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妮來了,進來坐。”


    周文聽見門口有聲響,擔心又是那些欺負大女兒的熊孩子,出來就看到是何美妮母女倆。


    “周主任。”何美妮打了聲招唿,本來想道個謝就好,但何向陽手勁太大,快把她衣服都扯破了。


    那婉拒的腳步一下變為主動。


    抬腳跨入了周主任家門,他們也是兩間房,灶台是在一處院角砌的,鍋裏熱騰騰在燒菜,她一眼帶過。


    “周主任,多謝你和勝男姐幫我說話。”何美妮知道她家已經收拾準備吃飯,不好多待,趕忙兩句話說完:“廠裏同誌們都覺得我配不上春川,無論我做什麽都是錯的,咋解釋也沒人聽,今天下午那些聲音少了,我知道背後是勝男姐和周主任你們出的力,特意來感謝的。”


    周文見她神色不像是被議論惱怒的樣,就默認了那兩盒餅幹,隻說:“廠裏的風氣確實不好,但也不會讓每一個努力為廠做出貢獻的員工受委屈。”


    客套兩句後。


    何美妮就帶著林文柚迴家,順道還拐去看了下吳小妮。


    “你是不是就喜歡吳小妮這樣的孩子?”林文柚特不服氣,像是憋了很久才沒忍住問出的話。


    何美妮笑了,直言道:“誰家不會喜歡?小妮聽話懂事乖巧,還會幫忙做事,學習成績也好……”


    要是她遇到的是吳小妮那樣的女兒,頓頓都能從嘴裏摳出來點肉給她吃。


    林文柚聽她沒完沒了的誇獎,上手擰肉。


    何美妮痛得沒把好車頭,撞牆上去了,迴頭反手也給林文柚一手:“像你這樣的!就是白養!”


    “你不要也沒辦法,誰讓你生的我!”林文柚鼻子一酸,梗著脖子迴了句。


    這倒是。


    何美妮也做不出來把她丟掉。


    沒由來覺得更煩了。


    何美妮重新踩上,問出她一直以來的疑問:“林文柚,你腦子沒毛病嗎?哪個孩子會像你一樣給自己找個後媽的?”


    給林文柚問住了。


    她好幾個同學也說她,但隻要有人說她,她就捏著拳頭衝上去。


    現在問出話的成了親媽,她那句你不配當我媽含在嘴裏。


    想得全是吳小妮要是變成何美妮的孩子,她們肯定開開心心的,糖果也會全是吳小妮的。


    她就生氣。


    也想不起啥蔡怡了。


    何美妮沒想過從她這兒得到答案,迴到家簡單一收拾,把粗糧加上水,再把中午剩的菜放一起蒸。


    她剛尋思著把收音機拿過來聽,相連廚房門被人叩叩兩下:“美妮,你在不在?”


    “在呢。”何美妮起身給她把門打開。


    楊招娣把跟進來的孩子推了迴去:“找你爸去,我跟你何阿姨說說話,看著點灶啊。”


    廚房逼仄,但八卦使人忽略它的窄。


    “我聽說啊,蔡怡找人開介紹信去出差,在火車站被攔下來,說她開的介紹信不對,不讓她走。”楊招娣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有過幾天吃瓜搭子,楊招娣覺得何美妮應該對蔡怡的事感興趣。


    果不其然,何美妮意外:“有這事?”


    蔡怡可是無所不能啊。


    連個介紹信都沒搞定?


    “那她人怎麽辦?能迴得來不?”


    楊招娣衝門外努了努嘴,再和她說:“還不知道呢,蔡家為了她還吵架呢,蔡奇峰想請假去溝通接蔡怡迴來,王秀麗不讓,吵了一天了,下午王秀麗要跑廠裏鬧,被蔡奇峰他媽扇了一巴掌……把孩子打了!”


    “哈?他們才結婚幾天啊。”何美妮懵了。


    上輩子也沒聽說有這個孩子存在啊。


    楊招娣十分肯定說道:“肯定是結婚前就有的,真不要臉,還沒結就瞎搞,這要是晚幾天結婚,那就是流氓罪,是要被槍斃的!”


    有蔡怡在跟前晃,何美妮都忘了這個時代的嚴打。


    “那王家呢?”


    王大嬸可無利不起早,這可是能薅一筆給她寶貝兒子攢錢買三大件的機會。


    “哪敢去啊,工作差點都丟了。”說起工作,那差些就是自己的,楊招娣的酸氣也不少。


    又嘟噥好些話給何美妮聽,這才拍拍屁股迴家吃飯。


    何美妮把門上了鎖。


    聽見有個摩擦的聲音,迴頭就看到有個小小人影在牆角,林文柚還當自己躲得很好,悄悄進去支桌子。


    老老實實寫作業。


    時不時瞄門口看何美妮什麽時候迴來。


    何美妮端飯出來就對上她的小眼神,裝乖的詞突然冒出來。


    她挑了挑眉頭。


    是什麽變故讓林文柚有了危機感?吳小妮嗎?


    “去拿筷子。”何美妮把飯放在桌子上,從櫃子裏拿辣椒醬舀了點擱在飯上。


    粗糧太剌嗓子,沒點下味的吃不下去。


    林文柚捧著自己的碗也要,被何美妮無情拒絕:“要什麽要,淋點菜湯得了。”


    “還有一件事,從明天起到你爸迴來,我們要麽買肉自己燒,前提得你或者我不上班去排隊買,要麽一周吃兩……三迴肉。”


    不算不知道。


    要是林春川遲兩天迴來,他們不止沒肉吃,飯可能都吃不上。


    “不成!我就要吃肉!”林文柚聽到這話裝不了一點。


    敲碗抗議。


    抗議無效。


    “你可以讓楊阿姨幫忙買,你都讓她幫你搶瑕疵布了。”林文柚說什麽都不願意。


    何美妮捏著筷子給她兩下:“安靜,你還以為自己是資本家啊,天天吃肉。”


    “你割資本家尾巴啊!吃肉湯也行。”


    “你說的動聽,到時候我們一起下鄉住牛棚去啊。”


    林文柚也就不鬧了,乖乖吃菜幫子,皺著眉頭不知道想什麽。


    何美妮管不著。


    吃完就趕緊上隔壁把布要來,是淺綠色的,說是顏色染錯了,還有一些黑點點。


    何美妮瞅著就滿意,從兜裏摳出來兩顆水果糖塞她手裏:“嫂子,給你吃顆糖甜甜嘴。”


    “哎喲……”


    楊招娣是真意外,沒料到何美妮還會分糖給她吃。


    倒也不枉她擠破頭給她搶一塊。


    不知道她咋想的何美妮扭身迴家,先試試手踩了幾下縫紉機,就去櫃子找了兩塊被她紮實的棉。


    給自己比劃比劃做個內衣。


    林文柚好奇探頭看著。


    務必把自己的存在感刷滿。


    何美妮是個新手,剪布也歪歪扭扭的。


    但人總要學點什麽的,沒想過找人幫忙做,就自己琢磨著剪,由於零件不齊,她隻能做背心款的。


    做好後,對著自己胸前比劃。


    就感覺一道偷窺目光越發有恃無恐,過去把門簾放下,脫衣試穿。


    由於布料沒彈性,鬆鬆垮垮的。


    何美妮沒嫌棄,誰讓條件有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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