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有人就從百轉千思峰上走了下來,他們之中不乏有體格矯健者,可怪的是,堪堪隻在上麵走了十幾步,就已經累的他們汗如雨下。


    甚至於齊安在走了九十七步後,累的直接爬在了山峰上。


    而他再看向前麵,無論是郭誌才或是陸蓧嘉,都遠遠把他甩在了身後。他苦笑一聲心想,看來自己是沒有成為荀老先生弟子的命的。


    又拍了拍自己有些發漲的雙腿,他準備就此退下峰去。


    隻是在退下峰前,他又想起知玄說過他沒有修行天賦的話。而若是沒有修行天賦,他將來要在永安完成一些事情,那注定就有著諸多不便。他可以殺死黃品之、盧大勇這樣的普通人,然後僥幸瞞過所有人!可若是對上淩朝峰這樣的人呢?


    一瞬間,他認識到一個事實!他當然可以輕鬆從峰下來,再在書院好好學習搏出一個好名聲,然後運氣好到明鏡司謀求到一個好職位,之後平平淡淡做個普通人,那些塵封在他記憶裏的東西永遠都不去再碰,平平安安作為一個稍有成就的普通人過完這一輩子。


    可……這就實際還相當於,他從西北走到永安城幾千裏的遠,他一步都沒走。那還不如他停留在西北,不必每日幸苦練刀和騎射,找個小酒館每日渾渾噩噩的度日。


    想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他咬著牙開始邁起步子繼續向前麵走了起來。


    隻是接連又邁出十步後,齊安不單身體上的負擔重了起來,心理也跟著過了起來,心情突然煩躁起來!那些他不願意迴憶的事情,開始在他腦海裏一遍遍的迴放。


    當然的他年紀尚小,在親眼目睹了熟悉的人一個個倒在血泊中,他說不出當時到底是一種怎楊的心情!有對於眼前恐怖場景的害怕,也有對熟悉人死去的悲傷……


    遙想那些人的狀態,他心情就越發難受,簡直叫他肝腸寸斷,緊接著一口血就從他嘴裏噴了出來。


    可越是這樣,他心中的仇恨之火就燃燒的越發猛烈,完全成了支持他繼續前進的動力。


    又行幾百步後,他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上山前進的方式便由走變成了爬。這個時候,他嘴裏更是連連咳出血來。


    可走到這裏,他也才走了這座峰很小的一部分,並且還尚在爬峰的幾十人,都把他遠遠甩在了身後。


    山上一陣風冷風吹來,吹著幾顆青翠欲滴的迎客鬆隨風搖曳,也把精神有些恍惚的齊安吹醒過來,他感受到的就是身上無盡的疼痛和心理上那些痛苦的迴憶。


    可一個激靈之後,隨著冷風退去,他精神又開始恍惚起來,更似乎曾經那些痛苦的迴憶開始變得真實,已不再是他的迴憶,開始在他的身邊一遍遍演繹,大腦已不能控製他的思維,身體隻剩下本能在緩緩匍匐前進。


    甚至於當有人見他趕上來後,見他衣服破損,手腿腳處磨的都是血,嚇的直接跑下了峰去。


    齊安的意識在繼續沉淪,直到沉淪到,他又開始做起了那個奇怪的夢。


    這一次,這個夢的切入點則是轉到了那個絡衣大漢身上,他並不是一開始就那樣瘋瘋癲癲。


    在那個不可知的年代,那一個個仙人們一般的人物是將裸衣大漢奉為天的兒子。那個時候,他每天都接受著那個世界的善意與讚譽。


    可是……


    自那一天太陽不再升起之後,他作為天的兒子,無論去向天乞求多少次,都得不到天的迴應。再之後,那一個個對他尊敬的人們卻又追殺起了他,這讓他狼狽的開始朝西方跑去。


    久而久之,不知多少個年歲過去,他就成了瘋子,他不明白為什麽作為天的兒子,連天都要拋棄他!他更不明白,為什麽天要把整個世間都拋棄,要以黑暗中一場無盡的冰雪來覆滅一切。


    這之後,場景再變,齊安看到那個漁夫終於是枯坐死在了西方。


    在他死後,有四道流光字他身體溢出,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溢去。而他的身體似乎還繼承著他的意誌跌跌撞撞朝東方而去,然後在風雪中消失不見。


    夢到這裏就結束。


    隻是這一次,齊安卻沒有看到騎毛驢書生的內容,他想看看那個書生在斬破天後又做了些什麽……


    恍恍惚惚,他再次醒來,但感覺身體卻不是自己的,四肢沒有任何知覺,並且在大腦沒有支配的前提下,它們麻木自主前進著。


    他更不知道自己睡過去了多久,但短暫的意識恢複後,他意識再度沉淪。


    這一次他化身成了那個裸衣大漢,再好像裸衣大漢就是他自己。隻是有道模糊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響起:“你是天的兒子,你是代表天來終極人間的。”。


    這聲音充滿了威嚴,不含一絲感情,讓人本能的感到害怕,瑟瑟發抖。這種感覺像是父對子的嚴苛,君對臣的命令……但又不屬於人間任何一種感情,或者說它不是情感!


    齊安感覺到了害怕,或者說是裸衣大漢在害怕,因為這一句話直接發瘋!


    ……


    陸蓧嘉很確切記得自己已經在山上了走了兩天兩夜,且越走到現在腳步就越發沉重,心情也越發煩躁。


    到了這裏,人就是憑著本能在走,何況她近來雖修為有精進到了通神後期,可她畢竟還是人,已經長久沒合眼休息過,身體和精神都接近極限。


    到了這裏,她真的已經盡了全力,雖然很想爬到最上麵,但她真的累了。


    可就在她意識昏迷不醒之際,一隻帶血的手卻抓住了她的手,然後將她一把拉在了這隻手的背上。


    “是你!”雖然看不清這人的麵容,但與齊安相處許久,她還是認了出來這就是他。


    隻是她連叫他幾身,他卻都沒有迴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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