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貧苦人出身的許屠申,四十五歲以前幾乎鮮少去讀什麽儒家經典,這或許是讓崔更年等一眾許屠申的學生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他們這些他的學生看來,自己的先生能文能武,是世上少見的“完人”。


    而崔更年他們更不知道,他們眼中儒雅的先生,在四十歲歲以前是出了名的大老粗,張口閉口都是“口吐芬芳”。但正因為四十五歲以前眼界的限製,他境界停滯在道生初境,此後五年間更是沒有絲毫精進。


    但也是這個時候,心態發生了變化不去刻意追求境界,而是拾起他前半輩子看不起的聖人經典看了起來,這才在五十歲的年紀,劍道領悟上有了質的變化,一舉進入妄尊境。


    此後他告老還鄉,卸載自己所有職務,迴到自己家鄉隱居。


    但現在的事實告訴他,他讀的那些聖賢書不能幫他分毫,他隻知道眼前這個國家正在分崩離析之中,而禍害之一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


    他現在的想法很簡單,簡單一掌將麵前這個年輕人殺死,那麽所有都問題都將解決。


    知玄感覺到對麵這個老人身上冉冉升起對殺機,他麵色顯得平淡,他緩緩道:“老先生對付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如此咄咄逼人未免有人過份了吧。”。


    他嘴上這麽說,但卻不緊不慢夾起一筷子菜吃到了嘴裏。


    許屠申則冷哼一聲道:“哼!你手無縛雞之力?這偌大的永安也不會被你攪擾的烏煙瘴氣。”。


    “這樣吧……老先生不妨和我出去走走看。”知玄明白對麵這人已經動了殺意,一場戰鬥在所難免,但在城內動手,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許屠申冷哼一聲隨他又走出摘星樓,二人走出城門,一直向西而行,直到走出一處山坡上才停下腳步。


    這裏風景秀麗,綠意黯然,還有一條小溪流過,端的是個好地方。


    這個時候,知玄又開口道:“老先生有所不知,我曾在這個地方待了幾個月時間觀望永安城的全貌,若是你在城內動手,毀壞什麽東西那就不好了!”。


    “哼!你若真有這份心就好了。”許屠申這一路隨他走來,則是發現越往西走,乞丐就越多,也讓他對大周的前景擔心起來,這就越發恨不得一掌拍死眼前這個年輕人。


    許屠申接著又道:“我給你個痛快的。”。


    “哈哈哈哈……老先生倒是爽快。”知玄麵上沒有顯露懼意,似乎他一點都不知曉在他對麵的這個修行者是多麽厲害的存在。


    他這一點也由得許屠申多看了他一眼道:“你到是個有骨氣的,可惜骨氣用錯了地方。”。


    話罷,他兩指一並,一道不滅劍意自他指間迸發而出,他隨即轉身離去。


    可很快,他身後又傳來了年輕人的聲音:“我想和老先生談一談的,但老先生就這麽著急我死嗎?既然如此……那就隻能老先生你死了。”。


    這時許屠申迴過頭看去,就見知玄笑意盈盈,雙腳離地漂浮於空中,接著他緩緩推來一掌,這一掌幹脆利落,一股颶風在自他掌間迸出,化作饕餮巨獸啃噬著麵前的事物,將石頭或是麵前一切阻礙它的東西破壞的七零八落,然後氣勢洶洶向許屠申而來。


    這讓許屠申大吃一驚,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是個高階修行者。


    而他不滅劍意激蕩出體外,輕輕鬆鬆將這一擊擋了下來。


    這讓知玄驚訝了起來,他如今修為雖然沒有恢複到全盛時期,但剛剛那一擊也到了逍遙境隨手一擊的地步。


    雙方都有驚訝。


    接下來許屠申和知玄兩人都沒有動,兩人相互看著,似乎都在等對方先一步出手。


    天上顏色越來越昏暗,不多時淅淅瀝瀝開始有雨下起。他們懸浮而起腳下那條小溪上也起了風,但因為他們身上激蕩而起的恐怕氣息,不時掀起浪怕打在岸上,發出悶雷一般的聲響。


    雨水還未落到知白衣上,就被他蒸騰成了霧氣,氤氳著繚繞他周身,將他給襯得飄逸出塵,加之他俊美的容貌,顯得有些邪意。但還是有一些雨水打濕在他身上,他本就生得不差,幾縷黑發沾染在他俊秀的臉上,平添幾分邪魅。


