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台中。


    玉麵神將再次凝出身形,恢複了之前模樣,渾身縈繞金光,臉上神采奕奕,嘴角帶著一絲猙獰和得意。


    他從墟神手中逃脫,遁入深山,尋找下手對象,卻不是為了攫取神性,而是想托舍重生。


    眼下,他的這副身軀已被紅霧浸染,再不割舍,最後就連神魂都將被腐蝕一空。


    一番思來想去,他覺得眼前這個夜酩最容易對付。


    一則可借他之手將金身打碎,脫離已被侵染的法陣。


    二則也是更為重要的原因,夜酩身上的神性與他正好契合,對他眼下而言,正是大補之藥!


    神將站在道殿前,將斷劍還鞘,手掐一個怪印,口中念念有詞。


    不過瞬息間,便用衛靈咒在夜酩三宮九竅上接連施法,隔絕了那些紅霧可能的侵入路徑,待做完這一切,他才輕籲一口氣。


    夜酩迴神靈台,正巧看到這一幕,有點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何神將要給他加固肉身。


    這時,他忽聽到身外傳來一陣聽著甚為縹緲的唿喚聲。


    “神性……神性……”


    那玉麵神將聞聲,又迅即虛空畫符加持自身,夜酩才恍然了悟,原來這神將是怕那怪音襲擾。


    “凡人,告訴我,如何拿到天石,我可饒你不死!”


    神將仰頭望向天空,目光中帶著一絲輕蔑,與隱沒虛空的夜酩交匯一處,似早知道他在偷窺。


    夜酩微愣,卻也不動聲色,以虛空傳音:“我不知你在說什麽”


    神將輕笑一聲:“現在隻需我稍一動念,就能讓你魂飛魄散,你最好老實迴答我的問題”


    夜酩冷道:“那你要先迴答我一個問題,我爹他現在人在哪裏?”


    神將迷惑:“你爹?”


    “就是一個有隻鐵手的人”


    “原來他是你爹”


    “他在哪?”


    “死了”


    “你說什麽?”


    夜酩聞聽大驚,心神一晃,整個靈山之顛,神台之上,頓時陰雲密布。


    “你胡說,告訴我他在哪,我可饒你不死!”


    玉麵神將聞聽,放聲狂笑,好似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震得道殿一陣亂顫,忽而冷道:“愚不可及的凡人,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


    說著,就看他忽抬起手臂,朝緊閉的道殿大門輕輕一點,指尖立時射出一道金光。


    轟的一聲巨響。


    金光落在道殿大門上,在虛空中激起一陣漣漪。


    夜酩隻感覺靈台搖搖欲墜,神識一陣暈眩。


    神將輕咦一聲,沒想到一擊竟未能湊效,他又猛然朝前揮出一拳,打出一道鬥大的金色拳罡。


    道殿再次搖晃了一下,依舊完好無損。


    夜酩卻感覺心潮一陣翻湧,腦子疼得似要炸裂。


    他之前從未嚐試過在靈台中凝出真身,心念流轉之下,發現竟然不行。


    少年心道糟糕,也不知道是剛剛那神將布置的衛靈陣的關係,還是另有緣由,忙大吼一聲:“蘆花,出來!”


    玉麵神將眼見一拳竟仍未能打破道殿,神色變得猙獰,猛然拔出腰間斷劍,揮劍狂斬。


    一道幽藍劍光疾飛而出,一瞬破開結界。


    但就在劍光將要把道殿大門劈碎時,一聲尖銳的鳥鳴忽然從道殿後傳出,其聲就像一道無形的巨大拳頭,轟在劍光之上,瞬間將其震得粉碎,還將神將直接打飛出去。


    神將見到從道殿後飛出一隻羽毛漆黑的凰鳥,神色大驚。


    這是一種由心而發的恐懼。


    一種印刻在他神位之上,天生對上位者的恐懼,比之前在受到墟神的威脅更恐怖!


    “你……你到底是誰?”


