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齊安到了這裏,那毫無疑問那賊眉鼠眼三兄弟肯定已經喪命,那這個時候不如坦誠相見將什麽都給說出來,這便是安覓音的想法。


    也雖然將什麽說出來,肯定都是有風險的,但這個風險是建立在他們之前不知道齊安的身份才去殺人的。


    換句話而言,現在他們知道了齊安書院三先生的身份,那自然會和他好好說話。


    這個好說話,就是建立在以足夠的利益去抵消齊安對他們的恨意……


    所以也就會有安覓音營造出眼前這個曖昧的場景。


    冷靜起來,齊安也大概知道了她的想法,緩緩道:“你們造不造反,我不太關心……隻是,我的問題隻有一個,你們怎麽突然又改變注意不殺我了?還有,有關永安現在那邊的情形,你又知道多少?”。


    實際上,就去齊安許久之前想的那樣,這個國家穩不穩定,和他沒有絲毫的關係,這應該都是那個自命不凡的周皇應該考慮的事情。


    也雖然他這一路走來,做了許多在外人眼中是“善事”的舉動……可這些都是他本心的使讓下如此,與這個國家沒有絲毫關係。


    而聽到齊安這麽問,安覓音也是有些詫異的,思慮少許後她道:“永安那邊,陛下在幾個月前得了頭痛頑疾,現在已經昏睡了好幾個月,並且陛下已經下令將一位十歲的皇子設立為了儲君。”。


    這些不並不算長,但透露出的訊息卻讓齊安相當震驚。


    周皇病危,且沒有把東宮之位傳給賢王或是魯王,那……那兩個皇子能坐的住嗎?以著齊安對他們的了解,他們絕對不會坐得住。


    這不僅讓他對永安那邊武九凰,以及孟月夕等人的處境關心了起來。


    所以他索性接著又問:“那……有關那位明珠公主的事情,你又了解多少?”。


    安覓音沒有第一時間迴他話,而是先用手將遮擋在自己額前的頭發撥開,紅唇微張然後才緩緩道:“這我不太清楚了。”。


    雖然齊安把自己的情緒掩飾的很好,但安覓音卻從他顯露不多的情緒裏,看出了他對那位明珠公主的關心。


    有關齊安這位書院三先生的軼事遺聞,她以前多少聽過一些。說他以前沒有成為書院三先生以前,就是靠著和那位毀容了的明珠勾搭在一起,才有了他之後的飛黃騰達。


    雖然這則消息的真假很難查證……


    但她可是聽說那明珠公主容貌的確會嚇到人,若說沒有成為三先生以前的齊安,不是憑借和她的關係進的書院,她多多少少是有些不相信的。


    所以,想到這裏的時候,她再看向齊安又有許些的鄙視。


    可再聯想到她自己的境遇,她又對齊安再鄙視不起來。


    現在的情況是她為魚肉,人家為刀俎,自己都現在穿成這個樣子不也是為了和他這個書院三先生攀關係嗎?再者,不提攀關係這一層,她要的也隻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這時何等的真實又可笑?


    若論心氣,她心氣會低嗎?雖為女兒身,可是耕多時候她都羨慕男子的戎馬生涯,可現實卻是老天把她生成了一個女子,雖給了些好的容貌,但卻不至於傾國傾城,給了她在琴音一道的天賦,但卻在修行上,連個四十歲的莊稼漢都要高她太多。


    再說出身,雖然人人都看在她褚山郡守女兒的麵子上叫她一聲“大小姐”!


    可這都是她自己爭來的,她的生母是個連妾都算不上的舞姬。


    所以自小不愛看書的她,僅僅為了在十二歲以後不被褚山郡守隨意嫁出去,她常常看書到深夜……


    就這樣一步步靠著自己的努力和算計,她方才成就成“安大小姐”,成為褚山郡守眾多兒女中脫穎而出的那一個。


    而拜托了原來的困境,她成功在褚山郡守下一代子女站穩腳跟後,不止要的是安於現狀,於是就有了自告奮勇推薦自己來了大梁縣。


    可就是在這樣一個命運的節骨眼上她碰到了齊安。


    思緒迴歸,趁著齊安對自己的不注意,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自己身後這個男子,已經收斂了自己的殺意,但時不時他眼神中,還是會有許些寒意露出,這真正讓她如芒在背。


    一顆心髒更是像打鼓那樣響個不停。


    她要讓自己保持平和的聲音講話,真的十分不容易。


    再一次穩住自己的心神,她想著齊安的問題,努力迴想起有關那位明珠公主近來的消息她道:“陛下神智清醒的時候,說要給她再擇一個夫婿……”。


    “所以……現在呢?”