    這個時候,許屠申率先開口道:“我倒是當你是年輕人……但你能修行到如此地步,肯定不是年輕人!你到底是誰?來永安的目的是什麽?”。


    許屠申舌尖綻雷,每講一次如打雷一樣。


    “老先生……以為我會在永安做些什麽呢?不過是活的九了一些,便想做些有趣的事情,這個理由不行嗎?”知玄也發了話,並且輕輕探出一隻手緩緩探去。


    陡然間,一股力量自他手上傳出,沒有多麽排山倒海的氣勢,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但許屠申卻都感受得到,被他力量所籠罩的區域,空間在急劇壓縮變幻著,這力量自他腳下掠過大河,土地龜裂顯出溝壑,溪水更是被倒卷起十丈以上,露出裏麵的河床不久久落下。


    這一掌……知玄覺得許屠申不可能接得下來。


    可也就在那股力量要作用在許屠申身上的時候,他出劍了。


    或者說,他身上並沒有帶劍,他隨手一招,將遠處一截斷枝為劍,然後出劍。


    這一劍同樣也不起眼,或者講比知玄那一掌還要平淡,但劍隻是緩緩舉起,天空上積壓一片的烏雲立時就露出了一道口子,後麵的光透過雲霧照射在河水上,映得一大片區域波光粼粼。


    但隨著劍陡然落惜啊。


    他劍中正醞釀著驚動天地的力量隨即釋放而出。


    終於,他劍落下,不滅劍意如虹,自他頭頂飛過和知玄那股力量糾纏在一起,最終歸於平寂。


    許屠申臉上露出許些驚訝,就如他們初見時那樣,莫知玄則顯得淡然,但也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故作淡然,許屠申就是這樣的想法。


    實際說來,他如今的境界早已是逍遙中境界,他不相信知玄接的下他的劍。但事實是,知玄平安無事站在他麵前。


    而知玄麵色十分淡然。


    可他也無需這樣,因為他一貫淡然。


    知玄顯得無奈又道:“老先生……我們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


    “沒什麽好談的!你現在什麽身份已經不重要……但我確定的是,留著你,你會繼續禍害永安!”許屠申態度生硬拒絕到。


    既然談不攏,許屠申和知玄再次交鋒,這個時候,那些靜置的萬物看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似乎比他們本人與人對戰還要小心。


    所以周圍也隻有風嘯聲,雨點敲打地麵的身,河水拍岸聲,不時的驚雷聲……


    許屠申一連斬出數道劍氣。


    不滅劍氣在空中看著淩亂,尤其是在這種暗沉天氣裏便更看不清,但肆意的劍氣也破開黑色的積雲,數道薄如蟬翼的陽光斜射在小溪上。


    遠處看,小溪隔幾處波光蕩漾,又緩緩向東流去,像是一條匍匐在大地上的銀色蛟龍。


    這一幕,顯得很好看。


    但近看,他們交鋒處宏光漫天,殺機肆意,讓人根本不敢靠近。


    終於,一道最淩冽的劍氣徹底將長空劃開大片,露出了裏麵的陽光。而久違的陽光照在人的眼睛中,也不覺有些刺眼。


    知玄倒是沒有想過,這個變數許屠申還真有那麽許些難纏。


    長歎一口氣,知玄則是緩步向許屠申走了過來,他走了一共三步。


    他走得平緩,但每一步落下,整個大地都是一陣抖動,身上氣勢也隨之拔高一些,他再次出掌。


    “轟隆!”一聲,他猛然將掌推出,這一掌響徹這方天地,更勝過天上的驚雷!


