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今晚的夜空黯淡得沒有一顆星。


    隻是看上去,便讓人覺得死氣沉沉。


    更甚至,有黑壓壓的雲從天邊飄過來。


    轉眼間,竟然就有雨滴拍打在他車窗前麵。


    忽的,某片畫麵浮上腦海。


    “我害怕……”


    女人瑟瑟發抖縮在他懷中,一顆小腦袋緊緊埋在他胸口。


    在他麵前,黎若似乎總是完美的。


    那是黎若偶爾露出的缺點。


    怕黑,怕雨夜,怕打雷。


    在等待綠燈的過程中,聞淮硯有些心煩,他點燃一根煙。


    剛剛在電話中,從陳數口中得知,今日陳數離開時,曾經看到黎若仍舊堅守在崗位上。


    分明沒有特別著急的工作不是麽,黎若就一定要今天完成。


    自己昨晚經曆了什麽樣的事情,心裏沒有一點數?壓根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心煩意亂間,在綠燈亮起的第一時間,聞淮硯踩下油門。


    車子像是離弦的箭,在雨幕中越跑越快。


    很快,車子停在公司樓下。


    聞淮硯直奔公司大樓裏麵。


    他一路往上,來到黎若辦公室。


    找到黎若的工位很簡單,就是最幹淨,東西最少的那個。


    她的位置和她花枝招展的本人很不一樣,特別素氣。


    給人一種,隨時都會離開的感覺。


    低眼看著麵前的桌麵,忽的聞淮硯視線落在麵前的水杯上麵。


    他伸手去摸,唇角一頓。


    麵前的杯子摸上去還是熱的,很顯然黎若剛剛從這個位置離開不久。


    在公司,離開不久,還不接電話。


    能去哪裏?


    正當聞淮硯煩悶,突然,視線瞥到不遠處的紅。


    在黎若的工位,正好能透過麵前的透明玻璃,看到不遠處正在隱隱約約閃爍著的電梯光。


    電梯……似乎故障了。


    忽的,一個大膽的想法從聞淮硯腦海中緩緩出現。


    莫不是?


    意識到這可能性雖然渺小,卻極有可能存在。


    聞淮硯快步走到電梯麵前,他抬手拍打著麵前的電梯門,喊道。


    “有人嗎。”


    無人迴應。


    莫不是他多想了?


    說不定黎若隻是下樓吃個東西,或者現在已經在迴家的路上了。


    這一刻,聞淮硯突然覺得這種感覺有些陌生。


    從前,聞淮硯的世界從來都是圍繞著自己轉的。


    這是第一次,聞淮硯感覺自己也被被人牽動著。


    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忽的,一道微弱聲音從電梯縫隙裏傳出來。


    “我,救救我……”


    聲音雖然小,卻足夠聞淮硯聽得清清楚楚。


    “黎若,你在裏麵嗎。”


    “救救我……”


    聞淮硯直奔安全通道。


    他從最頂層往下找。


    一路找到八樓,黎若那微弱聲音終於變得清晰許多。


    給人一種,此時黎若正趴在門上,衝著外麵求救的感覺。


    “黎若,你在裏麵是不是。”


    昏暗轎廂內。


    熟悉的聲音傳來,已經處於休克邊緣的黎若,赫然精神了一些。


    像是在洪水中抓到一塊浮木的人,黎若將一張小臉貼在麵前的門板上,嘴巴裏麵念念有詞。


    “是來救我了嗎,是來救我了嗎……”


    她聲音微弱,卻帶著求生的本能。


    黎若不能死,自己要做的事情還沒做完,她還沒給養母報仇,沒給上一世的自己報仇。


    自己不能死,就算是死,也絕對不能是今天。


    人的求生意誌總是頑強。


    譬如此時,方才本以為自己要命喪在此的黎若,身體莫名被注入緩緩生機。


    她的聲音變得大了些。


    “是我,是我,救救我……”


    生怕自己的聲音太小,外麵的人聽不到,黎若甚至抬起一雙小手,開始拍打起麵前的門。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好,我知道你在裏麵了!”


    男人沉悶的聲音傳來,字裏行間帶著讓人信服的安撫味道。


    “我來了,黎若,你不會有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存體力,撐到救援人員來到現場,知不知道!”


    說出這句話時,聞淮硯感覺左胸口似乎被攥住。


    這是一種極陌生的滋味。


    從前,自己從未對誰有過這樣的感覺。


    “黎若,你不是想要留在我身邊嗎,那你就好好留在我身邊。”


    隻要黎若可以留在他身邊,聞淮硯可以不計較那份文件。


    隻要黎若今天不出事,聞淮硯可以冰釋前嫌。


    他隻要她。


    “是聞先生嗎……”


    “是我。”


    聞淮硯長唿一口氣。


    “黎若,我想做的事,想要的人,從來沒有半分差池,你也是。”


    聽著外麵人的話,黎若像是被打進一陣強心劑。


    她抽了抽鼻子,眉眼間泛出幾分熱淚盈眶。


    昨晚的那些痛苦迴憶,此時全部被放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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