鮮豔多汁的櫻桃來到他身旁,眼神可憐巴巴地乞求著。


    祁景淵確實沒有生氣,宮裏的女人要是心善,根本活不下去。他還記得薑氏初次侍寢時,膝蓋上那些還未消散的青紫痕跡。


    如今處罰了胡嬤嬤,倒是沒有冤枉了她。


    “下不為例。”他涼涼地說。


    薑知意聽見他的話後,一雙眸子裏全是欣喜,“嬪妾本可以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可嬪妾還是選擇跟皇上坦白,是因為嬪妾真的不想騙皇上。”


    “嬪妾不希望和皇上之間,有數不清的誤會和隔閡。若是有一天皇上誤會嬪妾做了什麽事,求您一定要給嬪妾一個辯解自證的機會。”


    “嬪妾隻想坦誠對待皇上,不想欺騙皇上。”


    話說得太久,剛剛又哭了好一會,薑知意的嗓音都變得有些沙啞。此刻她一雙杏眼澄澈地看著祁景淵,裏麵沒有算計隻有真誠。


    祁景淵丹鳳眼眸光微動,掩下所有情緒,他看破不說破,隻是拿了顆水潤的櫻桃塞進她的嘴裏,“陪朕去用午膳吧。”


    說罷就起身走向側殿,一如往常的矜貴冷淡。


    薑氏從來都不是什麽老實的人。


    宮裏的繡娘技藝出眾,縫製的金絲又怎麽會輕而易舉脫落?


    可她膽大包天,卻又事出有因。


    借著自己的手把人送進了宮正司後,又立刻承認自己錯誤,叫他也生不起氣來。


    甚至心裏還覺得薑氏這一手玩得漂亮。


    薑知意看見祁景淵沒有怪罪自己,鬆了口氣,渾身上下都放鬆下來。


    她不是沒想過坦白後會被祁景淵厭棄,可她還是賭了一把。


    都說富貴險中求,在宮裏,帝王的寵愛也是險中求。


    她把自己的算計明明白白告訴他,我不是良善的人。


    可我有分寸,不會傷害無辜,這樣就夠了。


    祁景淵活在宮裏的詭計陰謀中,難道他不知道宮裏的女人沒有真的善良嗎?


    如此一來,她在祁景淵麵前就少了一層麵具,更真了。


    就是見多了虛偽的善良,她這嫉惡如仇,有仇必報的性子才格外真實。


    浣衣局裏,胡嬤嬤麵如死灰,等來了她最後的審判,她這把年紀被拉去宮正司打上五十板,還有活的機會嗎?


    她一路掙紮著不斷哭嚎,可卻毫無用處。


    她想到自己就要遭受酷刑,不久於人世,開始破口大罵薑知意,各種汙言穢語層出不窮。


    “都是薑良人故意設了個局來報複我,她這個蛇蠍心腸的賤人。”


    “她花言巧語蒙蔽皇上,故意汙蔑我,一定不得好死。”


    福壽聽到後陰沉著臉,撿起掉落在地的竹板,朝胡嬤嬤的臉上狠狠抽了幾下,頓時她的臉就腫得老高,還有血跡從她嘴裏流出。


    “果然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薑良人豈是你能汙蔑的。”福壽唾了一口在她臉上。


    宮正司來的人立刻卸了胡嬤嬤的下巴,把她拖走。


    胡嬤嬤說不了話,嗚咽著掙紮,一雙怨毒仇恨的眼睛死死看向碧梧軒的方向。


    一旁圍觀的浣衣局宮女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生怕被胡嬤嬤牽連,可等了又等,都不見有人來問責她們。


    隻是看見宮正司的人帶走了胡嬤嬤,又從她的住所裏搜出一匣子金銀後就離開了。


    浣衣局的宮女們頓時鬆了一口氣,她們互相依偎在一起,喜極而泣,心狠手辣的胡嬤嬤終於被處置了。


    雖然還不知道下一個接任的嬤嬤會怎樣對待她們,可終於能過幾天好日子了。


    等宮正司的人都走了,墨竹還是跪在原地瑟瑟發抖,她嚇得冷汗連連,連背後的衣裳都沾濕了。


    薑良人果然睚眥必報,她還以為薑良人從此安分地做她的嬪妃,沒想到她心機濃厚,連胡嬤嬤都被她算計了去。


    五十個板子下去,胡嬤嬤不死也廢了。


    那麽自己呢?她過去可是沒少當麵嘲笑薑良人要去服侍進寶公公。


    她瞧見薑良人進到浣衣局後,就立刻躲在最後麵,可薑良人還是輕而易舉地找到自己,還對自己溫柔一笑。


    誰看了不說薑良人柔善可親,可墨竹隻感受到她眼底深深的寒意,讓她望之生畏。


    墨竹絞盡腦汁冥思苦想,該如何保住自己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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