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迴過神來,見鄒太傅和楚天帆都在看她,她才意識到自己把那詞吟誦出口了。


    眾人遊玩盡興,準備迴去了。


    瀉玉亭畔,鄒太傅突然開口叫住柳青青,“田一,祖父今天還沒喝上你的茶水呢。”


    楚天帆和柳青青當時愣在原地。


    原隻當他出言維護她,糊弄那樵夫的,難道……


    柳青青眼中閃出淚光。


    楚天帆先反應過來,他那麽沉穩的人,竟也壓不住內心的激動。


    他推了一下柳青青,聲音微顫,“還不快去。”


    柳青青趕忙跑向茶爐,親自沏了茶水,捧過來。


    鄒太傅慈愛地看著她。


    柳青青雙膝跪下,恭敬地捧起茶盞,“孫兒給祖父敬茶……祖父,孫兒以後也是有親人的人了……”她哽咽了。


    楚天帆靜靜地看著她。


    鄒太傅接過茶盞,認真地用茶蓋撇開漂著的浮葉,呷了一口,“這茶,祖父領受了。隻是,你這泡茶的手藝也太差了。”


    柳青青差點被逗笑了。


    楚天帆卻是恭敬地行了晚輩禮,“太傅在上,改天自當帶青青正式拜親行禮。”


    他說的是“青青”,不是“田一”。


    太傅點頭,“祖父等著。他們都走了,我們也收拾收拾迴去吧。”


    下山時,柳青青真的像孫女似的攙扶太傅上了馬車。


    柳青青很開心,但最高興的是楚天帆。


    他一直想給柳青青一個身份,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家作親,今日太傅所為,讓他驚喜中不勝感激。


    上了馬車,楚天帆才發現,柳青青看似被她的同窗嫌棄著,其實是實實在在的團寵啊。他們的馬車裏被放了許多零食、野果,用果盒盛著,各色的鮮花,還有一隻灰色的小野兔,關在一個簡易的木籠裏。


    “我沒有蘿卜和青菜喂它怎麽辦?”柳青青隻知道“小白兔,白又白,愛吃蘿卜和青菜”。


    楚天帆瞥她一眼,“路邊那麽多野草,采一把不就行了。”


    對了哦,山林可不一定有蘿卜和青菜,兔子應該吃野草的。


    柳青青親自下去采了鮮嫩的草。


    楚天帆有些無語地看著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還是他明王的馬車嗎?


    “我要給太傅怎樣的見麵禮啊?真是奇特,老師突然成我的祖父了。”柳青青絮絮叨叨,掩飾不住的快樂。


    “從心就好。”楚天帆伸手握住她的手。太傅在這種情形下認親,是不會計較她送什麽東西的。


    如果她是太傅的孫女……一絲微茫的亮光在楚天帆心中一閃。


    迴到城中。


    一個內侍正焦急地東張西望,看見了楚方,連忙跑過來,“楚侍衛,王爺在嗎?”


    “在。”楚方叫停馬車。


    內侍對著馬車行禮,“王爺,皇上傳召。”


    楚天帆在車內迴答,“公公先行,本王隨後就到。”


    “我在此下車吧,你趕快進宮。”柳青青說。


    楚天帆看一眼一車的鮮花、果子、兔子,“送你到文墨居,我騎馬去。”


    禦書房內,皇上大發雷霆。


    “新堤修成不足一年,九處決口。朕那三十萬兩銀子買的是糠渣嗎?巡察禦史還未出京便遇刺,這是朕的眼皮底下,眼皮底下啊,這賊子,還將朕放在眼裏嗎?”


    幾個官員跪伏在地瑟瑟發抖。


    門口連公公輕聲匯報,“皇上,明王到了。”


    “宣!”楚天揚語氣平緩了些。


    楚天帆整衣入內,看了看跪伏在地的幾人,有工部的,戶部的,還有巡防營的統領。


    “參見皇兄!”楚天帆行禮。


    “免禮。明王,你看看這個。”楚天揚遞過來三個折子。


    楚天帆接過來,認真看了一遍,眉頭微蹙起來。


    “明王怎麽看?”


    “新修的河堤如此不堪一擊,賑災的銀子到不到災民手裏……皇兄,這彎兒怕是有點多啊。”


    “曾大人,你說。”


    工部尚書額頭冒汗,“臣已派去得力工匠加固河堤,最遲……最遲月底可全線堵住缺口。”


    皇上怒氣不減,“月底?月底有多少百姓要流離失所?屍位素餐,才不配位,免去工部尚書一職,去詔獄呆著吧。侍郎,接下來的事務由你接管,再有差池,重罪不饒。”


    他冷了臉色,“抄沒曾家,其家財用填補修堤欠缺。”


    曾大人麵如死灰,“謝……謝皇上不殺之恩。”


    “戶部侍郎聽令,著你親赴災區,查清災銀去向,並主持救災事宜,安定民心。”


    “是!”戶部侍郎領命。


    幾個人下去了,禦書房隻剩了皇上、明王和巡防營統領諸平。


    “諸大人,對巡撫遇刺一事你怎麽看?”楚天揚眼睛微眯。


    “臣罪該萬死,臣願將功折罪,捉拿兇犯。”諸平頭也不敢抬,額頭汗珠涔涔。


    “平西將軍威名赫赫,怎麽到了你,連個治安都管不好,辜負朕對你一片信任。”楚天揚冷冷地。


    “臣……慚愧。”


    楚天揚把臉轉向明王,“這賊人如此猖狂,敢在朕眼皮底下刺殺朝廷命官,明王,你看該如何?”


    楚天帆知道皇上的意思,抱拳道,“京中勢力盤根錯節,隻是臣弟離京日久,也不甚明了。如果有需臣弟效力的地方,皇兄盡管吩咐。”


    楚天揚舒了一口氣,“由你去查,朕自然放心多了。”


    有些人,諸平沒辦法,但明王一定鎮得住。


    “諸平,著你全力協助明王,查清案件,捉拿兇犯。”


    “不,查案的依然是諸大人,臣弟協助。”楚天帆說。


    “可聽明白了?”楚天揚斜眼看著諸平。


    “臣……明白。”諸平叩頭。明麵上他查案,實際由明王主導。


    “你退下吧。”楚天揚揮手。


    諸平叩頭退下。


    禦書房隻剩了兄弟倆。


    “坐,六弟。”


    “謝皇兄!”


    “朕擔心朝廷和地方有勾結。朕總是心神不寧卻又查不出什麽。”隻剩兄弟二人,楚天揚就明說了。


    楚天帆開口,“憂思傷身,皇兄要保重龍體啊。現四下太平,此次事件,或許隻是一般貪賄案,皇兄放心,臣弟定協助諸大人查清案件,為皇兄分憂。”


    “四境太平?那隻是表象。”楚天揚想到探子剛傳迴的消息,眉頭鎖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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