    有那麽一瞬間,要是有人在這裏耳朵都要失聰!


    也隨著他這掌拍出,力量擴散開來,周圍的一切空間都在急劇壓縮變化。


    嘩啦!嘩啦!嘩啦!……


    這股力量作用到他們腳下的長河,河水流得更加湍急!


    “這……怎麽可能!”許屠申驚唿了一聲!


    他注意的到,他腳下的河的流向開始變了,原本的由西向東變成了由東向西!


    如此氣勢,卻也真得能讓江河逆流!


    這已然不是逍遙境界的修行者可以理解的力量。


    許屠申滿頭的白發混雜著白須不停飛舞著,做足了氣勢要擋下知玄這一掌,而他整個人也如一把劍一樣,決定斬斷來人的這一掌。


    但“轟隆”……一聲響過,似是雷擊中了什麽,又像是什麽折斷一樣,這一聲過後,除了雨聲,什麽都歸於了靜止。


    隨著知玄將掌收迴來,剛才的那條小溪已然不見,露出下麵龜裂的河床,更仿佛這裏從來沒有過溪水一樣,而許屠申在站在河床之中,七竅流血,頭耷拉著,許久都沒有抬起,也雖然他站的筆直,但實際他已無了生息,亦正如他這把劍再怎麽鋒利,也沒了靈魂,跟折斷沒什麽區別。


    而知玄在漫步在雨水中,閑庭信步向永安而去。


    但同時,在書院的百轉千思峰上,書院三先生齊二子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在他身後一個身著綠袍俏麗女子緩緩開口道:“四師兄……若是你出手,可否勝過那知玄?”。


    這女子是書院的五先生。


    齊二子則搖搖頭:“老師離去叮囑了我不準插手永安的事情,但即便老師不這麽說,我現在出去也不是他的對手。”。


    “那二師兄呢?”五先生試探著問道。


    齊二子搖頭道:“二師兄自己禁了自己的足,他怎麽會出去?”。


    ……


    而青城藥家堡這邊,本是天之嬌女的靈巒現在卻在出逃之中。


    夏的夜很靜,聽著蟬鳴,有種說不出的安逸。但靈巒卻不敢有絲毫的睡意,甚至她現在的心情還十分複雜,她想不明白自己朝夕相處的恩師既然有殺她的想法,更讓她不理解的是,那個隻和自己相處了幾個月的師弟牧雨塵竟然會迴來救她。


    ……


    靈巒是何中子在一次大饑荒中撿到的。


    那一年,何中子遠走到大周南方的一個小國之中。這小國去年遭了暴風雪,今年又值旱季,莊稼顆粒無收。不巧的是,還遇上瘟疫,所謂禍不單行。屍橫遍野、啼哭四起也不是什麽常事。更有一些人用自己的親身骨肉換來一些糧食,也不是什麽難見之事。


    但其實造成這一切的,是這個小國的王,上層的不作為,一位向百姓橫征暴斂,久而久之,人們由於上不起稅,便寧可餓著肚子也不種地靈巒的父母就是在這樣的背景惜啊餓死的。


    恰好何中子就遇到了一對快死的小夫妻,他們懷中還有著一個女嬰。


    而對何中子來講,這樣的畫麵也隻是一個畫麵罷了。他不會流一滴淚!他冰冷多年的心更不會有所動容!


