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正誠:“既然賀先生想要看頭兩輪的比試,那不如就讓賀先生和諸位看看吧,省得大家說我們有失公允。”


    文敬學哭笑不得:“我便是想要不公平,那也會緊著我自己的人包庇,怎麽會去包庇別人呢!”


    隻是可惜,他的良苦用心,賀嵐不懂。


    這年輕人,考了舉人,走了仕途,無奈本就是個窮酸書生,家無靠山,好勝心又實在過於剛強,被同僚打壓,最後烏紗帽一落,沒有地方可去,文敬學見這人雖脾氣秉性一般,可這人才華學識卻是沒得說的,便邀請這人來文公書院教書。


    他的束脩也是旁的是秀才先生的兩倍,由於有才華,自己又欣賞,這人在文公書院頗是居高臨下,惹了不少的眾怒。


    可即便是這樣,為了文公書院,文敬學也依然極力留下這人。


    等到頭兩輪的比試結果一公布,賀嵐這才明白,文敬學那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了!


    他真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你們瞧這畫,賀先生畫的草好看是好看,碧綠清脆,讓人一眼就喜歡,隻是這草過於好看了,倒像是風吹不得雨打不得,可你們再看看蕭先生這副,雖然隻有一棵小草,可是它卻從是石頭碾壓的土壤裏的生長出來,風吹雨打,這草雖然彎了腰,可是它還是在繼續生長,誰都打不倒它!”


    “還有這詩,賀先生寫的鳥就是鳥,鮮亮的羽毛,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可是蕭先生寫的,雖然寫是鳥,還是一隻普普通通沒有鮮亮的羽毛的鳥,可是從這鳥,卻能能看出來,他想通過寫鳥論人,寫人向往鳥的自由,鳥的堅毅!


    無路是剛才畫草,還是現在寫鳥,一個寫什麽是什麽,另外一個則是寫什麽都透出意境來。


    誰優誰劣,立見高下了!


    賀嵐寫詩作畫擅長用詞優美,用料鮮豔,一直在追求感官上的極致,卻從來都沒想過,有些東西,除了麵上的好看,內裏也要好看。


    “我還是喜歡蕭先生的詩和畫,看著就讓人有種努力奮鬥的衝進!”


    “我也是,我也喜歡蕭先生的。賀先生的字畫雖美,卻沒有直擊人心的震撼!”


    “蕭先生的更好。”


    一時之間,書院的那些圍觀的人,都紛紛站在了蕭鈺的身後,喊出了蕭鈺的名字。


    “蕭先生……”


    “蕭先生的好!”


    賀嵐見不少剛才都支持自己的人反過去支持蕭鈺,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蕭鈺露出淡淡的微笑,不卑不亢。


    “蕭先生這前兩輪都完成的這麽精彩,不知道這第四輪寫的天下會是怎樣的啊!”有人就好奇了。


    文敬學見狀,生怕這些人又要吵嚷著把第四輪的結果拿出來,忙道:“今日的比試就結束了,賀嵐,你輸了,去給蕭先生道歉。”


    賀嵐依然憤憤不平,他想不通,自己身為舉人,怎麽會比不過一個白衣秀士呢?可偏偏,前兩輪的比試,他都看過了,他畫的,確實不如蕭鈺啊!


    願賭服輸,賀嵐心中雖不願,卻也知道自己是個讀書人,發過的誓言,總該要兌現。


    “蕭先生,賀嵐,對不住您!”賀嵐走了過去,鞠躬,“我願賭服輸,從今日開始,不再教書!”


    “賀嵐!”文敬學聽聞,大聲斥責道:“不過就是個比試,你較什麽勁啊!”


    賀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賀嵐說過的話,自然要兌現承諾。”


    蕭鈺從蕭英的嘴裏,聽說過這個賀嵐,舉人出身,功名在手,凡事都喜歡爭強好勝,學院裏頭唯一看得上的就隻有同是舉人出身的院長,對其他的人,一個都不看在眼裏,目中無人。


    可這樣的人,學識和才華都不錯,也是用心在教孩子們讀書。


    若是這人走了,文公書院要損失多好的一位先生啊。


    蕭鈺上前扶了賀嵐起來,“賀先生嚴重了,不過是你我之間的比試罷了,賀先生學識淵博,才華橫溢,今日不過是我湊巧險贏了賀先生,賀先生在文公書院威望極高,深受學子們愛戴和敬佩,又何來要辭任一說?您若是走了,那些孩子們該有多傷心,文院長也會因錯失你這位先生而傷心難過。”


    賀嵐原本心不平氣不和,說出的話也是氣話,卻在聽了蕭鈺這一番肺腑之言之後,愣住了。


    他竟然,不趕盡殺絕?


    “可是我已經發下了誓言,你要是贏了,我立馬離開文公書院,不再教書!我豈可食言!”賀嵐丟不下那個臉,讀書人,一言九鼎,怎可說了不做到。


    文敬學也是唉聲歎氣,賀嵐在文公書院很多年了,他這人,脾氣秉性怎樣,文敬學清楚的很。打定了的主意,八頭牛都拉不迴來的!


    “他要走了。”文敬學對一旁的遊正誠說道。


    遊正誠卻笑了:“怕不會。”


    “你是不知道賀嵐這人的脾氣,就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倔得很啊!”


    “他是又臭又硬,可你不知道,蕭鈺,他能勸得動啊!”遊正誠嗬嗬笑道。


    文敬學:“他勸得動?他怎麽勸得動,我都勸不動!”


    “那咱們就等等看!”


    蕭鈺上前兩步,賀嵐心裏頭還有不平,他看出來了。


    “你是文公書院的先生,這裏還有你教的孩子們,你若是此時走了,那些孩子們怎麽辦?”蕭鈺問他。


    賀嵐冷笑:“文公書院還有其他的先生,那些孩子自然有其他的先生教!”他除了教書,目前無路可去,若是走了,幽蘭鎮就待不下去了。


    賀嵐從立下誓言開始,就從未想過自己會輸,也從未想過自己離開了要怎麽辦,如今都湧上心頭,賀嵐有些害怕,可他是個愛麵子的人,便是怕,也不會表現在臉上!


    “那些孩子既然已經習慣了賀嵐先生,再由其他的孩子來教,自然還要在適應一段時間,孩子的父母都交了束脩,自然是想要學堂裏頭把孩子教好,突然換先生,孩子們不習慣,功課也跟不上,家長自然也擔心,賀先生這一走,莫不是有些不負責任!”蕭鈺激他。


    果然,賀嵐大聲反駁:“誰不負責任了,我當然是個負責任的人!”


    “那賀先生還是好好地教孩子們吧,孩子們已經習慣了賀先生,自然還希望賀先生繼續教他們!”蕭鈺笑著說道,給了賀嵐台階下。


    文敬學聽了之後,也忙高聲說道:“賀先生,蕭先生說的有道理,你可不能就這麽走了,這群孩子還等著你教呢,你若是走了,倒真正是不負責任了!”


    賀嵐低頭,再說不出要走的話來。


    這兩人知道自己性子倔強,所以用負責任這樣的話來逼自己留下來!


    一直看蕭鈺不順眼的賀嵐,竟然對蕭鈺充滿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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