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下課,李木子轉過身小聲問銀月姬:“上課你們兩個聊什麽聊那麽開心啊?”


    銀月姬睡醒了抖了抖精神,看了看秦揚,說:“沒什麽,他嫌我寫得字難看。”


    李木子訕訕的笑笑:“你們,關係變得挺好了啊。”


    這時,白楚楚過來找她:“銀月,老師叫你去一趟辦公室。”


    “什麽事啊?”銀月姬看到白楚楚就不自覺勾起唇角,一副撩人姿態,她沒看到的是,旁邊的秦揚斜著眼輕哼了一聲。


    白楚楚在她前麵的空位置坐下來,小聲說:“好像是要你做個入學測試,就在今天下午。”


    “哦,測試啊……啊?我都來了一周了才想做測試嗎?什麽?今天下午?今天下午不是放假嗎。”銀月姬突然反應過來,放假大家就要迴去,秦揚肯定也要走,那自己要怎麽留下來?


    銀月姬偷偷瞟了一眼秦揚,他依舊麵無表情地在看書。


    “你先去一趟辦公室,看老師具體怎麽安排。”白楚楚推了推她的胳膊。


    “好吧。”銀月姬應了,還好辦公室跟教室隻有一牆之隔,她還是去得了的,但是銀月姬遲遲沒有動彈。


    秦揚看了她一眼,問:“怎麽,一聽考試就害怕了?”


    “害怕?我沈銀月的字典裏都沒有過這兩個字!”銀月姬心虛的嘴硬,“你別想看笑話,我肯定會考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成績!”說著就起身往辦公室走。


    銀月姬剛走進辦公室,走廊裏就起了一陣騷動,秦揚居然破天荒地站在教室後門的走廊上,雙手插口袋看著遠方。


    有的人就是這樣,他什麽也不用做,隻要站在那裏,就是最吸引目光的風景線。


    其他班的女生三三兩兩的湊堆開始看帥哥,發花癡。


    這場麵銀月姬可沒空欣賞,她低著頭進了辦公室找老八:“老師,你找我。”


    老八扶了扶眼鏡看著銀月姬,笑了笑說:“坐,沈銀月同學,來學校一周了,一直沒有關心一下你,感覺新學校怎麽樣?和同學們相處的來嗎?”


    銀月姬坐在老八對麵,心想趕快跳過寒暄進入正題吧,麵上還是扯了一下嘴角說:“挺好,挺好。”


    老八拿著一張a4紙說:“學業上感覺怎麽樣?和之前的學校感覺有什麽差距嗎?老師看你之前的成績,幾乎都是班級前五,還是很不錯的。當然,每個學校跟每個學校情況都不同,班級情況也不同,所以學校在你入學一周的時候呢,準備了一個小測試。”


    “什麽?”銀月姬一臉疑惑。


    老八以為她疑惑的關於測試,趕緊解釋:“不用緊張,隻是小測試,都老師們自己出的題,想摸一摸底,也是看看你這一周的適應情況。”


    可是銀月姬疑惑的根本不是測試,她疑惑的是……之前的成績都是班級前五?


    這個小美!造假成績也不說低調一點!幸好他沒有整個全校第一什麽的,捧這麽高,會摔的很慘的!


    “沈銀月,沈銀月?”老八見銀月姬發呆,叫了叫她,“小測試而已,都是常規題,時間就定在今天下午了,你迴去簡單準備一下,好吧?”


    銀月姬迴過神來,點點頭:“好。”


    從辦公室出來後銀月姬就一臉生無可戀地趴在桌子上,給人家當守護靈也就算了,還要來上學,上學也就算了,還要考試!平時作業一個響指就能搞定,考試怎麽辦?還不能被發現身份,如果自己寫要是考砸了,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麵子?我堂堂墮神哎!


    都怪這個秦揚!


    突然銀月姬一個怨恨的眼神飛向自己的同桌。


    這時候秦揚已經迴到座位上了,拿著筆的手不自覺一顫,轉過頭就看到銀月姬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看著自己,咽了口口水:“你……”


    秦揚剛說一個字,銀月姬就哼一聲轉過頭不看他。


    後者不明所以,也就沒再說話。


    這節是曆史課,曆史老師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戴著黑框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正站在講台上慷慨激昂的講著曆史。


    銀月姬最喜歡的就是曆史課,所以每次曆史課都罕見的認真,老師也會格外留意她。


    今天的曆史課,銀月姬卻沒心情了,偷偷翻著數學書地理書打算臨時抱佛腳,別的都好說,這數學和地理是真的搞不定啊!


