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過了少許時間後,孟月夕則又止住哭聲,聲音帶著幾分質問道:“這等銷骨風月之地,是你自己來的?還是別人帶你來的?”。


    被這柔聲質問,齊安卻莫名想到了多年前長姐教訓自己的場景,就像一個小孩子做錯了事情一樣,心中生出了幾分懼意,便老實道:“是……是木蓮兒姑娘帶我來的。”。


    “當真是小浪蹄子沒人管了!拿著這個你走吧!”。


    那隻好看的手從簾幕後再次探出,將一個紙條塞到了他手裏。


    齊安拿著紙條便渾渾噩噩走了出去。直到站到夏秋廳外他才如夢初醒般醒悟過來,心中有諸多不解,但最終都歸結到這孟姑娘為人古怪上了。


    “好弟弟,你出來了?孟姐姐都與你說了些什麽?”木蓮兒目光帶著幾分期待看向齊安。


    就連郭誌才以及一些守在門外的眾人也好奇他們到底聊了些什麽。


    齊安則是苦笑一聲將剛才的情形如實說了一遍。


    眾人聽聞二人不談風月,就說了些嘮家常的話隻覺無趣掃興。就連木蓮兒也不相信追問了齊安好幾遍,但事實就是如此。


    待到齊安走下二樓時,他看見淩冬就還站在這裏,仿佛是在等他一樣。


    對這女子,他沒好氣道:“你有完沒完?莫名其妙,簡直跟個老媽子一樣……”。


    話說到一半,他卻再也說不出來,原因是在淩冬身後還站著一個人,這人是陸蓧嘉。


    陸蓧嘉是戴著麵具來的,所以並不能讓人看清她麵具下的神情,但齊安料想她現在的神情,應該是如他們初見是的那樣,對他充滿了鄙視。又或者他想到了初到永安城時,少女說他要錢會去青樓時的事情……


    總之,他現在思緒很亂,更是心虛的厲害,雖然什麽都沒做,可莫名有種被捉奸在床的感覺。


    ……


    而在夏秋廳內,簾幕後又顯現出了一個人影,看其挺拔的身姿應該是個男子。他緩緩出聲道:“這小姑娘倒是得了幾分淩朝峰的真傳!竟然一路查到了這裏!”。


    聽其聲音竟然是那魔教的七長老,他將知玄送出永安城後,折返半路迴來的時候遇到了淩朝峰,於是乎結果就是,整個明鏡司的人都出動滿城尋找起他這個魔教餘孽的蹤跡。


    一路被人追殺,他雖有魔教神功磅身,但也不敢在這永安城中施展聲張,無奈之下便躲在了這裏。


    “你是迴來看你妹妹的?”


    “嗯。”


    “我真沒想到除了齊安外,你也能活著!能和我說說那些年的事嗎?”


    看七長老和孟月夕二人的對話,似乎是早早之前就認識了。


    哎!


    一聲無聲的歎息於幕簾後響起,卻不知是誰的歎息。


    ……


    迴去的路上,齊安說不上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從紅相樓出來後,陸蓧嘉就沒有講過一個字,或者說從她和齊安見麵始至現在,她就沒講過一個字。


    也終於在走到古成巷後,她開口道:“其實你不必多想什麽,男子喜歡去那種地方,我是能理解的。再者你又不是我什麽人,這個叫淩冬的還真是白癡。”。


    表麵看這句話是她理解齊安。實際話裏所含的意思是,你要幹什麽是與我無關的。


    她之所以會隨淩冬去紅相樓也不過是稍稍有些擔心齊安的安危,但也僅限於朋友之間的層次上,不關乎男女之情。


    聽她這麽講,齊安細細一番思慮後,覺得她說的也在理。他們一個是郡主,一個是吊兒郎當的窮小子,拋開二者差距過大的身份,要說有關係,最多就隻能算是朋友。


    按理說想明白這層關係,齊安應該是釋然才對,但內心裏剛才那股子尷尬勁兒不單還保留著幾分,還生出一份沒緣由的愧疚感。


    想了想他鄭重道:“郡主殿下,我既然答應了李先生送你進書院,就一定會做到!”。


    “你不是一向沒個正形嗎?今天說話倒正經了起來。”


    “難道我就不能正經那麽一迴?”


