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強的家,是一個典型的城市小戶型住宅,空間不大,卻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息,仿佛空氣都變得黏稠起來。客廳裏,那盞不太明亮的吊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照在有些磨損的地板上。沙發是多年前購買的,款式已經過時,布麵也因為長時間的使用而變得粗糙。妻子坐在沙發的一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電視屏幕,可眼神卻明顯是空洞的,心思完全不在正在播放的節目上。


    林強剛一進門,就感受到了這種壓抑的氛圍。他知道,妻子還在為孩子升學的事情發愁,而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呢?他輕輕歎了口氣,緩緩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


    “你今天又去打聽擇校費的事情了嗎?”妻子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她的語調有些冷淡,眼睛依舊沒有離開電視屏幕。


    林強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迴答:“問了,還是要不少錢,咱們現在的存款遠遠不夠。”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奈,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深處擠出來的。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失敗者,作為父親,無法為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條件;作為丈夫,也不能讓家庭的經濟狀況更加寬裕。


    妻子突然轉過頭來,眼睛裏帶著一絲憤怒和埋怨:“你就不能多想想辦法嗎?你看看你,在那個小公司幹了這麽多年,也沒什麽起色。”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像是壓抑了很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出來。


    林強的臉漲得通紅,心中湧起一股憤怒。他在那個小公司裏努力工作,每天早出晚歸,為的就是這個家。他也想升職加薪,可職場的競爭是那麽激烈,他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然而,這股憤怒在剛要噴發出來的時候,又被深深的無力感壓製了下去。他知道,妻子說的也是事實,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裏,沒有足夠的經濟實力,就無法給孩子一個好的未來。


    他默默地站起來,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了臥室。臥室裏的布置很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張小小的書桌。孩子正坐在書桌前,台燈的光照在他寫滿字的作業本上。孩子的臉上帶著沮喪的神情,眼睛裏有淚花在打轉。


    林強走到孩子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麽了,兒子?”


    孩子抬起頭,看著爸爸,帶著哭腔說:“爸爸,我不想讓你們為了我的升學這麽發愁,可是這些題真的好難啊。”


    林強的心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坐在孩子旁邊,看著那些複雜的數學題和英語單詞,心中充滿了愧疚。他覺得自己沒有給孩子一個聰明的頭腦,也沒有足夠的經濟實力為他創造更好的學習條件。


    “兒子,沒關係,爸爸會想辦法的。你隻要努力學習就好。”林強安慰著孩子,可他自己心裏卻一點底也沒有。


    在這個小小的臥室裏,父子倆相對無言,隻有孩子偶爾吸鼻子的聲音打破寂靜。林強望著孩子稚嫩的臉龐,暗暗發誓一定要解決這個問題,哪怕再苦再難,他也要讓孩子有一個好的前途。


    蘇梅這邊,公婆住在一間不大的次臥裏。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味,那是老人長期服用藥物留下的氣味。公婆坐在飯桌前,臉上帶著不滿的神情。飯桌是一張簡單的折疊桌,上麵擺放著幾盤簡單的家常菜。


    “今天的菜怎麽這麽鹹?”公公皺著眉頭說,他的聲音帶著老年人特有的沙啞。


    蘇梅心裏一緊,她今天做飯的時候確實有些心不在焉。她忙解釋道:“爸,可能我今天鹽放多了點,我下次注意。”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歉意,眼睛裏也閃過一絲委屈。


    婆婆在一旁嘟囔著:“你說你,整天在家也沒個別的事,連個飯都做不好。”婆婆的話像一把尖銳的刀,直直地刺進蘇梅的心裏。


    蘇梅強忍著淚水,她想反駁,想告訴公婆她每天有多辛苦。她不僅要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還要照顧孩子,家裏的大小事務都要她一個人操持。可是她知道,公婆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她不能和他們計較。


    她默默地拿起碗筷,開始吃飯。每一口飯菜都像是難以下咽的苦藥,她機械地咀嚼著,卻感覺不到任何味道。她的腦海裏不斷地浮現出丈夫冷漠的臉,她已經很久沒有和丈夫好好地聊過天了。每次打電話,丈夫總是匆匆幾句就掛斷,似乎對家裏的事情毫不關心。


    吃完飯,蘇梅收拾好碗筷,走進廚房開始洗碗。水龍頭裏的水嘩嘩地流著,她的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裏就像一個免費的保姆,沒有人體諒她的辛苦,沒有人關心她的感受。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當初他們反對她嫁給這個男人,說他不會給她幸福。現在看來,父母的話似乎是對的。


    她洗完碗,走進客廳。公婆已經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了,她坐在一旁,眼睛盯著電視屏幕,卻不知道在看什麽。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丈夫打來的。她心中一陣激動,以為丈夫終於要關心一下家裏的情況了。


    “喂,老公。”蘇梅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期待。


    “嗯,家裏怎麽樣?沒什麽事吧?”丈夫的聲音很平淡,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家裏挺好的,公婆身體也還行。就是今天做飯鹽放多了,被說了幾句。”蘇梅試圖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話,可心裏卻滿是委屈。


    “哦,那就好。我這邊忙,先掛了。”丈夫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沒有給蘇梅任何反應的機會。


    蘇梅拿著手機,氣得渾身發抖。她沒想到丈夫對她如此冷漠,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裏的付出都被忽視了,心裏滿是絕望。她望著客廳裏那有些昏暗的燈光,感覺自己就像這燈光一樣,隨時都可能熄滅。


    迴到臥室,蘇梅坐在床邊,看著牆上掛著的結婚照。照片裏的她和丈夫都笑得很幸福,那時候的她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可現在,一切都變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活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隻是覺得很累,累到想要放棄。


    房間裏燈光昏黃,似乎也在映襯著她此刻壓抑的心情。家具雖然擺放整齊,但卻散發著一種沉悶的氣息。床頭上放著一本育兒書,那是她為了更好地照顧孩子買的。她拿起書,翻了幾頁,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把書扔到一邊,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放聲大哭起來。她的哭聲在這個寂靜的房間裏迴蕩,卻沒有人來安慰她。


    在城市的這兩個角落,林強和蘇梅都在家庭的壓力下痛苦地掙紮著。他們都覺得自己的生活像是一團亂麻,找不到解開的線頭。而他們之間那剛剛萌芽的一絲微妙的情感,在家庭的重壓下,顯得那麽的脆弱,卻又像是黑暗中的一絲曙光,給他們帶來了一絲別樣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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