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林獻睡的不安穩,夢裏時而是一座暴雨之中陰森恐怖的別墅,時而是唱著戲詞的鬼新娘。


    大夢醒來,那些恐怖的記憶如指尖的流水通通散去,不留一絲痕跡。


    夏天的日光霸道地穿過窗簾,給室內的一切裝飾上朦朧的亮。偶爾幾縷陽光強硬地擠進窗簾縫隙,如劍指向床上睡懶覺的人。


    愣愣地盯著陽光看了一會兒,林獻才想起來,今天他請了假,得處理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


    來到客廳,地上的柯南依舊推著發光的眼鏡微笑著,他身下那個寫滿二十四字真言的紅紙包還被牢牢粘在地板上。


    仿佛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紅包。


    艾一馬打著哈欠出來,“林獻,咱們早點去吧,坐我的車。”


    林獻搖搖頭,“我前段時間買了一輛電動車,我自己騎車吧。”


    簡單吃了早飯後,兩人各自騎著小電驢,一前一後朝著q市最有名的化蒼寺駛去。


    化蒼寺建於六百年前,曆史悠久,信眾眾多,香火旺盛。


    正值暑假,來旅遊的人不少,門前排起了長隊。


    林獻拎著書包,裏麵裝著那個冥幣紅包,他神情緊張,像是拎著炸彈。


    兩人進去後,一直等到正午。在烈日炎炎之下,他們在主殿的蒲團跪下。


    林獻捐了888,艾一馬隨了666,和買命錢紅包一起扔進了功德箱。


    兩人神情嚴肅地磕頭,心裏想著請佛祖幫忙,收錢了就得辦事才行。


    走出大殿時,林獻迴頭望了一眼莊嚴肅穆的佛祖,心頭好似卸下了擔子,整個人輕鬆不少。


    “行了,這事兒算是解決了。”艾一馬也是放下心來,商量著一起吃午飯。


    林獻趕緊說:“艾一馬,今天真是謝謝你了,陪我一起忙前忙後。對了,你捐的666,我微信轉給你吧。”


    艾一馬擺擺手:“兄弟,客氣了,你這事兒也有我的責任,你要真覺得過意不去,就請我吃午飯吧。”


    林獻用力點頭,“好!你看看你想吃什麽。”


    兩人騎著電動車出發,而寺廟內,大殿上,住持和沙彌,以及跪拜的香客們都聽到了一陣雜音。


    “嘎——吱——”


    “主持,什麽動靜?”


    有人下意識向德高望重的主持詢問,主持捋了捋長須,高深莫測地迴答:


    “施主,你的心亂了,切莫被外物饒了你的虔誠。”快把手裏的錢放進去啊,不要被莫名其妙的聲音打斷了捐款啊。


    “嘎——吱——”


    “嘎——吱——”


    “嘎——吱——”


    接連不斷的嘎吱聲響起,越來越大,越來越快。


    聲音的來源竟是端坐高台的佛祖金身像,定睛一看,其上慢慢布滿了裂紋,尤其是金身的脖頸之處,像是有一隻大手在掐著佛像的脖子一般。


    詭異的變化讓所有人都跑了出來,但八卦之心又不允許他們跑太遠,最後紛紛圍在殿外,探頭探腦往裏麵看。


    此起彼伏的“嘎吱”聲最終連成了一片噪音,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骨碌骨碌”聲音。


    “快看!”


    “佛祖的腦袋!”


    是的,佛祖的金身被扯掉了腦袋,骨碌碌滾了出來。


    “啊啊啊!”


    目睹了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未知現象,大家在拍完視頻或照片後,拔腿就跑。


    住持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裏呢喃著:“完了,化蒼寺的名聲啊。”


    *


    林獻和艾一馬一起去還得撈吃了一頓。


    “艾一馬,這次多虧了有你和你姨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林獻自覺小命安全,心裏激動之下,話也多了起來。


    “林獻,你看你又客氣,對了,你快開學了吧。”


    “是啊,q市大學,9月7日開學。沒想到,開學前還能經曆這麽驚心動魄的事。”


    林獻感慨了一句,習慣性地掏出手機,和淩鳶分享了日常。


    淩鳶立刻打了電話過來,“獻獻,你沒事吧?”


    急切之下,他聲音沒控製好音量,連旁邊的艾一馬都聽見了,他嘟囔一句:“沒事就吃溜溜梅。”


    林獻捏著手機遠離耳朵,“我沒事,事情已經解決了。”


    “那就好,這個世界很危險,你一個人住,我真不放心。”淩鳶的手緊握著鋼筆,無意識地亂畫著,語氣也滿是焦躁不安。


    聞言,林獻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裏癢癢的,像是有什麽在破土發芽。


    聊了好一會兒,林獻才掛電話。


    艾一馬打了個長長的飽嗝,林獻不好意思道歉,“讓你聽了這麽久,對不住對不住!”


    “嗨,一點兒也不耽誤我幹飯。”


    林獻飯量小,早就吃飽了,他起身去結賬。


    付錢時,掏出手機來,一張眼熟的冥幣掉了出來。


    它輕飄飄、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又重重地砸在林獻和艾一馬的心上。


    兩人一時語塞,像是被人暫停了時間,一動不動地看著那抹紅色。


    收銀員掃了一眼地麵,提醒道:“先生,您的錢掉了,快撿起來吧。另外,後麵還有人排隊,請你們盡快付款。”


    林獻抿了抿嘴,勉強鎮定下來,掃碼付款,眼神頻頻看那張仿佛有gps的冥幣。


    艾一馬拉著他朝店外走,嘴裏說著:“不是我們的錢。”


    收銀員這才發現那張錢是冥幣,“真是晦氣。”


    *


    “唉?那張冥幣呢?”


    付款高峰結束後,收銀員休息之餘,再次看向地麵,便發現那張冥幣不見了蹤跡,以為有人撿走了。


    “這年頭,冥幣都有人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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