    作為一個“醫者”,他看得出來,這夫婦染了疾病,已經沒什麽可救的了,連他懷裏的女嬰也是一樣,沒什麽好值得可同情的。


    所以他幾乎邁著步子就要離開。


    而那對夫妻也在隨後死去,但那個嬰兒卻表現出了頑強的生命力。


    也興許是嬰兒的叫聲讓何中子有許些動容,他迴去將這嬰兒抱了迴來,然後自己耗費了大力氣將她救了迴來。


    之後的十年間,何中子並沒有著急迴去青城藥家堡,而是一邊在這小國中行走,一邊帶著靈巒。


    也為了磨礪靈巒,何中子曾經將她丟棄在殺人魔的手裏


    “好好在這待上一月!一月後,我來接你!要活命,我教你的那些知識,多多運用,能不能活著,就看你自己。”何中子眼神冷漠的看著靈巒給她扔下一把《百草錄》後便轉身離去。


    他雖然將這個女嬰救了下來,但他還是不覺得這個女嬰可以活的下來。而且要真的想成為他徒弟,至少她要在這裏活一個月才可以。


    “師父……為什麽?”十歲的孩童除了嚎啕大哭外,什麽也做不了。她很不願相信,這個平時和藹的師父,會把她扔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但若靈巒將她的這些迴憶講給牧雨塵,後者一定不覺得這是一種和藹。


    也可以說此地,風景還是不錯的。


    高高的圍牆和隨處坐落著的亭台,幾座假山伴在亭台周圍,和點綴在幾條小溪上的綠柳共同構建出一處令人心怡之地。不由讓人對這座山莊多看上幾眼。


    可這些畫麵在十歲的靈巒眼中卻是陌生的。因為陌生,她更多的是害怕和恐懼!


    但最終的最終,她還是活了下來,成為了何中子的弟子


    可如今,她這麽都想不明白,昔日的恩師為什麽要殺自己?


    而此刻,她身上受了重傷,又是夜晚她依舊一身紅衣。火光映照出她曼妙的身影,就如墜落人間的仙子一般,令人心神向往。


    但這也讓躲在暗中都的人對她生出覬覦之心。


    但她目光敏銳,提起腰間的劍,幾下便結果了那人的性命,然後將這屍體放入火中,將這屍體處理幹淨,打算離開這裏。


    可和快又有人出來了。


    來者見她出現在這,這人指著已被燒得不可辨的屍體道:“師姐知不知道將同門殺死該定以一個怎樣的罪?”。


    靈巒若有所思了一會兒道:“罪?你們人人都想殺死我!我想自保都不可以嗎?”。


    “你想幹什麽,他想幹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不該殺嗎?”靈巒沒有迴答這人的問題,而是反問他道。


    靈巒想要看清這人的麵容,但因為夜黑風高,加之此人遮蓋咯自己的麵容,她始終都看不太清,但這聲音她又聽著熟悉,像是在哪兒聽過一樣,但又實實在在想不起來。


    他們也正說著,這人卻突然打出兩掌


    毫無防備,靈巒直接受了一掌,雖然對他有了提防,但因為自己不然呢身就有傷,所以很快又受了第二掌。


    見對麵女子似乎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那人取下自己麵罩。


    可事情就是這麽巧,有人就惦記上了。事情還要再迴到幾個月前,和靈巒同為藥家堡內圍的弟子王劍威無意中看了靈巒一眼。


    說起來這王劍威風也不是個什麽好人,在藥家堡仗著自己師尊是二代弟子沒少欺負人。


    當時他無意在外麵遇到靈巒,在心中就盤算了起來。前後一合計,又一猶豫,眼前的美人早已不見了人影,事後讓他心中對自己好一陣暗罵。但事後他也才知道這靈巒是何中子的弟子,且其修為也是窺機初境,這遠不是歸一境界的他可以覬覦的。


    無獨有偶,這次他又碰到了這小美人,心中自然有了一番想法,要怎麽把這塊“肥肉”吃下去!