    神將驚唿,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黑凰一記從天而降的金火燒得氣概全無,抱頭鼠竄,化作一束金光直飛天幕,想要離開夜酩身體。


    可哪曉得天上忽然劈下一道閃電,正打在他身上,竟是他親手布下的衛靈陣在發揮效用。


    神將慘唿一聲,一頭從靈山上跌落。


    夜酩隻感覺頭腦一清,中宮心湖卻激蕩不已。


    神將墜入心湖,沒見那黑凰追來,心下稍安,剛浮出水麵,想要攪騰一翻,威逼夜酩說出實情,抬頭卻忽見頭頂有一輪皓月。


    一束清冷輝光射下,神將頓時感覺遍體生寒,再看神魂正寸寸崩解,許多神性靈源都被緩緩吸入那輪皓月中。


    神將震驚無以複加,他不知道那輪月光是什麽,隻感覺比靈台黑凰還要可怕千倍,猛然抖動殘魂,潛入夜酩心湖之下,順著經絡遁入少年丹府。


    此時,他已經是驚弓之鳥,隻想找到夜酩一處薄弱竅穴衝出去。


    可哪知道丹府內情形更加恐怖。


    這裏竟然懸著一輪烈日!


    嗷的一聲!


    神將慘嚎一聲,再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在殘魂化為青煙的刹那,他心中滿是不甘和怨恨,憤然大唿:“毀天石者,必遭天譴,就算你能顛倒乾坤,也救不了你爹,天道之上,鐵律猶在”


    一聲過後,神將神形俱滅,唯剩下一滴金血靜靜懸浮虛空。


    夜酩凝神丹府,以神識輕觸那滴金血,驟然感到一陣眩暈,腦海中忽然多出一些神將記憶,道殿道碑上金光大放,一瞬間竟然與這方天地有了冥冥感應。


    少年顧不上心喜,忙迴看神將記憶,發現裏麵並沒有他爹身死的畫麵,隻有他爹和一個陌生神將在祭壇上戰鬥情景,才略微放下心來,同時終於弄清了神將的來曆。


    原來這神將並非受封功國神祗,乃是一個冒牌貨,生前曾是漢朝一方名震一方的諸侯,也想將靈金藏據為己有,借此割據稱帝,卻未料到被永遠困在這裏,在經曆數十年苦修,眼見逃出無望,便以從寶藏中找到的一本《玉清寶誥經》上所記載的敕神之術,將自己封蔚靈金藏地祗,竊奪這方天地大半天道,從此搖身一變,成為這方天地的主神,還奴役跟隨他而來的屬下和後來數百年闖入這裏被困的人,為其修建祠堂,供奉香火,借此汲取信仰和神性,暗中積蓄實力。


    他從未放棄逃出去的想法,而且對傳說中藏在靈金內府的天石極度癡迷,但這數百年來,他一直未能得手。


    在雲浪這撥人來後,他一如既往尾隨其後,跟著進入天石城,打算漁翁得利,本也沒覺得這群人能解開封藏天石的晶壁,卻沒想到這中間發生了意外,讓他失去了一段記憶。


    為了不讓天石丟失,他從內府出來後,就徹底毀掉了出入口。


    而剛剛之所以騙其打碎金身,乃是因為金身受到墟神汙染,而他不想受製於人。


    “多行不義必自斃!”


    夜酩在心裏冷冷說了一句,轉眼從定境中醒來,發現天色天亮,而他“自己”竟正在林間狂奔。


    “瞎子,怎麽迴事?”


    意識到是陳瞎子在控製身體,夜酩冷聲追問。


    陳瞎子驚唿一聲:“主人,你可算醒了,剛剛那五個幽察司的人忽然找來,嚇死我了,還好我反應快”


    夜酩大驚,迴頭一掃,卻聽到遠處有破空聲傳來,越來越近。


    少年一時間顧不上去想其間原委,雲浪他們又在何處,隻見天上風雲變幻,那片倒懸世界若隱若現,想到若錯過時辰,他必然和神將一個下場,馬上全力施展七境修為,按照神將記憶,朝白日裏那看不見的山峰奔去。


    在融合神將留下的那滴血後,夜酩已能與這方天地天人感應,再施展修為,不再受任何限製,一動便是百尺之距,好似淩步虛空,迅速甩開後方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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