    “陛下沒有醒過來,也就沒有給她擇夫婿。”


    齊安問著,安覓音緩緩迴到。


    在這個短暫的交談中,安覓音又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她注意到,齊安在提這位公主名字的時候,很明顯是緊張了。


    之所以能注意到這一細節,這就得意於她自小練成擅長捕捉別人麵部表情,用以深究分析的一項技能。


    這讓她對齊安的鄙視減輕了幾分,看來傳言齊安考這位公主進書院的傳聞不可全信。


    這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細節,但她卻敏銳從其中察覺到了一個契機,於是她幹脆直接道:“三先生是要急著迴永安……這個我可以安排。”。


    齊安驚歎於對方竟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這也讓他明白為何對方又不想殺他了。


    但這實際已經無關重要了,對方無足輕重說的一句可以幫他迴永安,的確說到他心坎上了。他現在當然可以和莫行、黃心慧繼續徒步走下去,可若走到永安那不知道都要什麽時候了!


    那個時候,誰又能知道永安發生了什麽變故?


    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既然人家好心幫自己,一方麵是衝自己書院的身份,另一方麵說不得是想要通過他把什麽人安排到書院……齊安如此想到。


    所以他道:“你想要什麽?”。


    聽到對方這麽問,安覓音徹底放鬆下來,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試探成功了,她和白何的命都保住了。


    可她的目的卻不僅僅隻是保命。


    於是她嫵媚一笑,徹底轉過身來,明媚一笑,將一個少女的浪漫和青春盡數彰顯在臉上。


    也雖然她身上穿了層白紗,且將重要地方都給遮住,但她顯露出的修長大腿,以及半露的香肩,引人無限的遐想。


    她略帶羞澀和幾分神秘,緩緩走到齊安麵前,吐氣如蘭道:“你猜?”。


    雖然極力把自己動作表現的極為自然,可看過了木蓮兒動作的齊安,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少女的一係列動作非常的生疏。


    當然,也在她刻意向自己貼過來的時候,齊安閃身過去。


    這個時候,齊安反而戒備了起來,他也當然看懂了安覓音是什麽想法。


    可是即便她知道自己身份,也用不著把自己也倒貼進來啊?齊安實在想不明白,雖然書院三先生的名頭真的很厲害,但也沒有厲害到,直接讓一個女子見了他後就傾覆所有芳心。


    可思來想去,他又想不出別的理由。


    當然,齊安這一舉動,倒是讓安覓音有些意外。


    但也更來了興趣,若齊安是個不花心的女子,那他的專一肯定是讓無數少女為之傾心的地方。但可惜,她安覓音卻不是這樣的天真爛漫少女。


    若是今天她真和齊安發生了一些什麽愉快的事情,那她以後有信息令這個男子將一顆心都放在她身上。


    肯定的是,這個過程從初始乃至一開始,她都不會對齊安有絲毫的動心。


    因為在她看來,齊安隻是一個用來完成她理想和抱負的工具,若是對工具動了情,這會異常影響她的判斷。


    就像她再在自己郡守爹麵前彰顯出自己過人的才能,一方麵卻又故意裝著柔弱,讓自己的爹去幫她祛除那些阻礙她立穩腳跟的兄弟姐妹。


    這個過程……她不認為和這些親人有什麽親情,有的隻是工具的一次次合理利用。


    她相信齊安若是沉淪他,她一定會把他所有的價值利用的淋漓盡致。


    想到這些,她再看向齊安,一雙杏眸裏滿是得意和幾分隱匿著的狡黠。


    雖然她也明白自己動作十分生疏,但往日所積攢的鎮定,給了她莫大的勇氣,讓她有無限的勇氣可以和一個不認識的陌生男子搞曖昧。


    所以這個時候,她的行為倒越發大膽起來,她直勾勾盯著齊安的眼睛道:“我說……我是喜歡上你了,你信嗎?”。


    沒有預想的那樣脫的赤條條曖昧,僅僅就隻是莽漢一般的直白。


    但也許赤條條的曖昧反而和低俗和不真實,讓日後這個男人不懂得珍惜,這樣莽漢的七分直白和少女的三分天真羞澀才能直擊人心。安覓音現在做的就是後者,且十分出色。


    至少齊安看向她那雙燃燒著名為一見鍾情火焰的杏眼,有種比直接和她坦誠相見還要麵紅耳赤的感覺。


    可少頃時間後,齊安還是動用九思法把自己鎮定咯下來。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個女子這樣做是不懷好意的,可偏偏他就是在她身上察覺不到一丁點的殺意。


    這太反常了!!!