    一開始因為靈巒走的這路也是鮮有人知,她也不覺得有人會尾隨自己,自然還不知道自己被惦記上了。


    王劍威也是膽大,一路尾隨其後,對自己的貪婪的氣息也不掩蓋,顯得明目張膽。走了不過百步,又見四下無人,他這邊便站了出來。


    靈巒見來人一身紫袍,身材中等,從麵容看去,自然認出了王劍威。此刻王劍威眼露兇光,就如食物鏈最頂端的野獸盯著最弱小的獵物一般。


    靈巒倒是沒想過自己一個會被這麽一個人人惦記上了。不過她也沒怕,厲聲對王劍威道:“王劍威……你想幹什麽?你這樣就不怕宗門和我師尊嗎?”。


    “嗬嗬,師姐,你被你師尊追殺也有些時間了吧,你說狀態的話,不覺可笑嗎?”說著,王劍威一身歸一後境的氣息顯露出來,又故意走近幾步道:“我是個愛惜美人之人,希望師姐識趣一些,和我共度良宵……不然……哼!”


    話畢,他更不掩飾眼中的貪婪,周身的氣息也如浪一般,層層更迭,一次比一次更盛。


    若是幾月前,靈巒沒有受重傷,王劍威對她這般,她隻會清風徐來,吹得她生幾分睡意,可眼前她受了重傷,如何是這人的對手?


    “君子愛美人是不錯,可你聽過這麽句話沒?別在太歲頭上動土,我便是那太歲!”摸出身邊的劍,靈巒便衝了上去。


    王劍威見他受傷卻也不這麽把她放在眼中,可一個猝不及防,一把賣相不怎麽好看的短劍,已然伸到了自己脖子上,嚇得他就如受驚的羔羊,一臉的驚恐!


    但他怎麽說也是歸一境修士,本能地避開了這要命的一刀,可臉上還是被擦出了道口子。驀然間,獵物不再是獵物,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起眼前的靈巒!


    “嗬嗬,師姐。剛才隻是個誤會,所謂不打不相識,就此化幹戈為玉帛,如何?”突然,王劍威笑了起來去,一改之前的兇神惡煞!


    他在藥家也算摸爬滾打了十幾年,隻是兀一交手,便覺眼前的靈巒的確些難纏,拚個你死我活更不值得,不若從長計議。


    但並不代表他就這麽放棄對靈巒的齷齪想法了,而是在心中重新盤算了起來……


    想及此,他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可很快就被一臉的笑意遮蓋了下去。


    “嗬嗬,你我所見倒是略同。我也覺是個誤會!”說著,靈巒歎了口氣,就好像兩個英雄間的那種惺惺相惜。


    但實際她清楚,自己受了重傷,不能直接和這王劍威硬碰硬,她心中也在想如何逃離這裏,所以她才會講出這話麻痹他。


    王劍威心想:本來,他還想著從長計議,可這美人兒居然會這麽傻,還真會相信什麽化幹戈為玉帛!


    他有了新的算計,就如毒蛇玩弄獵物一般,從來都不是自身的蠻力,而是靠自己的毒液。眼下,他就要趁對方趁其不備,給她致命一擊!然後好好玩弄她!


    可是他又錯了,還未來得及在心底好好得意一番,一道卷著駭人氣浪、熾亮的白煉向他襲了過來。


    那是靈巒的打出的劍氣,雖不及平時的威力,但亦可傷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王劍威又豈能料到他在算計對方,對方也在算計他。結果便是,一條胳膊硬生生被靈巒砍了下來,連帶著胸膛也劃出一道口子,十分可怖!


    對於不講道理之人,靈巒也從來不講道理!且她還是個“殺手”,隻會想著如何取勝,過程見不得光什麽的,他從不去考慮!


    “靈巒,你敢偷襲我!你我明明都已經化幹戈為玉帛!”傷口之痛固然可痛,可王劍威更恨眼前之人的陰險!


    現在的他,也不過是困獸之鬥,徒有其表。但兔子急了,也會跳牆,何況是他?


    顧不得己是重傷之軀,心一狠,他咬破舌尖,催動秘法,燃燒起所剩不多的精血,一下遁去十丈開外!


