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周皇每看一份奏章,心情就會差上幾分,似乎最近以來就沒有一件事情讓他舒心,氣的他直接推翻滿桌子的奏章道:“一個個都不讓朕省心,是想氣死我嗎?”。


    “陛下,明鏡司的淩大人攜草民齊安求見。”過了好半晌時間,一旁伺候他的太監趙廉才敢緩緩出聲。


    周皇沒有說話,隻是板著臉點了點頭。


    “微臣淩朝峰見過陛下。”


    “草民齊安見過陛下。”


    兩道聲音幾乎異口同聲響起。


    與記憶裏相比,齊安覺得周皇的容貌是蒼老了一些,臉上多了皺紋,兩鬢斑白,同時好像也少了幾分慈愛,多了陰鷙和嚴苛。


    “你就是齊安?都起來說話。”周皇看著齊安,對他和淩朝峰說到。


    二人說了“謝陛下”後,緩緩從地上起身。


    周皇則是一言不發,盯著齊安看了好長一段時間後道:“姓齊?你這眉眼朕倒像哪裏見過一樣。隻是朕年紀大了想不起來了……不過看你年紀倒與朕的十一皇兒正明差不多大!”。


    不知為何,他見著齊安就覺得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這時的他臉上又多了幾分慈祥,仿佛隻是一個普通長輩把自家孩子拿出來與別人家做比較。


    “陛下哪裏的話?他怎麽可能與十一皇子做比較呢?”趙廉則是諂媚笑著附和道。


    “但朕的兒子各個都是蠢貨!不提這個了!朕問你,你那天真見到魔教的七長老了?具體說說怎麽迴事。”這個時候,周皇臉上那幾分慈祥立馬褪去,馬上變得陰鷙。


    該怎麽說,來時的路上齊安便早早想好,並給淩朝峰說了一遍。


    所以有關李錦記老板盧大勇的死,在齊安的嘴中就變成了魔教七長老殺死了盧大勇,而他親眼目睹之後,被迫吃下了毒藥受七長老威脅。


    “就隻這些?你到底有沒有看到?不妨給朕說說他的樣貌是什麽樣的?”周皇聽聞齊安的說辭與淩朝峰的沒什麽區別,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但還是多少生出了些興趣。


    接著齊安便把魔教七長老的麵容與服飾打扮說了出來。聽聞七長老披頭散發,打扮就和那些蠻子一樣,周皇突然陰陽怪氣道:“哼!他是真不當自己是大周人啊!他要肯迴來,朕會虧待他嗎?”。


    正說著,外麵又有一個身穿蟒袍的年輕人走進來跪下道:“父皇,你指派給我的案子,兒臣已查的有些眉目了。”。


    這人正是武正瑜。


    “哦,說說看?”周皇笑了一下,不知是冷笑,還是對兒子的欣慰。


    “兒臣愚笨,怕是說不清楚,還是讓明珠來說吧。”武正瑜說著,便叫外麵候著的那人走了進來。


    然後就見一個人一瘸一拐走了進來,正要下跪卻被周皇擺手道:“你身子落有殘疾就不必了!”。


    “是你!”


    又是異口同聲,齊安和這人同時說了出來。原來這人正是那叫“止戈九”的貴公子。隻是麵見聖上,他依舊戴著麵具,叫人看不清他的麵容。


    “你們認識?”周皇疑惑問到。


    “陛下,我可以肯定人是他殺的!”貴公子指著齊安說到,並把自己的推論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誰知說完後,還不等淩朝峰替齊安辯解,周皇臉色大變道:“胡鬧!這明明都是魔教七長老幹的!淩朝峰都替朕查清了,你又來這裏胡鬧什麽?”。


    “陛下,絕不可能是他幹的!”貴公子卻是態度堅決,尤其聽聞魔教七長老幾個字眼後,言語裏斬釘截鐵的味道甚至還勝過確定齊安就是兇手。


    “是啊!因為是扯上魔教七長老,所以他就一定是好人是嗎?明珠!你要搞清楚,過去的他的的確確是清白做人,但現在他就是魔教的亂臣賊子!你再胡鬧我就把你嫁出去,讓人好好管教你!”周皇紅著臉,粗著脖子對貴公子吼道。


    女的?這是齊安所料未及的事情。


    周皇想不明白,眼前的明珠雖不是他親生的,可這些年來他實際都是把她當親女兒看待的,甚至比親兒子還要親,但她為何就愛隔三差五給他胡鬧呢?


    罵完了明珠,他又罵起了武正瑜,但就像之前預料的那樣,雖然周皇很生氣,但因為明珠的參與,並沒有責怪他什麽。


    “行了都出去吧!朕要指著你們,隻怕龍椅坐的絕對穩當不上幾天!”他心情變得十分煩躁,袖袍一揮,示意眾人出去。


    迴去的路上,齊安則是向淩朝峰問起了這位“明珠公子”的身份,畢竟她可能知道有關十三年那場舊事前一些訊息。


    “你是說明珠公主啊?”


    “公主?”


    聽聞淩朝峰稱唿她為公主,齊安有些不明所以,他記得在護國公府的時候可是稱唿周皇為她的皇叔,所以她一定不是周皇的女兒。


    “她是先皇的女兒。”


    “先皇的女兒不是在七年前嫁到西蜀那邊,安定西蜀去了嗎?”


    聽聞淩朝峰的言語,齊安更加覺得不可思議,七年前他聽說這則消息的時候,可是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


    但他更不知道,這位明珠公主的送親隊伍走到一半時,那位還未曾蒙麵的西蜀夫君就因為得了一種奇怪的頑疾突然猝死了過去,不得已送親隊伍半道折返了迴來。


    隻是迴來的路上,送親的人馬遭到西蜀那邊山賊洗劫,明珠公主的馬車更是摔下了蜀道的山崖,後來雖撿了條命迴來,可卻毀容了半張臉和右腳落了殘疾。


    聽到這裏,齊安想起幼時那張笑得明媚燦爛的小臉,那時的她笑著說長大了要給他做媳婦,他也說了隻她不娶的話。雖是童言無忌的話當不得真,可現在想起他心中莫名一酸。


    眼前聽聞她沒有嫁給那個西蜀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他替她高興,可知道這些年在她身上發生了這些災難,他心中就隻剩下悲傷。


    他還記得,那時的她驕傲的就像一隻小鳳凰,就像她的名字一樣。


    止戈九……武九凰,他早該想到的。要說這麽些年,還有誰惦記他,這武九凰絕對是其中一個。也難怪,她會去祭奠護國公府的舊人。


    想起曾經她那麽驕傲的一個人,遭了那場大難後,在這之後肯定是遭人說了不少風言風語,齊安心中越發顯得難過。不然為什麽他從她現在的言行舉止中,看不到她曾經半點驕傲的影子?


    而這一切說到底都是周皇派她去和親造成的,想到這裏齊安對這位皇帝陛下最後一絲舊情徹底斬斷。


    出宮和淩朝峰分道揚飄迴到升發堂後,齊安帶出了他出楊柳城時的掉漆撥浪鼓看了起來。這是他幼時離開永安的前一個月,兒時的玩伴“小鳳凰”送給他的,而他送給了她一個小木馬。


    直到坐到月上柳梢,他也沒有一丁點的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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