    也雖然齊安一直有見女子就臉紅的毛病,可實際這一路走來,他也成長了不少。


    於是就在這種奇妙的環境下,他的理智一度蓋過了欲望,讓他成為了那個在西北邊境冷靜殺敵的少年,他道:“雖然不知道你此舉是什麽意思,但我可不見得這算什麽一見鍾情,有話直說吧,需要我幫什麽?我若能幫就幫一些。否則……”。


    說著,齊安重新顯露出了掩蓋著的殺氣。


    既然不知道對方打的什麽算盤,且對方又不準備說個明白,那齊安隻能結果她的性命。


    這是讓安覓音沒有預料到的事情,可看向齊安堅決的態度,她明白若不把事情說出來清楚,對方一定會殺了她。


    她緩緩道:“有時候其實挺羨慕你們這些男子的,有抱負可以直接說出來。”。


    一邊說著,她卻是已經將一件衣服穿在紗衣外麵,將自己的身體徹底遮蓋住。


    隨之,她整個人似乎都有了變化,不再是之前做作的姿態。


    齊安聽她這麽講,倒是沒有急著去怪她沒有把事情直接說出來,說了無關的其它話題,而是道:“那你的抱負是什麽呢?”。


    “我看得出來,咋們大周是要分崩離析了。所以,得早早做打算,同那西北鎮北府一樣。”她緩緩說到。


    這話裏麵的意思,自然是褚山一帶想獨立出去。


    齊安又道:“這是郡守大人的意思?”。


    安覓音聞言,先是冷淡嗬嗬一笑,好似並不把自己那個父親看在眼裏。


    也想起這個名義上所謂的父親,他哪有什麽大誌向,偏安一隅就已經足夠了,最多是將來大周分崩離析的時候,他能繼續在這褚山享樂,他就已經很知足了。


    哪會有目光長遠一說。


    所以她直言不諱道:“這是我的意思,亂世將至,誰不想建功立業?”。


    看著她說認真的表情,齊安先是想笑,但隨即又想到了永安和武九凰,想到這些……他就想到武九凰要是有成至尊之心,那許多事情會好辦太多。


    所以想了許久,齊安對她道:“許多事情的確讓人乍聽時覺得可笑,但這沒什麽……有時候,我倒希望那個明珠公主有你這個心意就好了。”。


    的確,安覓音一個女子想要自立為王,人們初聽她言語,首先想到的不是對如今的周皇室大不敬,而是天方夜譚般的可笑。


    雖然大周風氣很開放,但沒開放到一個女子都能從兵打仗,在世俗觀念裏,女子還是應該相夫教子。


    而聽到齊安這般言語,安覓音簡直比他聽了她的想法還要震驚,雖然齊安已經說得十分委婉和含蓄,但其意思就是就是想讓一個女子成為大周最至高無上的那一個。


    這想法簡直比她還要荒謬不知多少倍,她甚至忘記了在齊安殺意凝視下的危機,想給他來一句:“你應該是瘋了!”。


    事實上,齊安也覺得自己是瘋了,可這就是這個病入膏肓的國家,唯一可行的路。


    這個國家就如一艘腐朽的大船,它極需一個頭腦清醒的掌舵人將它駛向岸。


    迴歸一開始的問題,齊安再看向這個女子道:“所以說了許久,你到底想表達什麽?你不惜倒貼自己的目的是什麽?”。


    說這些話的時候,齊安表現的異常平靜,但聽在安覓音耳中不是那麽迴事,雖然她極力在掩飾自己的尷尬,可“倒貼”二字還是讓她麵色羞紅起來。


    索性她直接道:“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或者說我這麽做隻是為了日後讓你能幫我一把,因為你書院三先生的號召力,比我這什麽偏安一隅的大小姐,要強太多了!”。