    靈巒自然不能放他離去!以前跟著何中子在南方小國時,遇上這檔子事情,何中子告訴她遇到敵手亦要追對方致死!何況,這已不是當年的孩童,而是靈巒,若是放任對方離去,等如農夫與蛇,農夫終會被蛇咬死。


    王劍威的秘法固然神奇,可他畢竟是一個重傷之人,一柱香時間後,靈巒又追了上來。


    “師姐,你放過我如何?來日我必有厚報!”王劍威已顧不上太多,以哀求的語氣道。


    原先他心中的那些個齷齪想法,全部都被他清理出了腦外。


    三息時間過去了,半柱香時間過去了,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可對王劍威來講卻是一個世紀!


    對麵的人一言不發,隻是看著他,那眼神冷漠不含感情,他覺得就是世間最寒之物,也可能比那眼神暖上幾分!


    “道友,這樣如何,我手裏還有二十塊靈石。還有一顆大還丹,對!大還丹!”語無倫次的謝王劍威已顧不上太多,趕忙在自己的儲物裏摸索起來。


    “哼!你這話有意思了?說君子愛美人要殺我的是你,假仁假義化幹戈的也是你……別以為你打的什麽主意,我不知道?我能留你?”話畢,沒有過多猶豫,靈巒手起劍落,一顆大好人頭便滾落在地上。


    王劍威臉上是一臉的不甘!可他又有什麽不甘?如他這號人大多是睚眥必報之輩,就算殺他之人放他一馬,他會感恩嗎?不會!


    何況他幹的是覬覦他人的勾當!就該早有死的覺悟!


    靈巒絕對不會讓他活著。


    將王劍威的的屍體扔到火堆處理後,靈巒才發現,現在竟然已是黃臨近清晨。幾縷黯淡的光無精打采照在這條無人小路上,無故平添了幾分淒慘!好似警示人,這兒發生過什麽。


    打開王劍威的儲物袋,略微掃了一眼裏麵有約莫幾十塊靈石和一顆丹藥,那顆丹藥,靈巒認的出來正就是有恢複人靈力的大還丹,這顆丹藥對她來講,真就是雪中送炭,來的太及時了,沒有猶豫,她直接服了下去。


    進到自己房中,齊安打開自己的儲物袋,取出從宋有成那買來的藥草,又取出大鼎,控起火,煉起藥來。


    可這顆丹藥,也隻是恢複她的靈力,並不能修複她的傷勢,所以她臉還是白的可怕!


    所以,接下來她決定去藥家堡外圍的集市取迴來一些藥,然後煉製一些丹藥穩住自己的賞識。


    簡單將自己易容一番,她在集市買了一些東西,又退到了一處無人的樹林之中。


    她出去的潦草,所以許多藥未細看就全都買了迴來,這會迴來她自是要好好看一下。


    先拿出一株益陽參,依著腦海中流金今草所煉之法,她再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丹爐,將藥選購好的藥放了進去,不過片刻時間,丹爐中已然是一層白色粉末,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益出。


    靈巒隻是聞了一聞,登時內心有了幾分躁動,他明白這是益陽參的作用。益陽參,說白了就是春藥,隻是隻對男子有效。


    雖然這算不得什麽好藥,但止痛效果卻是奇好,幾乎沒有猶豫,她將藥服了下去。


    穩住心神,將躁動平了下去,靈巒正要再煉一株藥時,樹林裏卻傳出了許些怪聲。


    似是人在低語,初始顯得很絮叨。漸漸聲音大了起來,又似是某人的呻吟,讓聽者麵紅耳赤。又過了少許,聲音又大了起來,依舊是先前之聲,卻是淒厲異常,宛若地獄的惡鬼受刮骨拔筋之刑,讓人毛骨悚然!


    聲音是從樹林深處發出的!離得這麽近,靈巒不可能聽不到。去不去看看?她猶豫了。可眼下受這淒厲之聲的叨擾,她已無心再煉藥。加上戒備心的驅使下,她走向了樹林裏麵。


    她緩緩向樹林裏麵走去,樹林的情況撼的好半天說不出話!