    雖說就是一次考試沒什麽,但是小美給自己造假的成績還不錯,而且在秦揚那兒海口也已經誇下去了,這幾千年的老臉眼看著就要丟了……


    曆史老師講著講著發現銀月姬低頭在看別的書,清了清嗓子:“沈銀月同學,你來說一下我剛剛說了句什麽?”


    這句話,明顯是老師刁難沒認真聽講的同學的經典台詞,前麵已經有人轉過身看著銀月姬開始準備吃瓜了。


    銀月姬頭也沒抬重複了一句:“曆史是屬於勝利者的曆史,本質是一部帝王史,高二的時候大家已經學習過了,下麵我們來一起迴顧一下唐玄宗李隆基。”


    雖然銀月姬一字不差迴答出來了,但她的樣子還是讓曆史老師不滿意,老師把書“啪”一下放在講桌上,說:“你站起來。”


    銀月姬這才把數學書地理書一股腦塞進桌兜,站起來看著曆史老師。


    曆史老師從講台上走下來,站在第二排的過道停下,看著銀月姬,說:“那你來說說看你對安史之亂有什麽見解,暢所欲言,想說什麽說什麽。”


    “安史之亂……”銀月姬重複著這幾個字,她記得,記得那個女人美麗的樣子,她臨死前微笑的模樣,為了她愛的人背下禍水罵名,為了她愛的人甘願赴死。


    “俗話說物極必反,盛極必衰,李隆基借著李世民武則天貞觀之治的東風創下開元盛世的美名,大唐一時風光無兩。


    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是曆史潮流,或許是他的精力已經不能支撐如此宏大的盛世,或許是安祿山眼紅這盛世王朝的皇帝寶座,該發生的總要發生,這是曆史必然。


    可不管是當時的人還是後來的人,要把這一切歸咎到楊玉環身上,男人的失敗要一個女人來買單。


    可就算沒有楊玉環,也會有馬玉環,牛玉環,因為總要有人來為帝王開脫,總要有人承載百姓的怨聲載道,總要有人承擔這一切的後果。


    所以提到安史之亂,多少人會想到李隆基,又多少人會想到安祿山,人們最先想到的,總是那個為曆史買單的楊玉環。而她又做錯了什麽呢?


    紅顏就此成了禍水,是勝利者對自身的維護,是帝王情感的涼薄,也是紅顏的無奈。曆史的確是屬於勝利者的曆史……”


    銀月姬慢慢地說完這段話,教室裏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秦揚抬頭看著銀月姬的側臉,有些震驚,想不到她能說出這番話來,對曆史有自己見解和思考並不是死記硬背年月日。


    女孩兒的側臉一反往日吊兒郎當的常態,反倒透著一股遺世獨立的氣質,言語中還頗有哀傷。


    這一刻她第一次在秦揚眼中閃閃發光。


    教室裏的同學們也都愣住了,沒想到她居然說出了這樣一番話,簡直了……


    曆史老師顯然也沒想到她會這樣迴答,既是驚訝又是驚喜,不管對與錯自己的學生終於有自己的思考了!


    曆史老師請銀月姬坐下,專門對著她誇了又誇:“曆史本就是發生過的事情,我們都沒有親眼見過,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我們學習曆史,不僅僅是民族精神的傳承,更是要從中得到屬於自己的見解和啟發,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些想法並沒有對與錯可言。對於曆史,我們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見解,而不是單一的死記硬背。說得好,坐下吧,我們繼續上課。”


    秦揚看著銀月姬的側臉,感覺她情緒不太好,小聲問:“你怎麽了?”


    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這樣落寞的表情。


    銀月姬想起來馬嵬坡的那個晚上,她就下去看了一眼,就忘不掉了。


    美麗的女人哀傷的眼神,沒有人願意背負殺了她的罪名,卻要她承擔王朝興衰的罵名。


    人們口口聲聲讚揚的愛情,果真一文不值。


    神無法左右人類曆史的洪流,該發生的事情總是要發生的,就算做好萬全之策,既定的結果還會以別的方式出現,即使是神也無能為力。


    銀月姬沒有說話,隻搖了搖頭,然後就盯著曆史書發呆。


    她腦海中不自覺又浮現出一個手執長劍,身穿舊舊道袍的身影。


    銀月姬偏過頭看向秦揚,忍不住想,他的眼睛和那個人好像……


    而秦揚此刻看不懂銀月姬的眼神,他感覺自己好像有一點認識這位新同學,又好像一點也不認識她,突然有了一點想要了解她的感覺。


    下了曆史課是地理課,銀月姬的情緒已經調整過來,努力睜大雙眼聽著老師講著地理知識,可就是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和她的眼皮做對抗,越想睜開越睜不開的感覺。


    秦揚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忍不住想笑,低頭彎了彎唇角。


    銀月姬終於放棄了抵抗,“咚”的一聲,腦袋栽在了桌麵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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