    聽她如此說,齊安頓時就明白了。


    她之所以不惜倒貼自己就隻是為了和他攀定關係,但並不是如他想的那樣要進書院,而是要借助他身份的號召力,以此在日後大周分崩離析後,她褚山可以迅速立住腳跟。


    這是很理想又現實的一個想法。


    她一個女子能想到找這麽驚歎,的確令人驚歎。


    將所聽到的,都結合在腦中思慮一番後,齊安道:“我可以幫你……但不一定能讓你自立為王而是新的褚山郡守。”。


    自是齊安為武九凰考慮之後的結果。


    他迴到永安,若是要替武九凰成就大統考慮,那勢必就要替她拉攏幾個人,很自然的她就想拉攏眼前的安覓音。


    雖然她隻是一個郡守的女兒,沒有什麽實際行動力,但憑借今天說服齊安的手段,和日後的長遠目光,齊安卻是相信隻要給她一些力量,她會做到褚山郡守,並將之做的穩當。


    聽到齊安的答複,安覓音微微有些失落,雖然結果都是她掌握了褚山,但成為郡守就意味著她還要受製於人。


    但這實際又是一個最好的結果了……


    至少若齊安能幫她一些,她成為褚山郡守比成為自立一方的王要容易太多。


    想到這裏,她覺得或許成為郡守也是不錯的選擇。


    “對了……你為什麽這麽看重我書院三先生的號召力?”齊安又問到。


    雖然在大周乃至天下,書院都有著絕對都影響力,可這些影響力卻不足以影響天下局勢。


    安覓音笑了笑道:“我小時教我念書的第一個老師是個商人世家出身,他說好的商人就是要敏銳發現別人不以為意的商品。”。


    “就比如呢?”


    “比如你書院三先生的號召力,或許在他人看來,書院的號召力不算什麽,但自書院出身的許多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將他們號召過來,還不足以影響天下嗎?”


    “這的確是這麽迴事。”


    “也話說迴來,若沒你的號召力,那些書院出身的人不會絕對的效忠我。”


    “那我懂我該怎麽做了。”


    齊安對著安覓音說到。


    他日後若是迴到永安,可以查閱一下書院褚山這邊出身的人,然後命教習寫一些推舉信將他們推舉到安覓音手底下。


    就這樣,幾句簡單言語,二人無形搭成了一個交易,齊安幫她推舉書院人才,日後她褚山強大起來會幫武九凰一把。


    這時安覓音又道:“若日後我褚山強大到可以脫離朝廷控製,又不幫你,你會怎麽辦?”。


    她以為齊安會拒絕或是說等我以後被你的人送迴永安後,我不會給你推舉人才。


    可齊安卻道:“我現在是歸一後境,而到這一境界我隻用了不到半年。而我相信我修為還會進步的更快。你知道嗎?道生境界的修行者,就可以在千人軍隊裏隨意行走。”。


    他沒有直接迴答她,但實際卻是從另外一個角度給了她答案。


    那就是她若反悔,她日後要是到了更高的修行境界隨時可以取她性命。


    這一點,安覓音不會懷疑。


    想到這裏,她又道:“那我要是不想和你達成這個合約呢?”。


    齊安微笑著道:“你開始是要殺我的對吧?那我憑什麽要這麽簡單不去記你仇?”。


    她聽後啞口無言,她頓時明白齊安跟她達成這所謂的交易根本不是雙方都有利益才達成地,而是他想與她達成才達成的。


    再看向眼前這個黑衣青年,她才覺得這個青年遠比她想的要複雜。


    一切說定,齊安自然沒有再留在這裏的意思,轉身向外走出去。


    身後卻傳來她的聲音道:“真不打算留下來在我這裏過一晚?”。


    並不是說,她真的對齊安動心了,而是這是對齊安最後的試探。


    齊安淡淡迴到:“不了。”。


    他走後,過了少許時間後,安覓音跟著走啦出來。


    見她穿戴整齊,並沒有如眾人所期望的那樣,她和齊安發生些什麽,眾人有些忐忑。


    白何更是惶恐走到她麵前道:“大小姐,怎麽說?他還是要殺我們嗎?”。


    安覓音白了他一眼則道:“若他想殺我們,第一個死的就是我。”。


    “那……”


    “那自然是安全了!”


    “傳令下去,還是減少賦稅吧,咋們這次就一千人吧。”


    “大小姐……為什麽?這是郡守大人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你說呢?”


    白何看著眼前少女的眼神,覺得這眼神雖然天真爛漫,但這會卻深邃又模糊,讓他看不透。


    姑且當成郡守的意思後,他就此退咯下去。


    但安覓音卻是迴想了一遍和齊安的對話交流笑了起來,因為這席對話她改變了主意。


    這是她邁向抵抗自己父親並走出自我的第一步。


    ……


    大周永安,隨著一則東北比較愛你管消息傳來,一時間這座城中享受慣了安逸和富貴的人們惶恐起來。


    一向尚武的人們第一次期待,周皇可以不發兵打仗,而是想解決一下天子腳下的事情。他們首先希望解決一下,天子城中米價上漲不跌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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