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碩從來沒問過安娜和雷的來曆。


    如今安娜主動提起,林碩詢問道,“我和營地中的人接觸過,你們離開的原因我大概也能猜到,你認識的那個人,確定會幫助你嗎?”


    安娜撒了個慌,“我們的關係很好,他會幫我的。”


    林碩戳破了她的謊言,“你們的關係如果真的很好,他身為管理者,處處照顧你們,你們為什麽要離開營地?”


    安娜繼續狡辯,“是我們不習慣營地中的生活,我和爸爸習慣打獵為生。”


    林碩看著安娜的眼睛。


    安娜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她自己都不信了。


    林碩歎了口氣,“安娜,你不用騙我,我不想用你的犧牲來換藥品。”


    他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這不是還沒感染嗎?針線我們營地中有,小竹,你帶她去拿。先幫我把傷口縫上,營地那邊我自己去交涉。”


    他還沒有窩囊到用女人來換一條腿的地步。


    小竹取來針線,針是用蛇的毒牙製成的。


    蛇的毒素都在毒囊中,牙隻是注射器。


    將蛇牙放在開水中煮沸,蛇牙變軟後打孔塑形,晾幹後就成了堅硬的針。


    線,用的是筋絲。


    林碩道,“田雨,給我找一根木棍。”


    田雨取來木棍。


    林碩咬在嘴裏,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氣,“縫吧。”


    安娜從業多年,還是第一次見林碩這麽硬氣的。


    許多看起來很強壯的硬漢,受傷後都會哭哭啼啼,大喊大叫。


    更不要說,現在還沒有麻藥。


    安娜還想勸,“林,這樣會很疼,你……”


    林碩主意已定,“來吧。”


    安娜紮起頭發,進入工作狀態的她看起來高冷了許多,“小竹,你去煮熱水。田雨,你來把我的裙子割成布條,放在熱水中煮沸消毒。”


    田雨說,“我們有布條。”


    安娜隻是看了一眼就說,“不行,有染料,會導致傷口感染進一步加重,必須用原色布料。”


    田雨聞言去做。


    安娜準備動手的時候,葉梅剛好洗完衣服迴來。


    安娜想上前去解釋。


    葉梅把衣服放在一旁,主動問道,“我能幫你做什麽?”


    安娜笑了笑,“你幫我按著他的腿,縫合過程中沒有麻藥,我擔心他會疼得亂動。”


    葉梅坐在林碩的小腿上,雙手按住他的膝蓋。


    安娜對葉梅豎起一根大拇指,隨後穿針引線,開始清創。


    林碩的傷口許多地方已經結成了血痂,但是因為皮膚已經撕裂,這些血痂下麵形成了不小的空腔。


    有空腔在,身體的炎症反應就不會消失,傷口也不會真正的愈合,而是會反複地感染發炎,從內部腐爛。


    安娜要做的就是將這些血痂撕開。


    盡管安娜是先用熱水泡軟,這個過程還是讓林碩疼得滿頭大汗,手腳顫抖。


    牙齒咬進木棍中,汗水出了一身。


    葉梅隻是看著就不忍,幫林碩擦著身上的汗水,“再堅持堅持,就快好了。”


    兩個小時後,傷口周圍的血痂已經撕開。


    傷口中果然有幾處已經化膿。


    安娜用熱水清理傷口內的膿液,對旁邊伸出手,“刀。”


    這時她想起來,這裏不是手術室,沒有助手給她拿手術用具。


    下一刻,一把刀放在他的手上。


    田雨說,“已經煮沸消毒過了。”


    安娜微微一笑,有汗水從她的額頭落下。


    田雨上前幫忙擦拭。


    安娜用刀割掉腐肉,反複擦拭滲出的體液,直到流出鮮紅的血。


    比起剛剛撕血痂,這個過程倒是不疼。


    但是割到了好的肉時,林碩還是忍不住身上一顫,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安娜看著林碩慘白的臉色問,“還能堅持嗎?”


    林碩硬氣地點頭,“繼續。”


    安娜擦拭傷口的血,拿起針線,用手強行將傷口合並一起,開始縫合。


    這個過程,比剛剛撕血痂還要疼。


    筋絲雖然結實,畢竟不是專業的手術縫合線。


    安娜為了傷口不會崩開,會縫得很深,而且會比平時多縫一針預防崩線的情況發生。


    從表皮刺入時,林碩還能忍。


    當針刺入下方的傷口後,哢嚓一聲,林碩一口竟直接將口中的木棍咬斷。


    牙齒碰撞時,發出嗒的一聲。


    安娜連忙停下手上的動作,葉梅也第一時間去捏林碩的臉。


    “快把他的嘴打開!”


    他們都擔心林碩咬到舌頭。


    林碩喘著粗氣,把口中的半截木頭吐了出去,“再給我拿一根木頭。”


    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再來!”


    傷口才縫合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林碩沒有再哼出一聲。


    全部縫合完成,安娜唿出一口氣,從熱水中拿出布條,擦傷口周圍的血跡,進行包紮。


    “仙人掌。”


    田雨取來,切開。


    安娜將仙人掌的汁液塗抹在布條上,“這樣可以避免仙人掌直接和皮膚接觸,減少過敏炎症反應,但是效果杯水車薪,最好還是要有抗生素。”


    林碩從床上下來,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他虛弱地說,“給我找一條褲子。”


    安娜阻止說,“傷口愈合之前你不能穿褲子,你還是穿裙子吧。”


    林碩,“???”


    他死也不穿。


    原本幾個女人都要哭出來了,常小竹的眼淚都醞釀好了,就等林碩下床,哭著撲到他懷裏撒嬌。


    聽到這句話,常小竹破涕為笑,眼淚鼻涕一起冒出來。


    葉梅下床給林碩找了一條百褶裙。


    林碩用豹皮遮住身體,“說了不穿就不穿,我寧可裸著。”


    不穿不是辦法,田雨給林碩找了一件和林小胖同款的孕婦服。


    “要不然穿這件吧。”


    林碩看過去,米色的,一體的長筒衣服,很寬鬆,能遮到膝蓋的位置。


    雖然本質上也是女裝,但觀感上要好很多。


    猶豫很久,林碩才勉為其難地接受,“行,就這件吧。”


    換好衣服,幾人攙扶著林碩下床。


    林碩走了幾步,傷口有點疼,傷口處滲出幾點血珠,像是紅色的梅花,在繃帶上一點點地散開。


    安娜說,“如果沒有發生感染的情況,傷口應該會在三天內愈合,但最好是養一周的時間。這個期間不要劇烈運動,如果再崩開,創麵會更大,到時候未必能縫合上。”


    林碩有一種在現代社會看醫生的感覺。


    安娜緩緩吐出一口氣,累得坐在木凳上。


    鬆開紮著頭發的繩子,晃晃頭,頭發散亂開來。


    她從專注高冷的狀態中恢複了過來,對著林碩眨眨眼睛,“林,你真的吸引到我了,如果不是我爸爸攔著,我一定會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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