    一個男子半裸著身體,盤坐在地背對著人,而一條半尺長、似蜈蚣一樣的醜陋蟲子正盤在她好看的脖頸上。它一口利器正紮在其上,放肆地汲取著營養!也是因著此,它身下之人才會發出如此淒厲之聲!


    這一幕談不上多香豔,且隨著時間推移,那條蟲子身下之人雖越加消瘦,可隨之氣息卻越加強了起來。


    但也以肉眼可見,那男子身上的傷口愈合了一些。


    就這樣,在靈巒驚愕的目光中,眼前的男子身上的傷好了七七八八。也是此時,在他對麵的,另外一個女子睜開了眼對著男子道:“你叫莫行是吧?能幫你止住傷口,你管我用什麽方法?那齊安又不迴來,這這傷若是不管遲早化膿!還有……你能不能不叫?太難聽了!”。


    那男子卻指著這蟲子道:“我能不怕嗎?哎呦……疼死我了!”。


    這二人正是莫行和周思若。


    突然,似乎是察覺到身後有人,周思若已極快的速度示意莫行,而後者抓起地上的衣服,快速穿上。


    “你看見了?”周思若麵無表情看著靈巒,連帶著她身上那條蟲子也看了過來,它的頭上密密麻麻長滿了冒著綠光的眼睛,看得人直發毛!


    靈巒看向那條蟲子!他想起在來藥家堡時,何中子給他的小冊子上的一些東西!


    世間有名為屍蠱之蟲,長似蜈蚣,最喜寄生於活物體內,其分泌的唾液有一定修複人傷口的作用,她不知道眼前的這條蟲子是不是。


    “嗯,看到了。你身上的那條蟲子是叫屍蠱嗎?”靈巒沒有否認答到。


    “是又怎樣?幹你何事!我在幫人治病,你看不出來……怎麽,這蟲子惡心你啦要挖我眼睛是嗎?”周思若說的很平靜,接著又道:“以精血喂養屍蠱固然能換來境界的提升,一般人活不過一甲子時間,但我又沒用這蟲子你想幹什麽?”。


    靈巒易容過了,所以周思一時沒有認出她。


    而靈巒卻認出她是周思若,她討厭眼前之人,因為她盜取了“迴顏丹”煉製法門。


    她脆生生道:“你盜取藥家堡的東西,原來在這裏,好不快快和我迴宗門?”。


    當下,她心中有了定計,她心想師尊要殺她,這她沒辦法,但她可以抓周思若迴去尋求藥家堡高層庇護她。


    “你知道嗎?這些年來,我最煩你們這種嘴臉,別裝成一臉好人像,給我說這些!”周思若隻當她是追殺自己的藥家堡弟子,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一身紅衣隨意披在身上依舊給人明豔之感。


    話畢,她身上窺機初境氣息爆發,削蔥玉指一抬,迸發出一道駭人的能量向靈巒而來。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讓靈巒根本無法躲避。她抽出腰間短劍,將全身靈力都注入其中。劍周身華光大放,迎上了那道駭人的能量。


    兩者相撞,濺起大片火星,餘波散溢開來將地上都打出了一個大洞。


    一陣塵土飛揚後,現出靈巒的身影。他擋住了周思若的一擊,但已無招架之力。而周思若卻隻是隨手打出的一擊。


    雖然她們境界相同,但畢竟靈巒重傷在身,而周思若。


    身上的傷勢,讓靈巒看起來憔悴了許些,可疼痛換來的是警惕的提升和她此刻有些癲狂的精神狀態。


    靈巒向周思若和莫行一步步走去,恰好有樹葉縫隙間一縷陽光打在她臉上,映出她一雙微紅的雙眼。


    “你這叛徒,這些日子過的倒是很好!”靈巒的聲音越發沙啞,好似在透漏著這些天來她的不幸!


    “我日子好不好與我何幹?別把自己隨便受的一點委屈強加於他人!還有……別動不動就想抓我迴去!!”雖然周思若身上也有傷,讓她動用不了太多靈力,但靈巒這番話激怒了她!