    尷尬的氣氛,又被齊安的幾句話給輕鬆化解。


    待到他們進到升發堂後,外麵的天氣起了變化。不久氣溫降低,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且雨勢漸大,道路變得泥濘。


    到了這個時候,齊安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剛才他就該去東邊集市買點鹵菜和饅頭迴來。不然吃陸蓧嘉的東西,他大概又會拉肚子。


    不過天色已晚,外麵雨勢漸大,因此他即便餓著肚子,也隻能對陸蓧嘉逞強說他已經吃過了。


    “我難得也做好一次飯,你不嚐嚐?”和齊安相處有段時間,陸蓧嘉了解他的脾性,也明白自己的廚藝,若是平時他說這麽句,她也就任他敷衍了事了。


    隻是她今天真的很用心做了一桌子菜,想讓齊安嚐嚐。


    齊安麵露為難之色,可對上對麵這雙鳳眼,看到其中顯露許些期待,他不知是心軟還是別的什麽,耐著性子坐到了飯卓上。


    卓上兩菜一湯,一道魚香肉絲,一道迴鍋肉,還有一碗茴豆湯。


    看著菜紅綠分明,似乎還像那麽迴事,齊安便拿起筷子吃了起來。雖然遠遠比不上玉獅樓的菜,但相比較以往已經好很多了,尤其是這碗茴豆湯熬的軟儒香爛,喝完許久後,嘴中都留著豆的餘香。


    就像是一個小姑娘期待自己能得別人讚譽一樣,陸蓧嘉帶著幾分期待看向齊安。


    齊安吃完後,笑了笑道:“很好吃!”。


    無意間,他又看到她一雙手上滿是傷痕,他料想她為了做好這些菜,應該是下了不少功夫,便又對她道:“上次與你說的那些話,你其實沒必要當真的。”。


    “我沒有當真,學這些……隻是技多不壓身而已。”她則認真對齊安說道。


    齊安聽罷卻是無奈一笑,原本他以為她做這些是因為別的什麽,看來是他多想了。或許對她來說,做菜這件事就如當初同他談葷段子一樣,隻是來了興致。


    “對了。今天我打聽清楚了一件事,就是報考書院的名額也要交一定費用。”


    “那是多少錢?”


    “三百兩?”


    “三百兩,那怎麽不去搶?”


    兩人就此打算去睡覺的時候,陸蓧嘉想起了今天在街上看到的有關書院的告示,便說給了齊安,後者聽罷後一張臉直接黑了起來。


    隻是報名費就三百兩,更不用說後續還要學費和住宿費,要是不包夥食那會花的更多!他如今的俸祿不過一月三十五兩而已,升發堂的棺材生意也不景氣,那他何年何月才能攢夠錢?


    可事實就是事實,發完牢騷,迴歸現實,他就得好好想想怎麽把錢賺迴來。


    因為這件事,直到半夜外麵雨停時,齊安也沒多少睡意。


    無聊時,他才又想起出紅相樓時,孟月夕塞給他的那個紙條。


    紙條很簡短,但上麵的字卻讓齊安剩下的睡意全無——古成巷李錦記李文,原護國公府管家盧大勇。


    李文這個人是沒什麽印象的,但盧大勇這個人的的確確就是十三年前護國公府的管家,齊安是知道的。


    隻是這個人若不出意外,也應該在十三年前的那個夜晚死了,怎麽可能還活著,還就和他同住在一條巷子裏?


    更讓齊安想不明白的是,孟月夕怎麽會知道這些呢?


    但無論如何,答案隻能是明天天亮去揭曉了。


    隻是第二天他去大理寺的時候,整個大理寺則黑壓壓站滿了人,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一樣。在人群中,齊安甚至看到了淩冬和淩朝峰。


    也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一樣,他剛進到大理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你就是齊安?那天字號牢房是不是你看守的?”一道質問聲響起,隨即一道淩冽的目光也向他看了過來,接著那聲音響起又道:“你可知那魔頭在昨日下午卯時,被人給救走了?”。


    知玄脫困了?齊安想起他與知玄打的那個賭,覺得不可思議。而卯時那會剛好是他與苗姓老獄卒輪班的時間。


    也就是說,知玄是在那之後脫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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