    而另外一邊……


    撿起劍,依著身體裏已剩餘不多的力量,憑著一股憤怒力量的支,招式,隻憑著心中那股憤意,隨意出招。


    周思若身上的修為氣息依舊強大,隨手一擊便打的靈巒避退而去。可不知怎的,她眼前之人又突然變得悍不畏死。


    一時間,嫉妒、氣憤、卑微、傷感、無助……一種畸形情緒,從靈巒的心頭湧了上來!


    在藥家堡出出逃後,對她打擊很大!但她是驕傲的孔雀,定要以另一種姿態高調迴歸!讓小覷她的人後悔!


    可現在,還未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一個曾經羞辱過她的人卻有可能要躲走這一切!同樣,她拜了藥家堡長老為師,她卻拜了姚如一長老為師!


    靈巒覺得這一切都不公平!


    比出身,靈巒了解到周思若隻是一個窮鄉僻壤的野小子,她再怎麽出身不濟,也是被何中子帶迴來的,要比她強上許多!


    眼前她想不明白,她為什麽也可以修行?所有的一切都被她壓抑著,她爆發了!


    靈巒的劍越來越快,其上含的能量也越發恐怖。終於,周思若被砍中了小腹,原本身上強大的氣息,瞬時頹萎靡下來。


    猶如抽取了全身力氣一般,她一下癱坐在了地上。而此刻,靈巒的劍逼上了她的玉頸。


    “你想帶我迴去?”


    “那不然呢?”


    “我能知道你是誰嗎?”


    “不能!”。


    周思若則是眼神平靜看著靈巒。


    “哈哈……你不說算了,但我們真要這樣不死不休?”突然,周思若的聲音裏故作哭腔,麵上卻是平靜的可怕!


    靈巒則不屑道:“你用那屍蠱,你覺得藥家堡的人能容你?更不要說,你偷了宗門的寶物!”。。


    藥家堡的人對於屍蠱極為抵觸,一經發現,會直接視為邪道誅殺!周思若有些不甘,但她亦不會乞求眼前之人留她一命。


    “我不會殺你,我若殺了你,何婆子會殺我。”


    就在她閉上眼時,那人又突然說了這麽句。待她睜眼後,那人早已離去。


    “你是在可憐我?那我就臉皮厚接下了。”她笑著開口道。


    更似乎“無恥”二字就寫在她臉上。


    這讓靈巒看著都有些無語,以前她幾乎少有機會和周思若接觸,但沒想過這會最年輕的二代藥家堡弟子,竟然是這樣的一副無恥姿態。


    她忍不住開口道:“你倒真臉皮厚……”。


    “哈哈哈哈,我是臉皮厚,說說看,你怎麽突然又不想殺我了?”周思若看著她道。


    她則道:“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殺了你,帶你迴去,宗門未必會庇護我。”。


    這就讓周思若輪到不解了,因為按道理要是把她殺了,再把“迴顏丹”煉製法門帶迴去,藥家堡絕對會給予她莫大的好處。


    但靈巒卻是想起了牧雨塵的話,同這個師弟,和他相處隻有短短幾個月,但塔卻能不顧生死前來提醒她小心何中子,她還是有些感動的,也因為在這次出逃中,他對她說過:“若是遇到那個叫周思若的,不要想著把她帶迴來,因為現在咋們的宗門未必會庇護師姐你。”。


    雖然牧雨塵的話讓她十分摸不著頭腦,但不知為何,靈巒卻選擇相信了他,也因為如此,她才放棄了殺周思若。


    留下幾株她煉製好的有修複人傷口的藥粉,她就此轉身離去。


    她的這一做法,讓周思若越發不解,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她又大概想到了這女子是誰,她試探性的開口道:“靈巒?”。


    靈巒腳步停頓了幾下,之後離開了這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長淵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係北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係北念並收藏長淵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